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燎春风》鱼缸儿

162、无情

　　因为周梓昂的事情杨清瑶跟着许敬恺跑了几天觉得格外疲惫，但时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一面催促着许敬恺联系Jason，是时候和他谈谈“回家”的事情了。一面又忙着“浅渊”的事情，除此之外，她还欠着Maruki的设计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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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美妮终于结束了长达四个月的拍摄，从慕尼黑回国了。
　　甄美妮回国的消息不胫而走，大批粉丝和媒体围堵在机场门口，除了新电影的一些内幕之外，大家更关心的是她和天恒的一把手张耀奇那扑朔迷离的绯闻。
　　——“请问甄美妮小姐，您对日前在慕尼黑被拍到和张总同进同出同一家酒店有什么要说的吗？”
　　——“请问您取消婚礼的原因是因为张总吗？你们是什么时候旧情复燃的？”
　　——“戚少在婚礼取消后就没了任何消息，请问你们私下还有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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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梵，戚梵啊……甄美妮在心里重重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保镖把甄美妮隔绝在汹涌的人潮之后，她兀自坠入了回忆。去年圣诞节前她做了一个决定，那个决定关乎两个人——戚梵和魏川巡，她挣扎了，却并没有挣扎多久便照着张振奇的话做了。

　　那天慕尼黑也下雪了，她收工早在酒店房间内读剧本。
　　然而一个意料之外却并不意外的人却联系了她——张振奇。甄美妮对张振奇没什么好感，她没少被张家兄弟俩用来做明争暗斗的棋子，她真的很烦躁，也很累。
　　但张振奇却说，他有了魏川巡的消息。但他需要甄美妮的合作才能把魏川巡弄出来。
　　许敬恺在美国的时候，魏川巡一直是戚梵找人暗中监视的，不，用甄美妮的话来说是戚梵找人把魏川巡“藏”起来了。她只知道她的哥哥被关在了精神病院，但她却不知道在哪里，就算知道也无法接近。她一次次地对戚梵软磨硬泡，可戚梵无动于衷，甚至直接……
　　甄美妮放下手中的剧本，客气中带着几分戒备问张振奇：“怎么合作？”
　　张振奇道：“我这有一个链接，你发给戚梵私人手机号，只要他点开了手机就会连到民用网络……他们的纪律你该是懂的吧？他违纪就会被上头的人查，他那边儿被人咬住了，我才能帮你找人不是吗？”
　　甄美妮并不信张振奇会平白无故帮她，她问：“你这么好心帮我？”
　　张振奇笑道：“我当然不是白帮你的。我就摊开了说吧，你发送链接后戚梵平白无故接受调查肯定是会查到你头上的。那个时候呢，我就会站出来说是张耀奇盗用你的账号或者说你是被张耀奇逼迫的，总之呢，你们在慕尼黑的住同一家酒店的爆料已经在我手上了，我在那个时候放出去，这个锅怎么也是张耀奇背，如何？”
　　“你太天真了，戚梵谨慎又有原则，他不会随意点开任何一个链接的。”甄美妮的拇指轻轻捻在食指的丹蔻上，她看着窗外，想着那张总是严肃的脸，那张她很爱的脸。
　　“你会有办法的，除非……你不想管魏川巡的死活。链接我随后发给你，你自己考虑，就这一次机会。”说罢张振奇挂了电话。
　　“趴”地一声，甄美妮的拇指指甲把食指染得精致的丹蔻给撬了起来。

