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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逐客 ...

  •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纱,浓浓的消毒水的气味,医疗设备滴滴答答的声音。
      杨清瑶再次睁眼的时候怔愣了两秒,便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境地。又是医院,再熟悉不过了。
      动了动身体,发现全身疼的厉害,但是比之前好很多了,似乎可以下床了……伤口的疼痛让她的眉头紧蹙,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反复地张开又握紧……她已经不会像是当初坠海之后发现自己手腕是个半残废的时候那样慌张无措痛苦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在超负荷地使用自己的右手,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曾经一只如同普通人的手让她如天堂坠入地狱,但如今一只如同普通人的手反倒是让她庆幸自己被上天眷顾。不顾身上的疼痛,杨清瑶把病床升了起来,让自己成坐立的姿势。
      她害怕再这么躺下去,自己这两条腿又要忘记该怎么走路了。
      恰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杨清瑶还来不及转头看向门外,便听见“当啷”一声,是餐盒落地的声音。
      “你……干嘛呢?别动!”性子向来有稳重的柳婷婷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急忙冲到床边按住试图下床的人。
      “大柳,嘶……”杨清瑶动了动颜色浅淡的唇,起身扯动了伤口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别动,别动,你赶紧躺下。”柳婷婷顾不得掉落在地上的餐盒和一地狼藉,慌忙按住升降按钮,把杨清瑶的病床又降了回去。
      “许敬恺他……”杨清瑶目不转睛地盯着柳婷婷的脸,想要从她的脸上仔仔细细辨别丝毫之间的情绪。
      “你渴不渴,饿不饿?哪里疼?我给你再去买一份饭……”
      “他呢?受伤了吗?”杨清瑶左手握住柳婷婷的手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揉进了夏夜的星辰大海,墨黑,深邃,有微光不停地闪烁。但她的呼吸很急促,心跳很快,手掌也很凉。
      柳婷婷:“……”她也不知道那人是个什么情况,总之很不好……但这要怎么和瑶宝儿说啊!
      “大柳,我确定那不是梦……我看见了爆炸,看见了他从楼上跳下去!他是为了救我吗?”
      “大柳,你告诉我实话好不好!”
      “他……怎么样了!”
      “我怕……”杨清瑶的眼尾腾地一下就红了,衬得苍白的小脸上格外的娇软孱弱,也格外的凄凉悲壮,任谁都看的出来她快撑不下去了!
      “看不到他,我怕!我错了……大柳我错了啊!”
      “什么不能在一起,爱他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知道我错了,我说什么也不逃避了……”
      “他没事对不对?他没事对不对!”
      “他只是生气,我来的太晚了!”
      “他该生气的,是我不好……大柳,我……”
      “我不够好,我变得更好,我一定会变得更好,我就赖着他,让他甩不开丢不掉,烦的他皱眉毛……”
      “大柳,我真的错了,我要给他道歉,你带我去见见他好不好?!大柳,我求求你带我去见他!”
      许敬恺,我和你之间恋爱的时间讲到底太短了,可那短短的时间内,我烧尽了真心,我期待过未来,爱过怨过却从未恨过,如果不是你,我将从来不曾体验过原来爱情是这般滋味——致死不休!
      我错了,错在那些分别的日夜里让你一个人孤独地等待,苦苦地寻找。如今我等你,找你好不好?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你是我笔笔用心画在生命里的画,你早就是我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是我懂得的太晚了。

      他曾是她炙热浓烈的喜欢,时间把这滚烫岩浆变成潺潺细流,也变成她藏在骨血里的爱。
      杨清瑶的记忆如同来势汹汹的潮水。酸甜苦辣的回忆却把她的心洗的空荡荡的宛如孤城。
      看着眼前的杨清瑶,柳婷婷心里酸苦的厉害。
      曾经的她莹白胜雪的肌肤总是泛着健康光泽,而不是如今这般仿佛受尽冬雨寒霜侵扰的白梅。
      曾经的她笑靥明媚,生命鲜活,能感染每一个走近她的人,而不是如今这般因为长久以来心思郁结以致面色青灰,谨慎卑微的模样。
      柳婷婷的心里像是被布满斑斑锈迹的铁锯来回拉扯折磨着,她伸手抱住了杨清瑶,嘴唇嗫喏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杨清瑶眼里的光瞬间就灭了。
      “瑶宝儿,你还有我们……你好好的。”
      “杨清瑶,你好好的……我每次觉得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想你。你很了不起,你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谁……”柳婷婷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她的原生家庭让她对爱情十分消极,不信长情,不敢结婚成家甚至有孩子,她怕极了会重蹈母亲的覆辙,让自己的孩子也活着和自己同样的痛苦之中。
      她想要改变命运,却不知从何下手。她是个三秒钟热度的人,这辈子唯一坚持的事情就是追在许敬程的身后。只是,她的父亲给她一记沉重打击,让她连最后的喜欢和爱慕,都不敢再执着下去。她只剩一个病重的母亲以及未知但肯定并不平坦的未来。
      她不敢和命运去赌,只能退回到最安全的位置,紧紧抓住能抓住的人。遗憾已经够多,不要再添了……所以她是真的佩服也真心心疼杨清瑶的。
      杨清瑶经历的事情比她难无数倍,但她依旧在坚持,在热爱。
      “瑶宝儿,你……你别抖啊……你怎么了,唉,你怎么了!”察觉到怀里的杨清瑶的异常,柳婷婷登时慌了神。

