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思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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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状况已经很乐观了，真的要放弃吗？”妇人一边将一份资料递给他，一边问着。
魏骋禹微微叹了口气，随机抬头微笑道，“没什么放不放弃的，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就这样了。”他看出了妇人眼中的疑问，“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
“上帝会保佑你的，罪恶的人终会有惩罚。”
魏骋禹听到这儿一笑，“这几年，谢谢您。”
“以前你都是一个人过来，外边的女孩......”妇人看了看他，试探着问出。她原来是个心理医生，退休后来到了孤儿院，免费给一些有心理疾病的孩子做心理辅导，但没想到后半辈子会遇见这个病人。他是一个无辜的悲剧，是一个人为造成的悲剧。初次见他时，他的身上有一种挣扎着求生的渴望，这么些年，他的纠结，他的踟蹰，明明渴望着死亡，却不知道被什么吊着的想要活着的样子，早已在这个退休已久的心理医生眼中烙下了深深地印记。
魏骋禹回头看了眼外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她就能信任她，但她也确实没让他失望。沉默些时刻，他还是说道，“没什么，最近盯得紧，我自己出不来。”
仿佛这样就不会抱太多期望，即便最后他们散场时结果不好，他也不会太在意。
“或许，你需要有人来打出一个缺口。”
他没有立刻说话，看着这些年来给他延长了生命的房间，开口道，“或许吧。”
姜初和坐在外边，抬头望着门上的“心灵港湾”四个字，漆黑的走廊只有这一点点光亮，他们在一个灯下，却相隔甚远，又看着屋里漏出的背影，一时莫名其妙，好奇，想要探知，想要了解。
深夜的孤儿院，带这些儿童气息的心理诊室，不，也许心思咨询室更为准确些，他到底有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呢？
这样的想法吓了她一跳，听着房间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她越来越不解，一个孤儿院的心理老师能给他带来什么？魏骋禹这个人和她心底的那个浪荡公子哥的形象越来越大相径庭。那个所有人面前吊儿郎当的不是真的他，那个威胁她的不是真的他，那个沉醉于灯红酒绿的不是真的他，那个场子里的不是真的他，都不是他，却又都是他。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
脑袋里好多问题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个心理老师就走了出来，朝她微微点头，向走廊外走去。看着她的背影姜初和一时想不清，她对自己微笑里的含意，说是莫名的信任，却又透露着某种诡异。
医生离开，魏骋禹拿着手里的资料，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相信吗？这么多年的事却又没有缘由。不相信吧！白纸黑字的，医生不可能骗他。他无法说出自己心里的感受，甚至那一瞬间将自己寄托在桌子上的沙漏中，那一点点流逝的，是他。
“现在要走吗？”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继续沉浸的分崩离析的世界，魏骋禹慢慢抬起头，看着她，那个陪自己过来的人，即便是胁迫，也在自己身边。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站起身来，“走吧。”
姜初和没说话，跟着他，看他关了灯，又使劲拉了一下门，老旧的孤儿院，连门锁都是老样式，听见门被锁死的声音，才缓慢转身，往外走去。
耳边仿佛一直回荡着门“铛”的一声被锁死的声音，他不得半刻安宁。
姜初和此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他在自己身边，却又觉得他活在某个不知名的世界。
从楼里出来，魏骋禹掏出烟来，点燃，站在楼边垃圾箱旁吸着。姜初和没再问他走不走，她觉得，看着他不再是为难的吸一口等半天，而是仿佛真的是多年的烟鬼般熟练，借着一点星火，点燃整段压抑。他需要点时间，即便不声不响，不言不语，但他满身疯狂的克制，让她莫名心惊。
吸着烟，他再次回想了刚刚自己看到的白纸黑字，如果说上一次，魏松做了手脚的话，那么这一次就像是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不认也得认。一颗烟灭，看着一张张的纸在火苗里萎缩，颤动。
是啊，这多像我！魏骋禹，你挣扎二十多年，还是无果。所以，到底是什么错误呢？他到底哪里错了呢？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无话，姜初和看了看旁边的人，从上车就在眯着，缩在一旁，没来由的显得有些可怜。
天还未亮，巷子里的路灯仍在工作，透过薄雾，灯光有些模糊不清。
姜初和把车子开回那个大院巷子，来回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也早已架不住。看着副驾驶上闭着眼的人，却一时又没了想喊他起来的心思。
魏骋禹一路并未睡着，从小即便多纨绔浪荡，但在陌生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入眠的。感觉到车停了下来，他慢慢睁了眼睛，却看到姜初和正望着自己，一脸认真，心思却不知飘到哪去了。
不知为什么，一时有些脸热，随即坐正了身子。
被逮了个正着的姜初和，也讪讪的转回头。周围安静不已，像是能听到风敲击车窗的劲度。
“你真正要我帮的是这个忙吧！”
