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63、解决办法

　　“好，我今天还正想问问，你们限制了我所有对外联络的方式，看什么消息，发送什么内容都不由我做主……说是给我洗白。洗白难道就是往无辜的人身上泼脏水是吗？”
　　“杨志广是冤枉的，现在人死无对证，难道他活该一辈子承受别人的唾骂？他女儿顶着这样的压力怎么活下去？”
　　“我许敬恺的父亲教我为人正直数十载，这么做就是你所说的正直？！”
　　“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会坚持给他洗白身上的冤屈！因为我许敬恺这辈子只会爱一个女人，她就是杨志广的女儿！”
　　“正因为你是我亲爹，我是你儿子，你更该懂得我喜欢上喜欢上一个女人是不会变的！这一生都不会变！至于其他绯闻，我会自己想办法澄清，不劳您费心！”许敬恺一听见许廷瑞说为他洗白，这无异于是一把讽刺的尖刀再次刺向许敬恺那千疮百孔的心。

　　“恺啊，你听一句劝好吗？父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许敬程递给许廷瑞一杯茶，扶了扶眼镜继续说到。
　　“杨志广的事情就算他是无罪的，他也必须有罪。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他无罪，那有罪的就是你！否则你这辈子就毁了啊。”
　　许敬程说的很是心痛，可许敬恺冷嗤一声，全然不领情。
　　是的，当初让他和婉婉分手的不正是许敬程吗？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敢说不是如了许敬程的愿？敢说他没有私心在里头搅和？
　　为他好？好个屁！
　　没有婉婉，他拿什么好！

　　“毁了就毁了，这是我欠她的！”许敬恺双手钻拳，眼尾猩红，死死盯着许敬程温润的表情，像是一头被捆住的野兽发出的焦躁地踱步，一旦冲出牢笼就狠狠地咬上一口，见血见骨！
　　“许敬恺！我怎么没发现我这儿子还有这么幼稚可笑的一面呢？你的一生欠她？你就不欠我，就不欠你妈了？”许廷瑞怒极反笑。
　　“你妈生你的时候落下病，连命都没了，你居然忍心对自己的人生如此不负责任？我告诉你，你欠的人，欠的东西多了去了！”
　　“杨志广是不是被冤枉的不是你说了算，我说了算的。杨家女儿无辜，可她爹妈死在你手上，她会原谅你？这件事情已经失控了，网上那么多张嘴堪比杀人的刀，你不为自己考虑，你也想想那个丫头好不好？你要真为她好，就不要再去管她的事情！”
　　“你，今天立马给我把白玉璃约出来吃饭。从今天起，不管你愿不愿意，白玉璃就是你的女朋友，是我的准儿媳！”
　　“只有这样，才能帮你挽回名声，如果你不想再逼死杨家唯一的幸存者。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许敬程！把你这个好弟弟关起来，让他反省清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院！你，跟我走！”
　　许廷瑞不带喘气地撒了火，不想再多听许敬恺说一个字！他愤怒地一甩胳膊，虎目圆睁地离开了。
　　许敬程看了一眼愤怒又颓然的许敬恺，薄唇抿了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随着许廷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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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程的这个提议，一开始许廷瑞也是不同意的。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可许敬程的分析确实有道理，何况今日胡天柔还把电话打到了陈曼芳那里。

