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素》疏婠婠

2、起舞弄倩影

　　还未走进这阁中的落玉楼，便已听见楼中的□□了。
　　“小桃，来，坐爷这儿来，呦，这多日没见，想爷了没啊…..嘿，你可是又水灵了不少啊…….”
　　“爷，您别这样嘛，您…….啊…....您是….是来看言兮姑娘跳舞的，做什么只抓着我不放嘛…..唔…..”
　　“好桃儿，嘿，你这味道可是越发得让我难舍了啊……”
　　“爷，言兮….啊……姑娘就要跳了呢……别…..摸那儿啊…..嗯…..”
　　“呦，你都这样了，还看什么言兮姑娘啊，爷啊，今儿只要你…..”接着便是男人的喘息声…….

　　“弄影，去告诉秦妈妈吧，我好了。”
　　我看着身后那脸上泛着可疑红晕，用牙齿咬着下嘴唇想要跑开却又不肯离开我半步的弄影，叹了口气，望着她那早已红透的秀气脸蛋和那无辜被手指绞的皱巴巴的衣角，说道：“去吧，待会儿，在房里等我就好了。”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心中有些不忍，似是后悔将她带进这琉榭阁中，只是，娘已经不在身边了，江州府只怕也回不去了。弄影自小便在我身边跟着，从来记不起自己的生身父母，就算出了这琉榭阁，她在这长安城里也是举目无亲啊。我，也舍不得她。
　　不一会儿，就从楼里出来了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言姑娘，秦妈妈说，这舞便开场了罢。”
　　说话间，楼里的灯火便俱灭了。一时间吵嚷不休，夹杂着哭爹骂娘的喊声。
　　却听得一声鼓响，众人似都愣怔了。
　　我走到近前，那小丫头顺势挑开了帘幕，就听见她极清灵的声音喊道：“言姑娘来了。”
　　然后这楼里四角的宫灯就亮了，就着这楼里熏着的龙涎香晕开了色。我带着的是和那舞裙一般颜色的月牙色面纱。在那晕黄的灯色下，只怕是极柔和的剪影吧。
　　似是由远处而来的一缕极缠绵的筝声，咿呀作响，就如同天上的一轮春月启开了宫镜。这楼里的男男女女俱都望着我，神色虽各不相同，但至少都不再吵嚷，不再调情，都静静的。
　　《踏歌》的乐声清泠于耳畔，抬腕敛眉，轻舒云手，柳腰轻，盈盈素靥，合拢手中折扇，流云行水间，如那筝弦一般，转、甩、开、合、拧、圆、曲，龙飞若凤舞。微笑闭目，渐次旋转，寂寞轮回，琴声流动，唱无尽，舞亦无尽，心已为水，裙摆绽放，远比嫦娥，淡香浮动，心中的九转情怨似都道尽了。水袖轻摆，香肩半敛，拧腰向左，抛袖投足。一室的蕴蓄里，就听得那歌女吟唱：
　　君若天上云
　　侬似云中鸟
　　相随相依
　　映日御风
　　君若湖中水
　　侬似水心花
　　相亲相恋
　　与月弄影
　　人间缘何聚散
　　人间何有悲欢
　　但愿与君长相守
　　莫作昙花一现

　　一曲《踏歌》舞罢，这落玉楼里的叫好声便成片。我站在台上，轻拢着月牙色水袖云纹舞裙，琉榭阁中的秦妈妈上得台来，看着她那脸上因笑容太过灿烂而不断下落的白粉，，我只觉得这妈妈似有些过于兴奋了。她移动着那早已不能用曼妙来形容的躯体身姿摇曳地向我走来，叫嚷道：“呦，我的好言儿，这一曲《踏歌》可就是最好的春药啊，你可迷倒了不少公子哥儿咧。”
　　“妈妈，瞧您说的……”饶是我在民风豪爽的边关长大，也架不住这样露骨的言语，那脸微微烫着。
　　见我这样说，那秦妈妈伸出食指，轻佻着抬起我的下巴，暧昧地道：“嘿，都到这份儿上了，还害得哪门子羞啊，好好儿挑挑吧。今夜这破处妈妈可不想可惜了你这张小脸蛋儿啊……”说完睨视着台下，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作者有话说

　　《踏歌》以民间形态、古典形态交融共同诠释了从汉代起就有记载的歌舞相合的民间自娱舞蹈形式。“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唱尽新词看不见，红霞影树鹧鸪鸣……新词宛转递相传，振袖倾鬟风露前。月落乌啼云雨散，游童陌上拾花钿。”连唐人刘禹锡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诗情，面对“带香偎半笑，争窈窕”的南国佳人赋上一首《踏歌行》。
　　踏歌，这一古老的舞蹈形式源自民间，远在两千多年前的汉代就已兴起，到了唐代更是风靡盛行。所谓“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它的母题是民间的“达欢”意识，而古典舞《踏歌》虽准确无误地承袭了“民间”的风情，但其偏守仍为“古典”之气韵，那样一群“口动樱桃破，鬟低翡翠垂”的女子又如何于“陇上乐业”呢？《踏歌》旨在向观众勾描一幅古代俪人携手游春的踏青图，以久违的美景佳人意象体恤纷纷扰扰的现代众生。
　　踏歌，从民间到宫廷、从宫廷再踱回到民间，其舞蹈形式一直是踏地为节，边歌边舞，这也是自娱舞蹈的一个主要特征。舞蹈《踏歌》除了以各种踏足为主流步伐之外，还发展了一部分流动性极强的步伐。于整体的“顿”中呈现一瞬间的“流”，通过流与顿的对比，形成视觉上的反差。 例如，有一组起承转合较为复杂的动作小节，分别出现在第二遍唱词后的间律和第四遍唱词中，舞者拧腰向左，抛袖投足，笔直的袖锋呈“离弦箭”之势，就在“欲左”的当口，突发转体右行，待到袖子经上弧线往右坠时，身体又忽而至左，袖子横拉及左侧，“欲右”之势已不可挡，躯干连同双袖向右抛撒出去。就这样左右往返，若行云流水，似天马行空，而所有的动作又在一句“但愿与君长相守”的唱词中一气呵成，让观众于踏足的清新、俏丽中又品味出些许的温存、婉约，仿若“我”便是那君愿随这翩翩翠袖尔来尔往。
　　敛肩、含颏、掩臂、摆背、松膝、拧腰、倾胯是《踏歌》所要求的基本体态。舞者在动作的流动中，通过左右摆和拧腰、松胯形成二维或三维空间上的“三道弯”体态，尽显少女之婀娜。松膝、倾胯的体态必然会使重心下降，加之顺拐蹉步的特定步伐，使得整个躯干呈现出“亲地”的势态来。这是剖析后的结论，但舞蹈《踏歌》从视觉感上讲并未曾见丝毫的“坠”感，此中缘由在于那非长非短、恰到好处的水袖。《踏歌》中的水袖对整体动作起到了“抑扬兼用、缓急相容”的作用，编导将汉代的“翘袖”，唐代的“抛袖”，宋代的“打袖”和清代的“搭袖”兼融并用，这种不拘一格、他为己用的创作观念，无疑成就了古典舞《踏歌》古拙、典雅而又活络、现代的双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