　　这就是白玉璃和张振奇能在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还能一拍即合的根源。利用甄美妮陷害戚梵，无论是对于白玉璃还是张振奇来说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甄美妮只知道张振奇的目的，哪里会知道白玉璃的？而且……
　　她一次次去找戚梵都是失望而归，软的、硬的都用了，没用，没用！她还爱他，可如果让她在魏川巡和戚梵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她的决定是……
　　甄美妮知道戚梵戚梵饿的“纪律”，知道他如果违纪情况是很严重的。但她转念一想，再严重不过是停职检查吧，他有戚家这棵大树，而魏川巡只有她了。
　　甄美妮自知让戚梵犯错是不可能的，但他身边的阿东是个单纯的人，她可以试一试。她挣扎过，却没有怎么犹豫便发送了那个链接，说了那番令人动容的言辞。
　　甄美妮以为这一次是在“合作”，却再一次被张家兄弟俩利用了个透彻。先是张振奇，后是张耀奇。
　　张耀奇进了甄美妮的房间，说是和她谈谈接下来的合同的事情。老板进女艺人的房间本是很不合规矩的，但甄美妮和张耀奇是“老交情”了，况且张耀奇这头也说帮她找魏川巡呢。
　　她不知道的是张耀奇早就监视了张振奇的一举一动，他是知道张振奇的电话才赶来甄美妮的房间的。甄美妮的经纪人大池来送改好的戏服的时候，张耀奇偷拿了甄美妮的手机，把事先准备好的能查到戚梵的所有个人信息和资料一并发送给了那个发送链接的电话号码，然后他删除了自己的聊天记录。
　　因为张耀奇知道那个未知号码就是张振奇的！
　　更因为他张耀奇知道张振奇脑子有限，迟早要把自己玩儿到坑里去，那个时候张家跑不掉，何况还可能有一个白家在旁助力，张家迟早完蛋，正如他意。
　　但在发送链接后的种种，甄美妮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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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美妮被疯狂的粉丝拉拽了一把衣袖才堪堪从回忆里清醒过来。
　　她摘下墨镜的时候依旧是那副烟视媚行的熠熠神采。她开口对记者和粉丝道谢后，浅笑而谈：“我和戚少没有关系。那场婚礼本身就不是真的，我们是‘限定恋爱’关系，很抱歉给大家造成了困扰。”
　　欺骗粉丝本身是很严重的行为，但是“限定恋爱”一言就道明了甄美妮是被动的。
　　但就算是“限定恋爱”、“合约绯闻”不也该找一个圈内人吗？为什么会找戚梵？可接下来的问题都被甄美妮回绝，她在保镖的护送下迅速上了保姆车离去。
　　车上，甄美妮戴上宽大的墨镜，她颓然地仰在座椅上。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不对，他一定会很生气吧。可她和张耀奇的绯闻被传的如此“真”，她再去纠缠戚梵才是真的不要脸，才是真的折辱他吧？甄美妮舍不得戚梵，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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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识好歹！戏子无情！”戚母向来对甄美妮不满，这一次可谓是将这不满毫无遮掩的爆发了出来，尤其是洛悠在一旁义愤填膺地替戚梵抱不平，各种心疼戚梵哥哥，疯狂吐槽甄美妮过去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八卦，当然了还有最新消息。洛悠在这“痛打落水狗”，戚母则是邪火乱窜，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甄美妮面前给她一耳光！当初甄美妮有难的时候是谁出手相助？是谁在众人前对她处处维护？是谁费心费力为她操持了一场盛大婚礼？
　　是戚梵，是戚老太太，是他们戚家！
　　如今来一出“本就不是真的”，给大家造成困扰很抱歉？他们戚家才是受了困扰！
　　即便再愤怒，戚母依旧没有把戚梵在行动中重伤的账算到甄美妮头上。对于她而言，戚梵加入特种部队，是戚梵自己的选择，他是伤是死，是胜是誉都是他应该的，身为一个军人应该接受和得到的。
　　只是……
　　病床上的戚梵看到甄美妮的新闻后，愣片刻后竟然笑出了声，是那种很深很沉的笑声。像是被闷在了水底的螺，带着绵长的悲凉。他不常笑，更不曾哭。如今他都体会过了。
　　戚鸿坤带来了坏消息。
　　孟天东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孟天东因涉嫌重大违纪，情节严重，不追授烈士称号，不追授军功，考虑其作战期间表现，保留原职和军衔。
　　对于这个结果，戚梵不能接受，却也只能接受组织的安排。