　　许敬恺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因为这次事件的反转，虽然落得一个“惩恶扬善”的名头，可许敬恺到底是撞死了人。若等着将来有一天许敬恺站在高位，那么这件事始终是个污点。将负面影响降低到最小，为今之计只剩下将绯闻坐实……
　　并且，许廷瑞对杨志广夫妇到底是心中有愧的，保住杨家唯一的血脉是他能为故人做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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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河，你最近查到了什么。”许敬恺周身散发着冷气，目眶眦烈，眼白布满红色的血丝。
　　“最近萧母齐艳梅要带着齐洛洛去美国夏令营，而且这段时间魏川巡一直没有消息。所以，如果跟踪齐艳梅和齐洛洛，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萧北北的信息。”江小河斟字酌句地道。
　　“另外……另外，杨小姐和一个陌生男子走的很近，关系非常不一般。但属下无能，除了从江河手机上拦截到的照片和视频，什么也查不到。”想起从江河手机上截取的照片和视频，江小河不禁一阵心虚。
　　因为就在昨晚，他还收到一张B超报告，上面写着的正是杨清瑶的姓名和出生年月，以及妊娠周期。他思想斗争了一夜，觉得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告诉许敬恺这件事。
　　本就是多事之秋，如果再给许敬恺一重打击，怕是还没来得及查出什么情报，自家boss就垮了。可是他也很矛盾，如果现在不说的话，等后来许敬恺再知道会不会打击更大？
　　“说清楚。”许敬恺声音冷冷的，但他的瞳仁倏然紧缩，仿佛被人给了一记闷棍又用冷水泼醒，脑中嗡嗡乱做一片。似有百种滋味萦绕心头，身上像被火烧似的痛苦，骨血如被毒虫啃咬一般煎熬，却独独说不出心中的任何一种情绪。
　　高大的男人变得不堪一击——第一次，他害怕知道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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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恺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直，显得身姿更是挺拔，但那种挺拔是何其的苍凉啊。
　　良久，许敬恺才深吸一口，声音放的极轻，却依旧颤栗的不像话：“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当然过的极其不好，不，她的境遇怎么能用“不好”两个字来形容？可是那些不好的场景仿佛就已经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刺的他眼痛，心更痛。
　　她该多难熬啊，她身边有一个关心她的人是应该的，可那个人……那个人不会再是自己了。那个男人是谁，他猜也猜到了。
　　他，一步错，步步错，错到离谱！“……你别说了！”
　　许敬恺反悔了，他不要从江小河嘴里讲出她的“难过”，他心里清楚的！
　　他那样对待她后不辞而别，她怎么会好过？
　　她被劝退开除，怎么会好过？
　　她连朋友都失去了，怎么会好过？
　　她甚至不能拥有合法滞留的权利，怎么会好过？
　　父亲的案子被人口诛笔伐，怎么会好过？
　　她的父母因他而死，还在她生日那天……她怎么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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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恺少，还有一件事……”江小河其实也不想继续说下去，许敬恺的情绪很不好，如果让他知道杨小姐怀孕，孩子可能是别人的这些事，那无异于是给他判了死刑！
　　在boss情绪稳定之前，江小河觉得自己有必要赶紧查清楚杨清瑶怀孕的事情，孩子是谁的？杨小姐和那个关系亲密的男人到底什么关系？他可不想用一些猜测来让自家boss痛苦，他要证据，真切的证据！
　　虽然B超化验单就是铁证……他还是想去找一些理由来让许敬恺能放过自己。
　　“老爷子下了禁令，未来一年您不可以出境，要把心思放在公司上。等您和白小姐的事情有个结果之后，老爷子会将许氏在国内的根基交到您手上，而……程少则会去往旧金山，全面着手海外事务。”
　　这本就是许廷瑞原定的计划，只是给了两个儿子一定的过渡期。但现在许廷瑞突然的强势手腕，并不仅仅是按住许敬恺不许出国那么简单。而是他发现许敬程，他这个大儿子最近主意有点反常——在许敬恺着手开展许氏在国内的网络信息的业务领域之后，许敬程却突然劝说股东将许氏在国内业务的重点放在了这次南海石油的开采权的争夺上。

　　因着许敬恺在股东大会上“先成家再立业”的“大放厥词”，许敬程向来稳扎稳打的做派自然成功的赢得了绝大多数股东的支持。于是一致通过将网络信息业务暂缓，而以全力去往一个许氏从未涉猎过的领域。
　　许廷瑞要的不是一个盆满钵满的家族企业，他要的是一个名扬四海的商业帝国，以此来保证子孙后代的利益。

　　这次南海石油开采权的问题有不少很有实力背景的国内外企业来竞标，其中有两家来自中国的企业甚是抢眼——许氏财力最为雄厚，而白家则是民营石油企业里当之无愧的“大佬”，是以中标的概率都很大。
　　许敬程向来懂得人心，一席行业前景和许氏利润的分析，让众人是刮目相看的，包括许廷瑞在内。
　　但许廷瑞到底是在商场浸润多年，又有众多的关系网。他很清醒地知道，国家层面有自己的战略部署，那就是和邻国合力开发，共享资源——国际利益当前，商人的利益当然要让步。
　　所以，许廷瑞此次的目的就是要把各方胃口吊大，以许氏的实力，抬起竞标价格。
　　——也就是说，许廷瑞已经打定主意，在这次的竞标中，许氏做一个重要的配角，至于主角是萨科乌家，甚至莱曼家族都和许氏等国内企业无关。
　　这次事件本身就是一场权力较量，掌权的先给你甜头，再找个名正言顺理由弄死你，“打土豪分田地”是自古不变的调子。于此，许廷瑞明确告诉过许敬程，只需要演戏，不需要把这块肥肉吃到嘴里，以免后患无穷。

