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木心人

1、第一章 出离

　　第一章出离

　　又是无尽的争吵。
　　十五年来，这样的争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们只要坐在一起，尤其是坐在饭桌上，就有翻不完的旧账和骂不完的脏话。吵完没几分钟，两个人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聊着聊着，分歧出现了，都想证明自己是对的，于是又是新一轮的争吵。扯着嗓子，脏话连篇。
　　不胜其烦。
　　这样的生活林安已经过了十五年，她掰着手指头数还有多少年才能离开这个炼狱一样的地方。她讨厌眼前这两个人——她的爸爸和妈妈。
　　林安的爸爸叫林永山，说是一个地痞流氓也不为过。脾气暴躁，心肠狠毒。唯一能然他跟地痞流氓这四个字划清界限的就是他有一份正经职业，能养活这一家三口。可是林安小的时候没少看到过他满脸狰狞地追着妈妈边打边骂，也没少挨过他无缘由的打骂。
　　林安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十一岁那年的除夕夜，他像疯了一样，重重地将三个巴掌拍在林安的后脑上。小小的林安趴卧在地上，张大了嘴，脸憋得通红，哭得失了声。也不知道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还是因为被重击，林安只觉得这颗脑袋像要炸开。两个梳得整整齐齐的辫子一个被打得散落下来，另一个歪到一旁，像是要飞起来。
　　那天挨打的原因以及后来是怎么收场的，林安都不记得了。或者说，是她故意忘记了。
　　对于自己的这些经历，林安有时候晚上侧躺在床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暗暗在心里问，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而我的爸爸偏偏就像豺狼一样狠毒？为什么我的妈妈这么软弱无能，为什么那个王八蛋打我的时候她不阻止？为什么王八蛋这么对待她，她却不跟他离婚？她当初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人结婚？他们又为什么生下我？我要怎么脱离这个炼狱一眼的家？考大学吗？还有多久？……
　　林安也不知道这些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的。不过最近一次她哭着问自己这些问题的时候，对于最后的这个问题的回答是——3年。不过，这次她在这个问题的后面又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离家出走！
　　——还要等多久？
　　——1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