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和顾十七》宋清光

3、花开花落一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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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宋海明刚赶到家，我的母亲易青桐女士的视频电话就拨了过来，准时的像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器一样，仿佛我做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在玄关换棉拖时点击了接通，直到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她才张口喊我的名字，中间差不多隔了一分半。不同于与别人一接通就开始讲话，她对我总是这样有耐心。
　　她问我，怎么不和我打个招呼就跑去海明那里了？我听说上陵今天下大雪，你身上穿这么薄不冷吗？
　　我摇摇头回答她，我不冷的，家里有暖气，海明哥接我的时候也没关，一回来家里就很暖和的。刚才在路上车里也有暖气，一直开着，不冷的。我这不是没课嘛，之前和宋爷爷也讲过了，就过来陪陪海明哥。
　　这时，宋海明端着一杯泡好的感冒颗粒坐在我身边，把杯子递给我，然后他将镜头转向自己笑着说，青桐姨，您别担心啦！小十七在我这里您还不放心吗？他也来这边那么多次了，对这边也熟悉，您就放心吧。
　　手机放的是外音，我能清楚的听到我妈妈的声音，她说，我也没说不让他在你那里玩，不过他身体不好，你这个当哥的可要管着他不能让他乱吃东西，别总惯着他。小时候他爱吃糖，你就天天给他买糖吃，然后不就长蛀牙天天疼的……
　　感觉到妈妈要对自己进行一番思想教育，宋海明点头如捣蒜，想要用自己诚恳的认错态度让我妈妈停止对以前旧事的念叨。我的母亲易青桐女士哪里都好，就是特喜欢提以前的事情，一提就停不住。但是关于有个人她从来都没提过，是我自打记事以来都没见过的父亲，每当我问到我的父亲，她就黯然的低下头，让我去找宋海明玩。我也曾试图通过别人了解我的父亲，但大家都像签了保密协议一样对这个人闭口不言。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知道父亲对于她，甚至对于我在青城的所有家人像极了一把无形的匕首，深深的刺痛着她与他们，于是我再也不去问关于父亲的事情了。
　　我平安长大，我有妈妈，我有宋爷爷，我有宋海明，我有闫慕子，我有这么多人爱着，就足够了。
　　宋海明见这个常用的方法突然不管用，他索性把手机靠在桌子的纸盒上，让妈妈能同时看着我们两个进行唠叨。
　　我绷紧了身体，白了他一眼。为了防止一晚上都要听妈妈念叨，我赶忙转移换题问，妈妈，这么晚怎么还在花店里？今天太忙了吗？
　　妈妈的注意力还是容易被我打乱，见我问花店，开心的把摄像头转成后置让我们看，店里面零零散散还有几个看花的客人。花店的规模不是很大，但妈妈很用心的在经营着，它是妈妈回青城后在闫慕子家的帮助下开起来的。店面选在青城大学对面，学生多，加上闫慕子家和宋海明家凭着在青城的人脉明里暗里的帮助，店里的生意在青城一直蛮不错。除此之外，妈妈的花店有很大的诚意。不同于别的花店为了节约成本在大厅摆放大量的假花，她的店里面摆放的都是真正的鲜切花，偶尔会有少部分鲜花晾晒后制成的干花，挂在房间的上方，与下面摆放的鲜切花相映衬。
　　新旧交替，人来人往，却满是情怀。
　　妈妈总说，每朵花都是自己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每朵花自它含苞、绽放、被剪切、被运送直到被摆放在玻璃瓶中，它们都享受了自己的旅程，拥有自己的故事，值得被人们尊重。虽然我身子弱，但幸好没有花粉过敏，于是打小不是跟宋海明玩就是跟着她在花店里转悠，对花的了解也算多了一些。
　　也不知道热爱某一样东西是否会遗传，高考后选报专业时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海城大学全国有名的的园林艺术，想当一个和妈妈一样优秀、满是情怀的花艺师。而宋海明有自己的想法，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走了艺考，凭借着好看的容貌和表舞蹈的特长及自身对表演的理解考上了上陵大学的影视表演。当初他家里人是极力反对他走这一条路的，后来不知道我妈妈去说了什么，他们家也就不再阻拦他了。
　　这些年来，我们都还是幸运的，在家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这时，店里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已经选好了自己想要的花，妈妈顾着结账，叮嘱我们让我们早点休息后便挂了视频。