思虑良久，姜初和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看上了她这么个好用的人手，但录像那一段，即便是凑巧，也是给他送了个好把柄。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忽然看向她。总觉得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从不是直来直往的人。但确实，之前的所有，就是为了这段做的铺垫，反正在她面前，他早已是那个不学无术，不择手段的纨绔公子哥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是，录像，我找时间给你。”
姜初和也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就给她摊牌了，更没想到连录像都直接要还给自己，“嗯，那以后也希望魏先生别再给我找事做了。”
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魏少，她下意识的说了魏先生。声音里有不自觉的僵硬，她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暗含在里边的什么。却又觉得自己说的正确，本来这就是一个插曲，她的正途不在他这儿。
魏骋禹心里一时觉得被堵住，最近的事情为什么都这么让他如鲠在喉？
看着外边依然漆黑的天，他没说什么。
姜初和以为他默认了，想要将人“劝”下车，他却说话了。
“本以为你会问些什么，但什么都不问这才是你。”
姜初和刚要争辩，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您可别风大闪了舌头。却又听他开口道，“也是，我这样的人，没什么可说的，省的惹得你一身骚。”
他自嘲的笑了笑，像是不管她听不听，继续道，“我这么些年，在京安，即便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也见多了阴、沟里翻船的，姜家，没那么好拿捏，好自为之。”
没想到他会嘱咐自己这些，姜初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反正也说了这么多，多一句也不算多了。”车停在原来的那个院子前，魏骋禹正好背着院子大门旁的灯光，影子落在她的脸上，“姜初和，对自己信任些，对自己好点，给自己多留点余地。”即便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这些时间的接触，他能感受出来，此刻的她有多小心，畏手畏脚，凡事力求滴水不漏，任何事却又都像是惊弓之鸟，反而容易让人看穿。
更是看出了她以死明志之意，认识一场，相助一场，他希望她结局好点。
姜初和转头看他，模模糊糊的车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却一瞬间读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自己留点后路，说难听点，给自己留点活路。
可是，姜初和在心底发笑，她早已没有退路了，身后万丈悬崖，两个人的怨魂等她平息，无论结局如何，她都不可能背叛她和宋司齐的计划，也无论如何，她都是个死。
最终，她转回了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似是觉得她孺子不可教，魏骋禹没再说什么，开了车门，在车外点了支烟，就沿着原路回去。
深夜京安的大风，把他的衣角刮起，巷子里随风飘起了不知哪里来的落叶，跟着他的脚步跑了一会儿。路灯下，他挺直着腰背，迈步向前，一只手拿着烟，时不时的抽一口。那一瞬间，姜初和甚至看到了某种视死如归的味道，他前边的路是万丈悬崖。
某种程度上，他们是走一样路的人。只不过他好像已经走完了大部分路程，而她还在前期苦苦挣扎，犹豫不决。
可是，姜初和不知道，她看得清别人，却忘了自己，她的终点，也是万丈悬崖。
马上进入了十二月，京安人大的校庆到了。他们专业排练了个节目，指导老师跟校庆负责老师最近打的火热，为了获得指导老师的芳心，校庆老师把他们的节目也给扶了上去。整日的排练，
好在姜近嶽看她辛苦，经常带她溜出去，几句话把指导老师忽的一愣一愣的，经常没一会儿，就放人了。
这天两人找了个离学校不远的日料，坐在隔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对了，我们学校马上校庆了，你来吗？”
“校庆？”他显得刚刚才知道的样子，停了筷，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以前我倒是真没去过。”
“为什么？你这怎么也要算优秀校友了吧！”姜初和看了看他，显得惊讶。
“没时间，整天委员会里忙的我都回不了家。”他往后仰着，靠着椅背。
“那你现在到挺闲的啊。”姜初和幽幽的看着他，双臂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
姜近嶽跟她对视，忍不住先笑了，抽了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角，“没办法，女朋友太难伺候。”
姜初和被他一系列操作惊呆，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又迅速，只能任由他伸过来纸巾。
等听完他的话，更是低头捂住脸，不知该如何自处。
“怎么了？饱了？”像是不知道她的害羞一般，忍着笑，歪了歪头去看她。“饱了，就回去排练？嗯？”
最后一个字，更是让她无地自容，她实在没料到他这么直白，他不易信人，她原想会与他相处上很长时间，没想到才四个多月他就这样相信她了？
没等他再继续问，姜初和就嗯了一声，起身往店外走去。
姜近嶽在后边跟着她，看着她急匆匆的样子，心里高兴，好像这孩子，越来越可爱了。
姜近嶽跟她一路打着哑迷，到底也没告诉她到底出不出席，只让她好好准备着，别丢了他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