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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重生 ...

  •   “欸,你听说了吗,怡香居那位闹着要大老爷求个恩典抬一抬房呢。”

      “真的吗?”另一个声音难掩惊讶,“可最近不是…浣溪园的那位更得宠吗?”

      “嗨,人家刘姨娘可是正儿八经的有两个小主子傍身,又是我们管事姨娘。况且,”一开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刚刚王郎中可是来诊过脉啦,又有啦!”

      这一句话引来了同伴的惊呼,但很快两人的声音渐弱了下去,影影绰绰的飘不进内室的门帘儿了。

      “两个小蹄子不好好守着二娘子,在乱嚼什么舌根,”又一老妇人没好气的声音传进了二娘子的耳朵,是管事的汪婆子。“二娘子现在正在病上,还不小心伺候着,小心哪天舌头被人拔了去!”

      “二…二娘子说想睡一会,便遣着我们出来了,”最先开头的那个丫鬟嗫嚅着说,“海棠知错了,求嬷嬷网开一面。”“求嬷嬷网开一面,放过秋菊一次吧。”另一个丫鬟见状赶忙接上。

      “若有下次…后果你们自个儿掂量掂量。”汪婆婆倨傲的冷哼一声,最终也没与她们多计较。

      傅和盈,也就是几人口中的二娘子,此时正盯着头顶绣着瑶芳的水绿色床幕出神。自从嫁入李家,她便很少看过这般清新的颜色了。再偏头一看,床头摆着的白玉喜鹊如意正是她八岁生辰那年父亲送她的贺礼。这如意是傅知行年前在一次鉴宝会上拍下的,通体羊脂般雪白细腻,上面浮雕的喜鹊栩栩如生。彼时她与傅知行的关系算是亲密,她磨了傅知行半月便得了这一价值连城的宝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傅和盈对这一柄如意爱不释手,天天摆在床头,但自从发生了那一件事后,父女之间的关系便急剧下降至冰点,后来被迫嫁给李勋,她更是把这些父亲给的东西全数锁进了箱底。

      她勉力直起身子,撩开床幕,费力的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看着熟悉的紫檀八仙桌,桌上摆的大夫人特意挑的老虎样的烛台,这一切陈设都与她记忆中自己的闺房渐渐重合。再抬手看看,自己的身体已然缩小了不止两三个身量。

      到底发生了什么?傅和盈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脑海中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只记得自己随着李家的女眷被流放去了宁古塔,在路上自己似乎是高烧不退,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再一睁眼,便到了这里。难道上天听到了自己的祈求,给了自己重来一世的机会?她怔怔的望着靛青色的被褥出神。

      “二娘子您醒了。”海棠似是注意到了内室的动静,快步走进来福了福身,眼睛不太安分的瞟着傅和盈,状若心虚,生怕自己刚刚在外室说的那些话被傅和盈听去。阖府上下都知道二娘子是个脾气暴的,何况自己刚刚津津乐道的还是她素来不喜的刘姨娘,若是被傅和盈知道了,又是少不了一顿责骂。

      “嗯。”傅和盈淡淡的瞥了一眼海棠,看到她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心下便有了计较。她嫁进李家时,已经十八的海棠自告奋勇要做她的陪嫁丫鬟,虽说年纪大了些,大夫人看她一向伺候傅和盈还算尽心,便也允了这个要求。可一踏入李家的大门,海棠便不安分了起来,钻营的钻营,素日里对李勋也是暗送秋波。彼时傅和盈已然有些心灰意冷,不愿管这些糟污事,便由着她去了。可惜还没等海棠得手,李家便犯下了弥天大罪。

      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眼神黯了黯,不知是为了李家,还是为了海棠的真面目,抑或是其他。

      “二娘子,”汪婆子也扭着腰从外室走了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可是渴了?”不等傅和盈回答,她便使唤海棠,“还不给二娘子倒水去?”她又探身朝外喊,“秋菊,快去拿放在几上的金丝手炉给二娘子。”

