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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会杀鸡吗 ...

  •   清晨,云里做好吃食,推着阿嬷到了几十米外的孙大娘家。她们住的这处叫做前村,稀稀散散的住了六七户人家,每家间隔几十米,留着自己家的小院子。村子全名叫李家村,一里地以外是后村,聚集着大概百户人家。

      “大娘,今天又得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阿嬷了”云里将吃食递给孙大娘,孙大娘爽快地拍拍胸脯,“你孙大娘照看尽管放心,云姑娘你就放心的去。”云里又牵了牵阿嬷的手,这才出了院子。

      四月下旬,土地已早早化冻,现在播春小麦其实已经有些晚了。云里月初便已将耕地翻隆。租的村里牛车,垄地还尚能对付,播种却慢了下来。阿嬷家两亩地,以前两人一起倒还不觉着些什么,如今阿嬷不能劳作,云里又抽不身来,这便慢慢落下了进度。

      起初云里还推着阿嬷一起到田间,可随着日头越来越毒,阿嬷坐在轮椅上也不得休闲,四周无人,云里见她也闷得很。便和孙大娘商量,白日云里到田间时,托她照看一二。

      孙大娘是个热心肠,为人善良直爽,早些年间她儿子孙秀才在城里寻了个私塾先生的活计,朝廷每年还给派四两银子和一些米面,日子虽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有滋有味,便将孙大娘接去同住。

      谁知孙大娘住了两月余就回来了,非说城里的日子不适合她,吃菜也要买,出门也是人挤人,不得自在。无论秀才怎么劝说,也不肯回去,秀才只得和她协商一二,商量好不准再种地,只能照看自己的小园子,这才同意她住了下来。

      秀才半个月来一次,每次走时孙大娘都要给他装上好多瓜果。又打趣他,“你也别怪娘,娘宁愿在这山间做那野山鸡,也不愿意做那金蛐蛐呢”,

      云里有时路过,见这一幕便嗤嗤的笑,心里对孙大娘不禁升起些好感来,阿嬷和大娘多年邻居,有时得了些好吃食,便互相送着些,慢慢云里也和她熟悉了起来。

      云里将提前发泡好的种子洒进土里,一点点慢慢挪着,她现在已经越来越适应现在这双腿,虽然走起路不太美观,但也知道怎么顺着劲拐,蹲起时侧着哪个方向。

      抹了抹汗,想起起腰,一阵酸痛,便扶着腰在那里立着。日头越来越来毒,早晚天气凉还不觉得什么,到了中午便觉得热的难耐,太阳烤的像要剥去一层皮一样。云里歇了歇,缓缓觉得能起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树下避日头。

      从包里取出馒头和咸菜,云里就着粗茶大口吃着,一手馒头,一手水壶,实在饿急了,忙着吞咽,云里一个没拿住,馒头就咕咕噜噜的向下滚去,云里忙去捡,天上的云遮了一下日头,周围黑了一瞬,只一刹那,又恢复往常。

      云里怔了怔,瞧着自己抓着馒头的那只手。又走回树下,却没在吃,只把手抬起来,透着阳光照了照,眼前的一双手早已看不出往昔的样子,这双手被阳光晒得黝黑,常年的劳作让它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细嫩,指关节略为突出着,又衬着一双手更加的干枯无肉。

      云里张手,又弯曲手指,在空气里抓了几下,一双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将吃食放回包里。

      这包还是她“前世”所背,浅浅的水粉蓝,是小女孩喜欢的颜色,以前云里最喜欢背着它蹦蹦跳跳,这包跟着她去过不少地方,在景德镇它装过瓷器,在杭州乘了一包叶子,吵吵闹闹说要做成标本,也曾装过一整包的零食,跟弟弟说,“看看姐姐给你买什么了”。

      云里猛地晃头,不敢再想。把包在树下放好,也不再休息,又到田间劳作起来。

      日头渐落,夕阳映着天光,暖暖的蒙着最后一圈暖阳,云里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诗句“橘黄色的落日余晖给一切都带上一丝怀旧的温情,哪怕是断头台。”

      走进院子,想着放下东西再去接阿嬷,却发觉空气中有一丝不寻常的气味,盈在鼻尖的像是淡淡的铁锈味又掺着些腥,像城里王屠夫肉摊里的味道。

      云里睁了眼睛,四下瞄了一下,浑身紧张起来。慢慢移到右侧的柴房,把劈木的斧子拿在手中,向房门移去。于门前稳了稳身形,又拽紧了斧头。

      正打算破门而入,门里突得想起一道声音,低沉且带着戒备

      “姑娘”
      “莫怕”
      “路遇劫匪,仓皇逃脱在此,还望姑娘容我们暂避一二”