　　与此同时，狼焱A组的表彰大会正在进行着，身为主角的6人组没有一个人出席，戚梵因重伤不能到场，而永远缺席的有熊镇涛烈士，陈四海烈士，尹开心烈士，黑润泽烈士。还有不愿被人提起的孟天东。
　　遗体告别会上，除了陈四海尚能有一具“完整”的躯体，尹开心是拼凑起来的，黑润泽仅剩一枚头盔，熊镇涛则是以一身生前的军装整齐地叠放在白菊丛中。
　　至此，狼焱A组成了一个传奇，一个神话，将仅存在于回忆和军功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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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南、临西、安河、槐安四地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聚集着手持白菊的群众，成千上万的群众自发上街站在或宽或窄的街道两岸，那一面面白布随着冬风猎猎翻涌——“欢迎陈四海烈士回家”，“熊镇涛烈士永存不朽”，“尹开心烈士”，“黑润泽烈士魂归故里，英魂永驻”……肃穆沉痛地遗体告别仪式正在烈士的故里上演，那四方小小的骨灰盒上覆盖着他们短暂一生却用生命去维护的庄严国旗。
　　烈士陵园里，礼兵护送烈士的遗像和骨灰在鸣枪声中在悲鸣的冬风里放下骨灰盒，冲着东方以军礼致敬。
　　除了孟天东。他没有国旗，也没有百姓相送，他带着全家的希望进了军营，走的时候也只有父母和柴瘦的阿爷佝偻着脊背，用一方黑色土布裹着他的骨灰盒带他回家。土布是孟天东的阿奶从采棉纺线再到上织布机亲手完成的，她是个织女，年轻的时候靠这门手艺养家，如今这门手艺没有年轻人做了，太累。本是熟悉到闭着眼睛就能完成的活路，硬是让她织断了无数次……送给了他们老孟家唯一的年轻人，曾经的希望和荣光。
　　孟天东的阿奶没有来接他，她卧倒在床上看着那大山环抱的碧湖，囫囵擦了一把老泪说，她就在这儿，等着她的小伙子回家，不管他是不是英雄，她都要给他喝一坛五谷酿。
　　那酒在孟天东的家乡还有一个名字，叫“永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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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国悲恸，甄美妮却只是觉得陈四海的名字耳熟。孟天东入伍是一家人天大的喜事，离开是一家人最苦的秘密，没人知道，甄美妮更不会知道。
　　但随着孟天东的“定性”，导致狼焱A组几乎团灭的那条链接也有了眉目。
　　如戚梵猜测，链接正是甄美妮发送的。但军方要抓的人却不是甄美妮，她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人物。
　　戚鸿坤说，那条链接在外行人眼里是看不出问题的，不过就是用户上传图片做成小视频而已。但问题就在于甄美妮发送给孟天东以后，链接经过层层加密后又被人一步步篡改，生成了追踪定位系统，还不是普通的追踪定位。这个系统会迅速生成NFC（近场通信）功能，在阿东毫不知情地情况下便交换了他无线电通讯设备的数据！
　　而这次联合行动涉及多国，为了统一多方行动，各方均采用了美军最新的科研成果，一种多频段、多模式电台的“易通话”技术。这项技术不仅能够覆盖2-2000MHz的通讯频道，兼容数个电台进行语音痛心和数据或视频的传输，同时还能介入民用蜂窝系统，并且能够GPS定位和定是同步。
　　然而任何系统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受到作战区硬件发展水品和软件编程效果与理论的偏差等各种因素，孟天东被入侵的无线电设备变成了导致狼焱A组深陷焦土的黑洞——黑客的能力永远是无法被预估的。
　　毒鳄被解锁的电脑里有黑客的记录，那黑客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人，而他所做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拿钱，只是其次的。
　　黑客少年收的钱从京城而来。毒鳄伏法，贩毒集团也是困兽之斗，黑客少年未成年逃过一劫，而这笔钱到底是谁支付的变成了他们要找的“犯人”。
　　但可以肯定的不是甄美妮。
　　可事情到了今天，不管甄美妮是有意还是无心，不管她给钱还是没给，她行为的代价都是五条人命！还有……戚梵的一条腿。
　　戚鸿坤走后，“消失”许久的戚梵打了一通电话给许敬恺。他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查甄美妮的所有通信记录，是谁给她的“链接”，他要闹个明白，他一定会讨个说法！
　　戚梵的伤情到底没有瞒住，许敬恺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戚梵挂了电话，他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拳头紧握用力地锤着床，孤单无力悲伤彷徨……脑子中反复翻过的是战友们一个个牺牲的场面，那血肉模糊，甚至是肢体横飞的场面，想一次，痛一次，比起自己的皮肉伤，这种锥心蚀骨的痛才更痛，痛的让他无法喘息。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熊镇涛，陈四海，尹开心和黑润泽的牺牲，还有孟天东的死，是为了家国和人民，然，他们的牺牲也仅限于四个家庭和部队。他们牺牲在了纸张上，牺牲在了记忆里，牺牲在了许多人不知道他们是谁的情况下！
　　不往远了说，再到春暖花开时，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曾经有四名英勇无畏的战士，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安定，牺牲在了他国土地上？！
　　可他戚梵，他怎么配做这个队长？他连承载战友们的梦想的权利和力量都没有了！
　　如果不甄美妮不是因为他而找上了阿东，狼焱不会有今日。
　　如果他的伤不至于此，他会豁出性命背负着战友们的意志继续前行，哪怕孤军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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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许敬恺的眉头紧锁。
　　杨清瑶松开许敬恺的领带，拍了拍他的脸说：“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我陪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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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薄酒一杯祭英魂。鱼缸儿不敢往深了写，着实太沉重了。为了主线服务的剧情一笔带过心情都跌倒谷底，唉，唉……这个时候当然要放主线我们许浪浪出来了。
请问，瑶宝儿为什么会松开领带呢？许浪浪无法言说的痛，下章揭晓！
谢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