      傅和盈冷眼看着汪婆子呼来喝去。汪婆子伺候她的确称得上尽心,平日里傅和盈发火时她也在一旁好言相劝。傅和盈在心里冷笑,与其是劝她消火,还不如说是火上浇油。只可惜前世的自己太过天真,直到最后,她才知道汪婆子是刘姨娘培养多年放进正院的眼线。

      “小姐喝水。”秋菊小心翼翼的蹲在她边上,伺候她喝水。

      茶水刚入口傅和盈便皱了皱眉,“烫了。”

      秋菊慌忙告罪,“奴婢刚刚倒水时没注意,请小姐责罚。”扑通一下竟是跪下了。

      “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傅和盈随意的摆了摆手。

      海棠与汪婆子对视一眼,心中不免有几分疑惑,二娘子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小姐一觉醒好可有感觉好点?”汪婆子转了个话题,“您已经从昨个儿晚上病到现在了,可要再请郎中来看看?”她顿了顿又说带了几分埋怨的说,“说来也真是,大夫人也不遣个人过来瞧瞧。不过也是,现在是景少爷下学的时间,怕是在询问少年的课业呢。”

      这话本不该从丫鬟婆子的嘴里说出来,但汪婆子已经是伺候傅和盈多年的老人了,说话便轻浮了些。

      傅和盈不免蹙了蹙眉。换做之前的她,被汪婆子这话一引不免又要对自己母亲心生怨怼,但带着前世的记忆再看汪婆子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她处处都行得刻意,挑拨自己和母亲之间的关系的意图昭然若揭。她不免心下叹了口气,如此拙劣的手段自己竟被蒙骗了好些年,使得自己和母亲的关系多年来不冷不热。

      “娘也是最近身体不好,十有八九也在歇着。我这病也不严重,躺一躺便好了。”

      她这话一出,汪婆子不禁觉得奇了,这一病傅和盈的脾气竟颠了个个儿,要换在往常,她不免得抱怨大夫人几句。

      “明天晚上便是太夫人的寿宴了,”汪婆子看上去有几分忧心忡忡,“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时候病了,明天多少也得在太夫人面前露个脸才好。”

      傅和盈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前世的现在汪婆子也说过类似的一番话,她那时冷笑着回答,“呵,露不露脸她总归不待见我。比起讨祖母欢心,还有谁比我那嫡姐更厉害?瞧着吧,明天定又是她陪在太夫人身边。”

      想来自己当时对傅和欢,准确的说是对她过世的生母的敌意实在是颇深——若不是牛氏,自己娘亲和爹青梅竹马十载,怎么可能只能做一个续弦?

      傅知行原配是地方上小有名气的牛家的嫡次女,彼时傅家未曾发迹,傅知行中举人后,傅家老夫人强行聘下了牛氏,希望借一借牛家的势,全然不顾傅知行与关嫣,也就是如今的大夫人自小的情谊。牛氏进门一年半后诞下一女,因难产早早去了。当时关嫣在庵中带发修行,傅知行一心求娶,最后两人琴瑟和鸣,一度传为一段佳话,附近百姓都知傅家的老爷重情重义,是不可多得的痴情男子。然过了七八载后,两人少年时的情谊便渐渐被柴米酱醋茶的琐事打磨尽了,尤其是到了京城后,傅知行逐渐看不上关嫣的小家子气,嫌弃关嫣虽然恪守本分,却实在没有做当家主母的气度和手段,便渐渐疏远了关嫣,抬了当初还是通房的刘氏做了管家姨娘,打点大房的琐事。失了傅知行的关爱,关氏郁郁寡欢,整日缠绵病榻。

      年幼的傅和盈一心把过错都推在了牛氏身上,对于傅和欢这个傅知行背叛了关氏的证据,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而傅和欢深知自己从小没有娘亲,便处处讨长辈欢心,对下人也宽容,人人都说她不愧是傅府的嫡长女。这一来傅和盈便更气了,隔三岔五便变着法儿的嘲讽傅和欢两句,而傅和欢次次都不与她针锋相对,宁可自己吃些亏也不与傅和盈争论,如此连傅知行都称赞她是个合格的长姐。太夫人更不用说,因着觉得自己对牛氏有愧,对傅和欢一向是关爱有加,连亲嫡孙傅景都没有傅和欢来的受宠。

