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小肥瓜

16、期中考试

　　天还没亮，浓重的雾与黑暗交缠在一起，一片混沌。街上零星几个行人哈出的热气，也交融在这墨色里。

　　小区外的早餐摊简简单单地摆放了五六个四方桌，已经坐满了人。用来煮馄饨和面的大锅一刻也不间断地咕嘟嘟冒着热气，老板和老板娘忙得不可开交。

　　“叔叔——我们要三碗馄饨，两大一小！” 蒋巷冲那边正调着馅的老板说，随便挑了个地方坐定，张洋洋和卓易也跟着坐了下来。

　　因为三个人都在一个小区，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天早上都一起走。如果赶上爸妈没做饭，三人便一起吃早餐。

　　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蒋巷天天早上都得在外面吃早餐。

　　“好嘞，马上就好！” 老板爽快地应着，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卓易把语文书摊开到桌子上，憋屈地把胳膊肘放到腿上，苦恼地望着。那些古诗词一个个都很眼熟，明明之前都背过了，现在再看全都不会了。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来即……”

　　卓易焦急地抓抓冻红了的耳朵。

　　“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张洋洋白他一眼，提示了他一下，顺带背了几句后面的。

　　蒋巷裹了裹冬季校服，虽然丑了点，但是属实很保暖。他不紧不慢地翻看手机，时不时笑一声。

　　在这个冬天的早晨里，大家都照常进行着自己的工作。而对于学生们来说，今天又多了几分抓狂——期中考试。

　　馄饨上来后，卓易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搓了搓冰冷的手，拿起勺子说:“快吃快吃，你俩的吃不完我就帮你们吃！”

　　馄饨冒着热气，在碗里漂浮的香菜散发着独有的香味，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闻了就想吐。

　　张洋洋大口咬下一只馄饨，立马龇牙咧嘴地直呼烫，馄饨在嘴里颠来倒去，口腔里接触到的地方都有些许的痛感。

　　蒋巷哈哈大笑，说:“你急什么啊，现在还早。”

　　张洋洋胡乱吞下那只馄饨，喉咙又感受了一下那种灼烫感，张嘴，直直地向上吐出了一口热气。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烫。” 张洋洋红着脸说。

　　自从近距离的和李腾飞接触后，张洋洋就感觉自己开启了一个新功能，总是动不动就脸红。

　　卓易盛了一勺汤正准备喝，惊喜地发现勺上有个虾米，一勺一勺地想把虾米吃个干净。

　　蒋巷见他吃得飞快，生怕他吃完真的会来吃自己的，于是惊恐地放下手机也吃起来。

　　“对了，”蒋巷抬头看张洋洋，“吴思琪问我情书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张洋洋听见他说这个，刚要张嘴说话就呛到了，嗓子里噎住了馄饨皮，一边猛烈咳嗽一边往嘴里灌了几口汤。

　　“啊...他说，想都不要想。”张洋洋转述了一下李腾飞的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才缓下来了。

　　蒋巷“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馄饨，这似乎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三个人说说笑笑，在讨论考试中结束了这顿寻常的早饭。

　　到学校后，张洋洋急急忙忙跑到前面班务栏处查看考场安排，周围挤满了人，大家都努力探头看着。

　　“高一5班，座位号12……” 张洋洋用手指着自己的信息，念了一遍。

　　手指不小心划到了下面那个人的信息，张洋洋恍惚地看过去，也是五班，而且座位号是13！

　　顺着这些一直看到前面姓名那一栏，那三个字赫然在目:李腾飞。

　　张洋洋放下手指，本来就焦急的心现在又悬浮起来。退出人群后，赵星跑过来问她:“怎么样，你在哪儿？”

　　张洋洋对上她的眼眸:“在五班。”

　　赵星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男生，悻悻地告诉张洋洋:“你和我前男友在一个考场啊，这么好。”

　　不仅如此，还是前后桌呢，张洋洋在心里苦笑。她咬着嘴唇，看着赵星姣好的面容，赵星似乎没有因为分手而伤心。

　　想想她表白之后的黑眼圈，她现在的状态真是出了奇的好。

　　张洋洋很奇怪，刚想问一下，又泄了气，不愿意想那么多。反正赵星会自己说出来的。

　　林佳璐正提着书包，极不情愿地来考场预备，目光一亮，看见了前面的张洋洋，小步跑过去准备吓她一下。

　　张洋洋猛地回头，笑着搂住林佳璐的脖子说:“抓到你啦！”

　　林佳璐嘻嘻笑着，两个人把书包随便扔到考场外的桌子上后，开始互相背语文。

　　走廊里的人挺多的，背语文的声音层出不穷。张洋洋晃了晃脑袋，昨天晚上熬夜了，现在脑袋还有点晕。

　　她揉了揉眼，迷蒙中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生，肩膀略宽，身材修长，喷了发胶的发型时尚又夺目，站在人堆里是最引人注目的。

　　这不是——李腾飞吗。张洋洋定了定神，又多瞟了几眼，没错，是他。

　　林佳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好奇地小声问:“看他干嘛？你喜欢李腾飞？”

　　张洋洋被问住了，喜...欢？不是吧，只是觉得他很特别罢了。遇到这种人，哪敢高攀啊。

　　“没有。” 张洋洋否认，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脑海里却又开始放映李腾飞凑近而放大的双眼，他的眼睛里有什么呢。

　　有一个呆呆看着他的张洋洋。

　　张洋洋眼神再一次呆滞起来，他的眼睛一直都是有神且熠熠发光的，这样的眼睛里映出了自己——

　　她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林佳璐拍了拍她:“到时间了，我们进场吧。”

　　中央空调的暖风呼呼地响着，张洋洋的位置恰好在一个中央空调下面，头顶和身子周围都是暖洋洋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

　　试卷拿到手后，张洋洋习惯性地翻到最后一页，先看看作文题目是什么。

　　这个行为是语文老师们反复强调的，她从小学听到了现在，早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单独把两个半小时的时间拎出来你会觉得漫长又无聊，可是身处其中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张洋洋感觉自己匆匆写完了作文最后一个字后没过几秒，考试结束的铃就响了。

　　好险。张洋洋呼了口气。

　　听到后面的桌子被推开，她意识到李腾飞站起来了，她慌忙重新坐下去，收回了刚才要起身的动作。

　　李腾飞注意到了她这一行为，轻轻笑了一下，忽然一个坏点子涌上心头，他转身，把一只手落在张洋洋的桌上。

　　他定定地凝视着张洋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有胆子送情书，没胆子见我？”

　　语气轻佻，让人想到街边喝完酒就挑事的社会小混混，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少年特有的顽劣，而不是散发坏到骨子里的流氓气质。

　　如果非要形容李腾飞，张洋洋觉得他是白天与黑夜，晴天与雨天的结合。他总是在这几种形象里面不停转换，现在他给张洋洋的感觉便是黑夜。

　　张洋洋愣住了，在大脑里搜刮着一切尽可能的词汇去回复他，他却在她的注视中离开了。

　　情书又不是我写的，有什么不敢？并且也不是我直接去送，是托江海送的。张洋洋在他离开的一瞬间便有了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张洋洋垂下头，好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李腾飞面前就会大脑一片空白，这都要怪他！

　　谁让他靠那么近！

　　张洋洋握紧拳头，对，没错，就是因为他靠太近了。

　　她认真想了想，又放松下来了，松开拳头。至少李腾飞还算有分寸，没有给两个人带来麻烦过。

　　办公室里躲开了老师，刚才也没有让其他同学发现，还算欣慰吧……张洋洋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