　　挂了视频后我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下，发现都已经十点了。我咕咚一口把手中已经凉了些的感冒颗粒喝完，然后看着宋海明说，我今天坐了一天了，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啦。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好。
　　于是我起身屁颠屁颠的朝我熟悉的房间走了过去，打开门，依旧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
　　我满意的往里面走去，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漫天的星空，感觉自己像进了宇宙一样。
　　这我可真没瞎说，真的是像走进了宇宙一样。高二那年，宋海明为了艺考在上陵学习表演，宋爸爸在上陵专门给他买了一套房子方便他住宿。因着我和他关系好，所以我一有假就过来找他玩，给他煮煮粥什么的。后来那间名义上的客房实际上变成了我的房间，以至于后来宋海明想换壁纸时专门来询问我的意见。我当时正在看《小王子》，觉得星空比较梦幻，就说，要不把我那间都贴上星空壁纸吧。
　　他听进去了，也真的这样做了。在询问我意见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像平常那样子来陪他，直到要进房间休息时我才发现四周的墙壁以及天花板上都贴着星空的墙纸，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深蓝色地毯，甚至原本昏黄色的复古灯光都改成了白黄色的亮光，还有原来是白色的床上三件套也被换成了深蓝色。我被这一切震惊在了原地，毕竟那只是我的随口一说，他就把这个房间收拾的像宇宙一样。
　　不知道宋海明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他见我愣在原地，轻轻地把我往里面一推，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这样子装扮你喜不喜欢，原本地上也想贴成天花板那样，但担心太花了，就换成了深蓝色的地毯了。
　　我狠狠的点头，以示我的满意。他见我很满意，开心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他抬手的时候，我瞧到他手上贴着创可贴。还不等我问他为什么伤到时，他一路小跑跑回自己的房间。
　　可能是学表演或者练舞不小心伤到了吧，我这样想。
　　我瞧着满墙的星空绕着房间走了好几圈，刚坐在床上手机就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闫慕子的电话。不知道她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接通后我就唤她的名字，慕子。
　　她神秘兮兮的问，房间好看吗？
　　我一脸懵逼，这家伙不是在青城吗？那她问的什么？我问她，什么房间？
　　她调侃我，呦，还装傻，星空房间不够好看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再次一脸懵逼。
　　闫慕子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说，上周你不是联考嘛，我去上陵参加了一个摄影展也就没给你说，晚上赶不及回来我就住在海明哥家了。本来我是打算睡你那间房的，但进去之后发现墙上贴了一半的星空墙纸，那些可都是海明哥亲手贴的。我那天问他干嘛不找专业的人过来贴，他笑了笑说没啥，自己贴着玩。后来我就去睡了另一间客房。谁知道第二天他丧心病狂的抓着我不让我回家，让我陪他在家里贴了一天的墙纸。你看那个天花板，就是我们两个的杰作，平整无缝无气泡哈，当时可真是把我累死了。至于其他的，都是他在弄，也不知道弄了多久。哦对了，当时铺地毯，他不小心把手给划伤了，血流了不少，包扎完之后他立刻问的不是他自己的伤口，而是问我血有没有把房间弄脏。我不明白的问他为什么这么大费周折，房间原来不是不错吗？或者找人来装修就好了。可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我看着面前的星空震惊的说不出话，一想到他手上的伤口是因为我我便自责不已。慕子见我这边一直不说话，她压了压声音继续说，他说，小十七照顾我这么久了，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小王子最后回到了自己的星球见到了自己的玫瑰花，我也要给小十七亲手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星球。
　　宋海明也要给顾十七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星球。那里虽然没有玫瑰花，但却有坐在沙滩上一直默默陪伴的狐狸呀。
　　6.
