《终末绮想》699som

4、第三节

　　第三节
　　人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可怕的。（by司马）

　　我把这句话发到动态后，没几秒木虾虾就跑出来点了赞，顺便留了评论。
　　“作业写了吗？字练了吗？大哲学家，今天的任务晚饭前完不成又只有吃泡面了（滑稽）”
　　真是个万恶的资本家！疯狂压榨劳动力！
　　这些天，我遭受了自己前26年未曾遭遇的虐待。具体包括了对我精力的摧残，能力的侮辱。
　　木虾虾网店暂时还没开起来，但是她已经借助自己的人脉帮我拉了几桩生意。我现在同时要负责高中生和初中生的暑假作业。
　　通过几天的地球义务教育科学启蒙知识研习，我已经在潜移默化中领略了一些地球人常识，这真的是个奇怪的种族，喜欢把鸡和兔子关在一起养，宁愿数它们的脚也不愿意分开清点数目，还喜欢动不动把乒乓球扔进洞里，让自行车和火车赛跑。
　　前不久我还看到一道出现在物理习题册上的题目，大意是一个叫甲的人打了一个叫乙的人（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它们还时不时会变成人类以外的东西），乙把甲告上法庭，甲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乙也等于打了甲先生，让我帮乙先生辩解。
　　我看了这种在我以前的学习生涯中闻所未闻的题目，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于是发信息求助木虾虾，不一会儿，就听见隔壁房间传出猪叫一样的笑声。
　　行，我无知，我学习。
　　一般来讲，这些题目除了某些逻辑让我难以理解以外，理论知识还是很简单的，比起之前的研究水准简直九牛一毛。但是在我刚开始自己的业务时，就被自己的上司给疯狂嫌弃了，原因是她说我的字太丑。
　　最开始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是感到不平的，然后木虾虾拿出了自己初中的习题册，跟我写的作业字迹对比，我又无话可说了。
　　“潦草！凌乱！歪歪扭扭！像被狗啃过一样，你自己认得出来吗？”
　　木虾虾跟我差不多熟起来后越来越展露本性，凶巴巴，恶毒，尖酸，数落人一套一套的，我严重怀疑这些话就是她老师以前骂过她的。
　　可我司马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写过字啊！看得出来地球的教育水平实在不高，主城从初等学府就已经普及了计算机教学，除了文学类课程就没有要求手写的科目。更何况是在科研行业工作了这么久的我，这些年笔都没拿过几次。
　　所以木虾虾还针对这个问题，专门又翻箱倒柜给我找了几本旧字帖。还把我的伙食跟任务完成率挂上钩。
　　我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一边练字一边诅咒主城高层。要是回到主城后举办一场书法比赛，我说不定能成为一匹黑马。
　　说到主城高层，我这些天试着搜寻了关于主城的信息，出乎我的意料，在地球的互联网上，根本找不到主城的任何痕迹，就像不存在那个领域一样。我也有问过木虾虾，她也表示完全没有听说过地球之外的社会存在。
　　之前我也曾听说过有些城区和界外区域会相当落后封闭，完全没有和主城接轨，区域内也根本找不到界外信息，只是像地球这样中度发达而且与主城还有交流的地区，通常不至于对内封闭到这个程度。
　　而至于主城偶像“露西雅弗”，我也没有查到任何的信息，我隐隐感受到这之中也许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线索实在太少，任何的分析都没有办法进展。
　　又或者说，让我这样的人去主动进展些什么本来就不太可能。说实话，我并没有一定要回到主城的动机，功利名声人际，这些东西我不是不需要，只是失去也无所谓。
　　我没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主城的人和事也不会非我不可。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好像就没有那么强了。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有时候也会思考这个问题，但是在能给出自己一个完美的答案之前，总会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忘掉，开始做实际的事。
　　像木虾虾和安薰那样活力充沛，充满理想的人，有时还让人挺羡慕的。
　　不过非要说的话......
　　我抬起头看向隔壁的方向。
　　让我想要回去的理由也不是没有。至少比起时时刻刻都可能被人抓包送进监狱，还要每天为资产阶级服务的生活，主城的研究日常还是挺幸福的。
　　从这个角度，我还真得谢谢木虾虾，给了我生命的意义。