      “啧,你男人还没死呢,你这是要先一步去的意思?”周梓昂推开门,斜斜地靠在墙边。他看着柳婷婷挑了挑唇角,阴柔的凤眸里皆是嘲讽,“柳婷婷,你这怀古伤今的性子真他妈累人。”
      柳婷婷面色一僵,想要反驳两句却发现那男人说的对极了!

      “没死也去了大半条命了,唉,见过杀鳝鱼没?你说说跟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地下都是钢筋唉,就跟那黄鳝被人钉……唔!”后脚跟着进门的闫骏驰也不知到自己是出于对周梓昂的敌意还是因为周梓昂对女人出言不逊,当下便想着刺他两句,以至于出口的话根本没过脑子。只是他那些艹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周梓昂一把掐住喉咙抵在了墙上。
      “闫骏驰,没带脑子,就嘴巴穿条裤子再出门……”周梓昂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骇人。

      “哟哟哟,这咋地了?佛门清净地还上演全武行了啊?嘿……我说你俩什么玩意儿?!有这么探病的吗!要打出去打!我家瑶儿今个儿情况刚好了不少你们少在这儿惹事!”刘雅言抱着鲜花进了门,犹豫了片刻便“欺软怕硬”地把花砸到闫骏驰头上,让人赶紧滚蛋。
      周梓昂冷笑一声,拖拽着闫骏驰就把人扔到门外,却不想正好扔到了白默宇身上。
      “嗐!我说昂少爷你发什么疯呢!没看我这么个大活人吗!差点儿砸死我!”说着就冲门里叫嚷,“刘雅言,你他妈那是什么审美?大红配大紫俗不俗?还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周梓昂嘴角一抽,只觉得耳朵跟前来了一群苍蝇,甩手便离开了。
      听说人基本可以下地了,他是向来看看的——啧,人缘也太好了,这么一大群人吵吵闹闹的,也没他什么事儿了。
      杨清瑶的病房和许敬恺的在同一楼层,不过一头一尾隔着老远。
      周梓昂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在他面前两三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江小河毕恭毕敬地冲他点了点头。
      周梓昂脚步没有停顿,仿佛没有看见一般继续朝着电梯间走去,只是在经过目不斜视站姿笔挺的江小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笑了笑,抬手捋了一把黑色微长的头发,声音轻飘却掷地有声道:“嘴紧点儿。”
      “是。”江小河低声应到。
      ……

      许敬恺只是暂时不许杨清瑶进自己的房间,但是一早就吩咐江小河将他安让无恙的消息告诉他的眼珠子,怕的就是她醒来担惊受怕。
      他怎么舍得呢?
      可周梓昂不许江小河说,有些东西不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手中消失,怎么会知道心痛呢?他知道,所以她最好也知道……
      只是这样的原因不必与任何人说道,除了江小河。江小河是许敬恺的人,也是青玉山庄的人,若论衷心,他定然会选择前者,那本就是他来的地方,尤其江小河这个人在感情方面是一条直线,非要他受累说一遍。
      周梓昂的原话很简单,他对江小河说,只要你不把许敬恺的话告诉那个女人,他俩就修成正果了。
      江小河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但他懂自家boss比谁都想要那个“正果”,所以他照做了。
      “哦,还有。”周梓昂回眸看了一眼江小河,“以后你也不用回霍彪那儿了,善恶堂里的名册已经没有你的名字了。”
      他,江小河,和青玉山庄再无关系了。
      你,江小河,以后就踏踏实实跟着许敬恺吧。
      江小河当下便明白了周梓昂的意思,他抬头皱着眉看向周梓昂,“昂少,那您以后……”
      “啧……”周梓昂轻嗤一笑,阴柔绝美下是冷清妖邪。他懒洋洋地抬手摸了摸按住自己的后颈,冷白细长的手指在自己右耳耳后摩挲着,摩挲着那螣蛇纹身的尾翼。
      那是他的镣铐,也是他的“归宿”——“螣蛇驾雾,终为土灰。”
      周梓昂唇角的弧度骤然加深却格外的松弛,他懒洋洋的声音里是云淡风轻的危险,“我需要和谁交代什么吗?”
      不需要。如果不是那两个人,他早就独来独往,甚至自生自灭了……
      ……

