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唐吴宋》章鱼化虎

14、第 14 章

　　如果我不知道故事背后的故事，看着眼前的俊男美女花好月圆，我会发自内心的羡慕，祝福，如同我在大学校园里时不时撞见告白的男男女女一样。但我偏偏知道。所以当我透过余光找寻唐渤时，我看到的是空荡荡的沙发。转过身，客厅里没有他的身影。推开洗手间的门，差点儿撞到他，他刚刚洗过脸，未拭去的水滴滴滴答答从他的发梢落下。我问他没事吧，他回我他刚刚接到他小叔的电话，现在得马上回学校。我点点头。
　　告别是我一个人说的，唐渤立在门口，心早已飞了出去。热闹声中没有人会在意少了两个不重要的客人，唯独刚刚与我聊天的学姐向我道了声别，并留了我的联系方式。于是我们两个便沉默地离开了那个再未踏足拜访的房子。
　　唐渤虽保持沉默，但他扑通扑通蹦跳的心却似要跳出来，一臂远外，我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热浪从他身体里发出。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更别提身处其中的唐渤。学姐口中要宣布的大事便是要剪去唐渤刚刚发芽的爱情。梁轲如果早知道有此安排，却还要邀约唐渤到场，我不知道此人到底居心何在，是他压根没把唐渤当作一回事，现在又攀上了高枝，所以想借他人之口斩断与唐渤间的关系？想到这，我不得不佩服宋绮的直觉。还是他也不知情，是被拱上轿子的新郎？但无论如何，他答应了。我心想这两人之间应该到此为止了吧。可随后发生的事却再三向我证明，我小瞧梁轲了，对唐渤的认识也太过绝对。
　　那个周末，我终于从无休止的绘图工作中脱了身，起身到了唐渤的画室。从周二的聚会那晚的聚会后，唐渤除了上课，吃住都留在了画室。这次我直接推门而入，大大咧咧想缓和房间内一成不变的阴郁气氛，时间仿佛在这里停下脚步，唐渤对外面世界的日新月异无动于衷，越发显得老气横秋。唐宇看到了，居然夸奖唐渤努力用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唐渤当作没听见，自顾自地作画，一画就是一整天。推开房门，我故意大叫了他名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来了，便转头继续忙碌。唐渤身上的衣服是三天前换上的，再就没脱下来过。走近了，一股汗臭味刺鼻扑来；手边桌上的烟灰缸里烟灰就要满出来。唐渤停下来，让我观摩观摩他的画，还是喀斯特地貌系列的一幅，不同的是，画上方上铺满了大面积的赤红，他说那是晴空万里的朝霞。说实话，看到唐渤的画，我心里多少有点安慰，画纸上铺满的不是我想象中会有的阴沉色彩。几番周折后，唐渤终于答应洗澡出门。
　　那天早些时候，我接到周二那晚学姐的聚会电话，遂即拉上唐渤与我一同前往。
　　路过学生宿舍门口时，好死不死刚好遇见梁轲出门。他径直走向我们，对我说他要与唐渤单独聊聊。唐渤拉住我，表示自己正要赴约，不愿迟到，说完就要走。梁轲拉住他说那晚上找他聊聊，唐渤点点头。

　　学姐不是一个人，她身旁坐着一位面容清秀的男生，看起来与我们一般年纪。闲话几句得知，男生是隔壁政法大学法学的同级生。学姐补充到，其实我们周二就见过。陈橙家聚会那晚他也在。
　　“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我们俩同时摇摇头。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玩纸牌，所以我们可能没说过话。但我记得你们，你们提前离开了。”
　　“是。那晚有点事，所以我们提前走了。” 唐渤听到我的回答，没有出声。
　　“刚好今天学姐约局，我就跟着来了。”
　　“为什么？”
　　“因为听学姐说你们是艺术专业的，我对美术很有兴趣，所以想认识你们。”
　　“我是建筑系的。” 我拍了拍唐渤说：“他才是绘画专业的，天才水准的那种。”
　　“这么厉害。” 男生眼带微笑看着唐渤，唐渤以我满嘴跑马回应。
　　“对了，我叫唐渤。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夏衍，夏天的夏，衍生的衍。”
　　“很好听的名字。” 唐渤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学姐跳出来，掌管了聚会进度，说：“我们先吃完饭，然后去打牌怎么样？” 这个提议得到了我们仨一致同意。接着那个晚上便是在火锅店的油腻味和麻将桌上的香烟味中度过的。
　　也是从那天开始，夏衍这个名字再也无法从唐渤的余生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