      云里不动,见未有回声,那男子又说

      “ 实不相瞒,我乃柳州城主相知好友,来此游玩,路遇劫匪,随行仆从拼死相护,才换我们二人勉强逃脱。”

      男子顿了顿,轻咳了一声,

      “还请姑娘相帮,待我回柳州城府,必当重谢姑娘”

      说的是请人帮忙的话,声音却不卑不亢。
      云里一边听这人说话,一边看着旁边的背篓。

      “你真不是坏人”,云里开口,声调软软的,不似平常声音。
      “未曾欺瞒一句”男子的声音盖着云里的尾音。
      “好,你且把门打开,我们细谈”云里回他。

      只见那门才开一个缝,云里便直推进去,猛一下逼得那人退后几步,没有丝毫犹豫,云里直一斧背打在那人肚子上,趁他弯腰抽气的瞬间又将背篓扣在他头上,哐哐两脚踹在膝盖上,将人踹倒在地。

      云里忙将他面向底面,整个人坐在他身上,将双手扭了过去,又把斧子别在他的脖子上,才狠狠开口“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子强压着痛楚说道,“我乃柳州城主旧识,被劫匪追逃至此,未曾欺瞒姑娘。”

      云里低头看他,一身青色长衫,儒生的样子。

      空气中那股腥味更浓,云里抬头向着那气味来源望去,只见床边躺着一人,肩上中了一箭,一身玄色衣服涌出来血又映的更黑上了几分,门外的月光撒进来,映衬在男子脸上。

      云里瞳孔忽的一张,唇间几下开合,却发不出言语,酸涩自鼻尖涌上眼眶,似有什么要忍耐不住,又只得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低头闭上了眼,想把那感觉压下去,却在一抬眼间,眼泪夺眶而出,酸涩却好像从心脏向着四肢百骸传递而去,终是泪水浸湿了满脸。

      时间过去了好像有一万年,又好像只有一分钟,云里松开男子站起,堪堪站稳,却发现连指尖都在颤抖,背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脸。开口对那青衣男子说道“你说有追兵,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声音涩涩的,强压着哭意。

      “我们刚到姑娘你便到了,听见了姑娘的声音,就在此等你”男子已站稳了身形。

      云里转身,“还有没有人在追你们?”

      “一炷香左右,顺着血迹应该会寻过来。”
      “你可知此举会牵连别人,若他人因此丢了性命呢”云里定眼看它,虽已下定主意要帮助两人,或者说“他”,但嘴上却不愿饶人。

      “我知,”男子看着她答道,她眼角还有些泛红,气势还是嚣张。

      “可是我不想死,也不想他死”

      云里不说什么,只转身在屋角的箱子里翻了翻,拿了一个黄色小包过来,坐在那黑衣男子旁边,看了看伤口。

      揭开小包,里面装着散散的小瓶,还有小剪刀和布条。
      招呼青衣男子过来,递给他剪刀让他把伤口处的衣服剪开,血迹深深,从肩窝至箭头染湿一片,云里眼中又湿润几分。

      让青衣男子扶着他半坐起来,伤口处还微微的往外涌着血。箭未穿透,因此更为磨人,箭头在身体里,轻微的动作也带来更多的痛楚,云里用药酒浸湿的布飞快给他擦了一遍伤口,又撒了些消炎的药粉上去,因为痛,肩膀向后缩了几下。云里只觉得好像自己肩头也中了一支箭,痛得厉害。

      用布条紧紧捆了好几圈,青衣将他放下,疼痛让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云里来不及想别的,就又叫青衣男子来到对面的床前,一起把床移到房间另一头,只见底下漏出一排木板,云里将木板掀开,里面竟是个地窖,比床小一圈却有一米多高,云里跑到床边扔了一床被子下去。

      青衣男子立于旁边,见她如此,眼中一片打量,而又转身将黑衣男子抱于窑边,自己跳了下去,伸手等着接人。

      云里将人推向他,手下触感温热,她只觉得是一生肖想,手上动作又快了几分,又担心弄疼了他,忙慌张往下望,只见底下的人已稳稳接好,将人放置在被子上。

      云里又拿了床被子,递给地下的人。
      “给他盖上”急切且慌乱

      青衣男子接过,避开伤口盖好被子,正要撑着跳上去,就见上面伸出一只手。

      她说“上来”

      握住,比想象的更有力量。

      翻身上来,云里连着盖板,窑里的人不知因何,眼睛堪堪抬起,云里探身“你在这里等着,无论什么人来你都别出声,我会回来救你”

      那人眼睛又避上,也不知听没听清。

      二人将床又推回,云里将血迹扫清,又取了槐花散在屋里四角。

      走出院子,问青衣男子“你会杀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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