　　今天的我早起完成了任务，坐在笔记本电脑前优哉游哉地打起游戏，电脑是木虾虾给我的，她私吞了我的血汗钱，美其名曰“用来改善我的生活”，在我劳动人民深情而痛苦的注视下，才答应把自己的电脑借我玩，改善我的精神生活。
　　终于不用拿着一个老旧手机上网冲浪，我开开心心地开始享用地球文化。
　　木虾虾真的是个奇怪的人，我现在已经不称呼她为小姑娘了，玩了一些她给我推荐的黄油后，我开始对她肃然起敬。其游戏重口程度我望尘莫及，但又莫名让人很上瘾。
　　没办法，这台电脑性能实在太低，主要是木虾虾用来画画的，我也只能玩一些剧情游戏，看看剧。
　　感觉自己的审美也要变得不正常了。
　　正当我津津有味地“学习”地球常识时,我的窗户又被木虾虾敲响了。
　　拉开窗帘，看起来刚起床没多久的木虾虾兴高采烈地像我招手，她今天看起来兴致很高。
　　“走！司马，我中午请你吃顿好的。”
　　突然间感到木虾虾身上散发出圣母玛利亚的光芒。
　　好像有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前兆。

　　所谓的吃顿好的，指的是楼下的一家面馆。
　　“虾虾大人，不吃面行吗？”看到面馆的招牌，回想起了昨晚还没有消化掉的老坛酸菜牛肉面，我觉得有点反胃。
　　“你这话说得，”木虾虾大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已经有了大老板的气度，“面馆里又不是只有面，抄手米线砂锅饭，随便你点。”
　　我感动得几乎当场落泪，一边看菜单一边琢磨着这些钱要怎么转换成等价的劳动回到我头上。
　　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我点了最便宜的一种砂锅饭，木虾虾还是一副笑呵呵的表情，跟我点了同样的饭。
　　吃个饭还要看老板的脸色，要是被以前的同事看到我还怎么有脸继续活着。
　　正当我悲观地自嘲时，一抹熟悉的绿色进入了店里。
　　在我的脑袋动起来之前，我的嘴已经情不自禁地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绿大林？”
　　那个绿色的脑袋转了过来，看到坐在角落的我时，同样也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
　　“司马！？你怎么会在这里？”
　　木虾虾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绿大林，三个人都懵逼地面面相觑。
　　已经在地球度过碌碌无为的几天的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眼下这丢人的场景真的会被以前的同事看到。
　　原来我还是有脸继续活着的。

　　绿大林，主城研究所医药学专家，标致性外表是他的草绿色头发，明明是一个轻浮的妇女之友，但却是所里极少有女朋友的现充。他跟我同一年进入研究所，和我的关系还不错。
　　现在他也在展现自己的传统艺能，熟练地坐在我旁边和木虾虾搭讪。
　　“诶......难以置信，虾虾一个女孩子还反过来救助司马，”绿大林脸上的敬佩之情看起来要多真有多真，“真是太厉害了！”
　　我一边听着他吹彩虹屁一边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木虾虾好像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岔开了话题。
　　“原来你们是一个研究所同时遭遇意外的啊......我还以为司马是被车撞过来的呢。既然绿大林先生也是突然来到地球的，你又是怎么解决生存问题的呢？”
　　我放下了勺子，这个问题我同样也很好奇，根据这些天上网冲浪了解地球国情，木虾虾这样的地头蛇还是并不常见的。我的遭遇一般也不会有雷同。
　　我第一想到的可能是他靠着自己的厚脸皮勾搭到了真正的富婆。
　　“你想什么呢，”绿大林注意到我微妙的眼神，把我的脑袋按下去吃饭，“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一清二白地就过来了，我就是从一间空房的床上醒过来的，房里生活用品基本什么都有。我在抽屉里找到一部手机，里面的微信号里还有不少的钱。”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什么玩意儿？同样是穿越过来的，为什么我就全身上下只有一张没有任何用处的卡片？
　　造化弄人，苍天无眼。有的人可以开开心心在地球到处旅游，有的人却得为了下一顿饭而写小朋友的作业。
　　“那不就有很多线索了吗！”木虾虾丝毫没有同情我的反应，两眼闪着好奇的光芒，像机关枪一样吐出一堆问题，“房间里有什么残留的信息吗？手机是什么型号的？里面有没有什么私人信息？那个微信号绑定的电话是多少？在地球办电话卡是需要实名身份证的，还有支付也需要指纹和密码，一定可以推理出来更多的细节！”
　　木虾虾又开始了云推理，脑回路不知道绕到哪里去了，绿大林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等，等等，虾虾，先停一停，”绿大林赶紧打断了木虾虾的脑内侦探行，“虾虾刚刚说到的事我也有想过，可暂时我也没发现什么，更深入的信息可能没有找到。不过......”
　　绿大林拿出自己的手机：“关于微信支付，支付密码我没有试出来，但是指纹验证确实是我自己的指纹。”
　　这的确是有些奇怪，按绿大林的说法，手机和房间一定是提前布置好的，简直是为了他的突然到来而量身而造。
　　我们是为什么会传送到这个星球来？露西雅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这一切，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仿佛有一双手在操纵局势，监视着我们的举动，而我们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很有趣呢，”木虾虾的声音让我从沉思中反应过来，我才发现自己的眉头已经深深地皱起，她带笑的语调让我觉得自己的紧张似乎有些好笑，“这肯定不是一次偶然的传送，简直就是一场以你们为主角的游戏。”
　　我看着她一如既往的笑容，那笑意不带丝毫的伪装，是发自心底的兴奋，就像好不容易发现猎物的猎人。
　　她那小脑袋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木虾虾脑内自嗨，没有留意到旁边绿大林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
　　“绿毛，对于回主城的途径，你有什么看法吗？”问题实在是太多，我索性放弃了思考，径直询问这个我最关心的问题。
　　不管露西雅弗到底想干什么，只要我可以回到主城，人身安全就能得到保障，没有任何的威胁。
　　谁知绿大林先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问道：“司马，你知道地球公历时间的算法和主城年份的对应吗？”
　　“我无知。”我说出来最近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虽然还没搞懂绿大林的意思，我已经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也是，你们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科学学者，”绿大林苦笑了一声，“地球的2019年对应我们在主城遭遇袭击的时间应该是在五年前，在这个时候，连主城都没开拓到第一个界外区域，地球是不可能有途径回到主城的。”
　　五年前......年前......前......
　　绿毛的话让我停止了思考。
　　不是地区传送，而是地区传送加上时间穿越。
　　要说的话，作为物理学专家的我，对时空的研究应该是大部分人望尘莫及的，这应该是我的专业领域。
　　是吗？不是。
　　露西雅弗是神吗？！
　　不光是我，时间穿越命题连被媒体称为“时代天才”的安薰，都一直没有重大的研究发现，露西雅弗倒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让我们这帮废物科学家掉进了她的地盘。
　　这几天能力一直受到社会的否定的司马先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还主城最高研究所，不如一个不入流的偶像，我真是一个文理不通的垃圾。
　　我放下了勺子，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垃圾桶，觉得那里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绿大林先生，你留一下我的联系方式吧，我还有一些事想要请教你。”这是木虾虾的声音。
　　“乐意至极~我加你微信吧！今天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下次一定登门拜访！”这是绿大林献媚的声音。
　　“哦哦，好，发送过去了。”这是木虾虾的声音。
　　“收~到！哇，虾虾的头像好可爱！”这是绿大林舔狗一般的声音。
　　“哈哈，真的吗？这是我自己画的。”这是木虾虾飘飘然的声音。
　　......
　　我麻木地吃着自己的饭，脑内开启了极简模式。
　　这家店的砂锅饭真好吃。真香。