      病房里闫骏驰连连道歉,可无济于事。
      杨清瑶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但她也发现自己并没有眼泪的。
      大抵,绝望之中带着一丝期盼,再悲观的念头都会变得有有一些阳光,而阳光下,不需要眼泪。
      大抵,眼泪是妥协,是示弱,是认命……无论哪一种,杨清瑶统统都不需要,她只要他!也或许,是比悲伤更悲伤的时候,眼泪便失去了作用。
      待到探病时间结束,杨清瑶撑着起身下了地。
      她好的很快,几乎痊愈。但因为身子底子弱,所以痛感变得极为敏感,偶尔会觉得头晕目眩。到底是伤了心肺,走起路来一步三喘,只是堪堪走到门口便被阿七和另一名保镖拦住了。
      另一人恪尽职守不许杨清瑶离开病房,杨清瑶还没说话倒是阿七先急了。
      “我说大福子,你临时调来的你不懂……啧……你不仅不懂你还不懂事儿!”
      大福:“……”
      “杨小姐,那个……您这是要去哪儿啊?”阿七瘦高个儿,却生了张五大三粗的脸,还是长天生带笑的脸,这样的组合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憨……厚。
      “我想去看看他。”
      “哎呀,”哎呀,大事不好啊,这不见面是一个生死未卜,这一见面怕是两个了啊!“……哎呀呀,您……要见谁?”阿七只能装傻充愣。
      “您不能去见许先生。”大福打断了阿七。
      “唉!大福子,你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吧?那是不能见吗!那是见不上!你知不知道一个语序的不同带给人的体会是截然不同的……”
      “你说什么!”杨清瑶一把抓住阿七的胳膊,“他到底伤的多重!什么叫见不上!”杨清瑶喘的更急了。
      阿七:“……”他是不是也说错话了?
      没人敢拦着杨清瑶,于是她扶着墙自顾自走着,后面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从两个到四个。阿七走在头里,一直退着走,想拦人又怕人摔着,左右为难。
      杨清瑶也不急,就贴着墙一步步追着阿七的步子。
      她不知道许敬恺的病房在哪里,但阿七退着走路都不用回头看——她和许敬恺的病房之间阿七必然是每天往返的,只有极为熟悉的路才会不用看“闭着眼睛”也会走……
      阿七全然不知自己宛若一条导盲犬把人一步步引到想去的地方。
      直到……“阿七!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江小河的声音肃然响起,愤怒地扫视了一圈,眸子倏然一暗。
      江小河看着杨清瑶恭敬却疏离道:“杨小姐,请回吧。恺少的状态不适合见客。”
      阿七一个激灵,这不对啊……杨小姐可是boss心尖尖上的人,被江哥说是客?这么见外的吗?!
      “江哥,您这是不是说错……”
      “阿七,送客!”
      “客?”杨清瑶撑在墙上的手指渐渐蜷紧,嘴唇不见一丝血色。
      “杨小姐,我江小河的命是许家老爷子给的,恺少的命我自然万死不辞的也要护。他该在阳光下活着,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而不是为了您和自己父亲闹僵,有家不回,为了替您父母洗白冤屈,为了找一个已婚女人不断地折磨自己。”江小河看着杨清瑶一字一句道。
      江小河的眼睛里里染了一层寒霜,没有戏谑,没有轻蔑,没有睥睨,没有仇恨……只有完完全全的冷漠和戒备:“杨小姐,您请回吧。boss这个样子您也看到了,醒不醒的来都是未知数,你身体不好,就别操心了。”
      江小河的话里有几分真心,但更多的是违心——不把话说的绝,怎么把人“赶走”!这个恶人他就做了,不然……江小河侧身在一言不发的少坤耳边言语几句,而后少坤径直走了过来猛地把杨清瑶打横抱起像是端着一盆开水似的,面无表情地把人“送”回了病房。
      少坤话少,但一张口就是狠话。他不顾杨清瑶在房间里使劲拍门,一手压着门把手,转身对阿七等四人冷声道:“你们几个人干什么用的!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好话不听就不会采取手段?!”
      “既然看不住人,那就都滚回去,boss那里缺人,就站着当人墙去!现在开始我来守着杨小姐!”
      阿七:“……”不行,不行,这是要反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一下,枪伤伤了心肺有一个月就出院的~~反正我是想象不到,你么呢?那咱就按照最快的这种路子来写呗,既然我们瑶宝儿认识到自己对许甜甜的心,那么亲大大在这里就必须要强行按头了。
    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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