      而现在的傅和盈再去想这些个事儿,便觉得自己当时是太过幼稚了。嫁入傅家也不是牛氏一介女流能够决定的,她也不过是家族之间利益交换的筹码,太夫人看重的是牛家的财势,牛家则看中了傅知行的前程。傅和欢处处忍让自己,自己却咄咄逼人。而最后祖母说要把她嫁到李家时,除开傅景,也只有傅和欢一人敢冒着太夫人的怒火为自己出头,求太夫人退掉这门亲事。当然,最后还是没能拧得过大夫人和老爷,她被嫁入李家终究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到这里,她不仅眼神微眯。傅知行和牛氏的往事,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自然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想到或是知道的。这一切,她看向汪婆子,还多亏了刘姨娘安排进来的汪婆子,她才能小小年纪便记恨上了自己的嫡姐。

      “小姐,怎么了小姐?”汪婆子看她久久不说话,便小心地询问道,“可是还不舒服?”

      “无妨。”傅和盈回过神来,“汪婆婆帮我去把王郎中早上开的药煎了罢,我一会喝了。”

      “哎。”汪婆子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门口传来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二姐的病可好些了?”“见过大少爷。”三人低头敛衽。

      来人正是大房唯一的嫡子傅景,时年七岁,仅比傅和盈小一岁。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关系,自小他与傅和盈便很顽的来,傅和盈又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两人经常在府里上蹿下跳。虽然这几年傅知行因为不喜关氏,对傅和盈也不如以前了,但傅景毕竟是大房的独苗,两人就算淘些,也因年纪还小没有被苛责。只是去年傅景已经进了家学,两人就不能像以前一般一起玩耍,但关系依旧密切。

      “好多了。”傅和盈朝傅景笑笑,捏捏他的脸,“姐姐的病没什么大事,倒是娘亲怎么样了,听说昨儿夜里哮症又发了一次。”

      傅景没好气的打掉了傅和盈的手,“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姐姐总这样捏我,教人看去要笑的。”男孩儿脸上还带着稚气,说起话来却一本正经的,“娘说她是老毛病了,反倒是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还带了这个。”他唤过了身边的丫鬟春花,递过一个白玉盅,“是娘让我拿来的糖渍梅条,说你喝药肯定又嚷着苦。”

      “替我谢谢娘。”傅和盈心下一暖,绽开一个笑。

      这下不要说汪婆子和海棠秋菊了,连傅景都愣了一下,往常他每次一提到娘,傅和盈总要刺上那么两句。她看不惯关氏现在的一蹶不振,又觉得关氏总是偏心于傅景,便总是对关氏不冷不热的。今天却是一反常态。

      “你啊,也别总是念叨说娘不对你好。我生病的时候娘都没这么关心,特意遣个人过来就为了给你送点压苦味的蜜饯儿,”傅景熟门熟路的在八仙桌前坐下,“娘心里可想着你。”

      傅和盈想,以前自己怎么没把弟弟的话听进去呢?

      “你别总是跟个小大人一样,我才是你姐姐呢。”傅和盈一抿嘴,唇边挂着微微的笑。

      “明天祖母寿宴你可来得了?”秋菊递上了一杯茶,傅景掀开茶盖吹了吹。

      “自然是要去的,”傅和盈颔首,“也有些时日没见到棋儿了,怪想她的。”

      “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喜欢二叔家的和棋,你不总嫌她腼腆,说和她在一起玩没意思吗?”傅景奇了。

      “有些日子没见总会想的。”傅和盈歪着头笑道。

      是啊,总会想的,想再见真正对自己好的大姐和娘,也想再见把自己当棋子一样嫁出去的父亲和祖母。

      我傅和盈又回来了,这一世,我不会再辜负真正待我好的人,也不想作为一个筹码庸庸碌碌的活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开坑多多关照o( =?ω?= )m
    不是万能女主,是一个刁蛮大小姐转世重生后意识到自己以前的**然后努力对对自己的人好,对算计自己的人坏,另外努力奋斗想要争取到婚姻自主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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