　　许敬程当时没有明确表态，可是事后却雷厉风行，先斩后奏地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南海这块肥肉。许廷瑞虽有不满，可是许敬程给出了可以信服的理由，那就是为弟弟稳固国内一块利益链，然后安心进军海外市场。原本不为所动的许廷瑞因为许敬恺这次车祸带来的极大负面影响，最终默许了许敬程的做法。
　　许敬程的做法虽然有些冒进，和许廷瑞最初设想背道而驰。可是，念在这个做大哥的为了弟弟步步为营，老爷子心里还是颇为欣慰，并且，他早已下定决心放手让年轻人自己去闯荡，成了拥有荣光；败了，只要他身体还允许，他就是拼了命也会兜着！

　　比起多少豪门世家兄弟相残，处处算计，如今两个儿子能互相扶持，他和亡妻赵素馨的孩子能够独当一面，为自己挣一个锦绣前程，不仅是对亡妻的交代，更是他内心极大的熨帖。
　　赵素馨短暂的人生中自己缺席了太多，尽管她最后是含笑而去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上，他许廷瑞也不会亏待两个孩子。
　　那么如今，他无论如何也该信任他们，保护他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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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敬恺对许廷瑞的安排并不意外。相反，许廷瑞说的一句话很对。那就是如果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找婉婉，那么婉婉在这股疯狂的人肉搜索中必然陷入危险。
　　但，他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他错过的，失去的已经太多……

　　“江小河，替我去办两件事。”
　　“第一，去查齐艳梅和齐洛洛什么时候离开，找人跟踪他们的动向。一有萧北北的情况立马通知我，还有……周梓昂。”
　　“第二，告诉许董，我会在四天后约白家那个女人见面。告诉那个女人，15号，晚上八点，在Melon Space 888号包间。通知戚梵和白默宇八点半过来。”
　　老头儿不是说什么时候他松口和白家那个女人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出门吗？只要出了这个门，一切才有可能。
　　四天的时间，足够周梓昂下地了。

　　还有第三件事，那就是他要亲自问一问许敬程，目的达到了，满意了吗？婉婉的那些照片和视屏到底是什么，他要那些东西到底是想做什么！
　　许敬恺一只手撑着冰箱门，拿出一瓶巴黎水。冰凉刺激的液体入喉，烦躁的心情冷静了一些。
　　大概不能和婉婉相见，不能把那个小女人抱在怀里——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持和她一样的习惯，让自己身上满满都是她的痕迹，才能证明她还没有走远，还没有离开。
　　可是，这水又苦又涩，闷痛的滋味在心头蔓延，让人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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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梓昂接到江小河的信息的时候，有些虚弱地勾了勾唇，病态的妖冶像一朵摇摇欲坠开在悬崖上的毒花。
　　虽然在外人，哪怕是在戚梵和白默宇看来，周梓昂算是和许敬恺走上了不同的路了。可这并不妨碍江小河在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值，这是他们三个人都明白一点。

　　第二天，周梓昂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访，他找人给自己改了用药的成分，那些药在短时间内可以使他迅速恢复体力，甚至消除痛感，但会对肝脏产生巨大的负担。周梓昂浑不在意，他查看了今天的新闻，眼里却翻涌着阴翳的亮光。
　　……突然之间的转变和车祸有关，却和车祸造成的伤害无关。
　　那个时候自己破败不堪，是许敬恺的坚持，带他出了黑暗。所以，一个真实的自己，不隐藏的自己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他无惧无畏，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甚至不担心别人知道他手上沾血而用异样眼光看他。
　　他，本就是一个恶魔，是一个怪物。但他有在意的人。

　　周梓昂对危险的敏锐不仅仅是旁观者的清明，更是他天然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恶意”。许敬恺现在的境况很有问题，如果和他站在一条线上，怕是做不了什么。
　　所以，干脆站在他的对立面，成为了他的敌人，才能和他原本的敌人做朋友。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保护杨清瑶，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离自己心里那个女人近一点；也只有这样，许敬恺才有可能“此生无憾”……

　　如今，杨志广夫妇的死亡和白玉璃的绯闻都是“事实”。绯闻的事情他管不着，但他若能证明杨志广夫妇的死亡和车祸本身无关，便是解开所有矛盾的源头，便是那两个人还能继续的微渺的可能。
　　车祸……周梓昂早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所以刹车失灵的线索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就让那些蠢货再得意会儿吧，周梓昂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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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路人B：为啥许敬恺有手机，一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二不想法设法与外界联络？
许廷瑞：因为我决定了他能看什么，能和谁联系……程序员请了解一下。
路人C：你儿子不是IT高手么？
许廷瑞：呵……一山更有一山高？而且，他有那心思琢磨这些？最重要的……五个字，“消息不对称”，再送你一计“知己知彼”。
许敬恺：连自己儿子都坑！
许廷瑞：……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