　　都吃完饭后，绿大林说有事想单独跟我聊聊，让木虾虾一个人在外面等一下。
　　我差不多从巨大的打击中缓解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嬉皮笑脸抢着付钱的绿大林。
　　“还有什么事？”
　　绿大林托起下巴，收起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我。
　　“司马，我想正经地问你一下，你对雅弗造成的这次事件到底是什么态度？”
　　他对露西雅弗下意识的昵称让我回想起来，这家伙之前还是露西雅弗的粉丝之一。
　　“还能有什么态度，坚决反对，”我拿出应对媒体盘问时经常会用到的那四个字，“要不然呢？你还想继续当舔狗包庇她？”
　　我本来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绿大林听了我的话，定神看了我一会，才缓缓说道：“司马，我和你不一样。我对露西雅弗的了解更深，我在意她这么做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提前说好，在我有所结论之前，我不会告知你我所有的全部情报，也不会把你当做同伴。”
　　我一时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回应，只好点了点头。
　　绿大林的态度的确让我感到意外，但也不至于无法接受。说实话我也没有对我们之间的交情有什么憧憬，我和他不过也只是彼此打发时间的对象，各自为营的立场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能让我搬到你那边去住吗？我在木虾虾隔壁随时可能被人抓进局里。”
　　“不行，”绿毛又恢复了欠揍的笑容，“命运让你睡在草坪上，一定是有其中的理由的。更何况有屋子住也未必就是好事，指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危险。你就在那挺好的，作业大师。”
　　我忍下了想揍他的冲动，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打算起身离开。
　　绿毛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需不需要我照顾你的生意？不用写作业，你就写几封情书让我图一乐，哈哈哈哈......”
　　我快步离开了面馆。
　　真是交友不慎。

　　司马日记：
　　2019/7/2 晴
　　我发现自己的字好像比之前好看一些了。
　　虽然并没有得到老板的认可。
　　晚上绿大林加了我好友，活蹦乱跳地要我给他分享地球娱乐手段。
　　我把木虾虾给我发的硬核推荐截图给了他。
　　半晌之后，绿毛发过来一条意味不明的信息。
　　“虾虾她......有双胞胎姐妹吗？”
　　我思考了一下，猜测他是看上了人家的外貌，又不肯接受别人内在的灵魂。
　　真是虚伪的现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