　　因着前天晚上洗完澡就上床睡了，没想着要定闹钟，于是早上醒来时都已经快十点了。想到本来约着今天和宋海明去三坊七巷玩，于是我赶忙下床去洗漱。路过客厅时，我看到宋海明坐在沙发上看书。他看到我，放下手中的书噗嗤一笑说，十七，你头发都炸了。
　　我不理他，自顾自的朝洗手间走去。
　　他这时站起来说，外面雪盖的厚，车不好开，我就在楼下的早餐店买了粥和包子。早上七点多就去买了，谁知道你跟个猪一样睡到了现在。你一会儿洗漱完洗下头，你看看你头发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干嘛去了。吹风机在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打开就看得到。我现在重新去给你买饭。
　　我瞧着桌子上已经不冒热气的粥，知道那些是留给我的。我拦着他说，买什么买呀，饭不是还在桌子上嘛，凉了热热不就好了？别浪费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厨房，你别去买了。
　　宋海明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不是怕你吃着不舒服嘛。
　　我抬头瞧他，说，没那么娇气啦，你快去给我热吧，我很快就好。然后他端着桌上的饭便往厨房走去。
　　其实也没有很快，等我洗完头拿着毛巾擦头发时，宋海明突然走进来说，饭都热好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听到他声音后我赶忙转过身看他。
　　他在我左前方站定，然后蹲下身子，从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吹风机。我以为他要给我，便把毛巾放在洗漱台上去接他手里的吹风机。谁知道他一躲，自己插上了电，直接上手帮我吹头发。我本能的想躲开，但他仗着力气比我大按着我的肩膀，语气抛却刚才的不耐烦。温柔的说，小十七，别动。
　　他的话好像有什么魔力，我的身体征征的伫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手指在我蓬松的头发里捋来捋去，让我一度怀疑他是把我当猫捋了。不过他怕弄疼我，手上的动作一直小心翼翼的。
　　我的身体靠在洗漱台上，偶尔抬头瞧他。他被我瞧得不好意思了，便在我第三次抬头瞧他时把我的头按了下去，让我的目光与他的胸部保持平行。不得不说，一向学习舞蹈和健身的宋海明身材是真的好，他今天正好穿着一件修身的加绒白衬衫，更把他的好身材展示的一览无遗。我看着他胸前鼓鼓的两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扁扁的，一阵自卑感由然而来。
　　这时，他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头说，小十七，吹好啦。
　　我不知道脑子里发什么神经，大概是出于对比之后的落差感，于是用空着的两只手邪恶的朝他的腹部一阵乱摸，然后便惊慌失措又满带欣喜的跑到了客厅。
　　恩……我……好像……摸到了六块……
　　被我一阵乱摸石化在原地的宋海明愣了大概十秒之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像是被人非礼了一样大声的控诉我，顾十七，你要死了？你摸老子干嘛？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他把吹风机放在洗漱台上，找我兴师问罪。
　　我知道逃不掉，于是好死不死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坐在餐桌旁低着头喝粥，努力用这么乖的自己告诉宋海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当然，宋海明不会觉得刚才那一切都是幻觉。他坐在我身边问，你刚才干什么？
　　我知道逃不过，弱弱的说，见你身材好，想知道你有几块腹肌嘞。
　　宋海明语气一转，调侃的问我，渍渍渍，想知道是吗？看的话会不会更直观一点儿？
　　于是这厮不要脸的开始解扣子。恩……我当然想拦着他了，但迫于我手上拿着汤勺的无奈我拦不住他。（我才不会承认是我自己想看才不拦他呢。）
　　第一颗、第二颗，他好看的锁骨好像可以养鱼了；
　　第三颗，他的胸肌真的很大啊；
　　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沃日，结实的六块腹肌线条完美……
　　当他把衬衫彻底拉开时，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腹肌。他满脸□□的问，喜欢吗？
　　我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他突然把衬衫一合，说，喜欢的话自己练去。
　　好看的看完了，我赶忙低头扒拉碗里的粥，这时衬衫穿好的宋海明从厨房拿出来两个水煮蛋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给我剥鸡蛋。他说，一会儿饭吃完了你赶紧去把睡衣换下来，我们出去玩。末了他加了一句，今天要和我穿一样的衣服吗？
　　听他这么说，我吓的被刚吃进口的鸡蛋噎了一下。
　　我来上陵基本不用带衣服，不是因为呆的时间不长没必要带换洗衣服，而是因为宋海明每次给自己买衣服时总会按着我的尺码给我也买一套，于是我房间的衣柜里和他衣柜里面的衣服几乎差不多。不过这样子买衣服总会出问题的，有些衣服他穿着好看而我不行。就像昨天晚上他穿的那一套，他穿着显得腿长好看，我穿着只会显得猥琐，所以那一套我就穿过一次，在被闫慕子嘲笑后我就再也没穿过，这样就会造成浪费。
　　我之前总给他说不用给我买衣服，但他不听，依旧我行我素，在给自己买的时候继续顺手就给我买了。
　　他解释说，买习惯了，每次买完之后就想说再来套小点的。
　　当然，这个理由我是不信的。
　　他继续解释说，是爷爷让我买的，他叮嘱我买衣服也要给你买一套。
　　这个理由勉强信一信。
　　久而久之，我也就懒得说他了。只是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每次来上陵我就像参加变装秀一样各种换衣服，他也像个小孩子一样乐此不彼的陪着我换。
　　今天我见他上身穿着修身加绒衬衫，下面是黑色休闲阔腿裤，加上刚才他挂在玄关的黑色羽绒服。我知道这家伙不是询问我的意见，而是告诉我他已经给我准备好了衣服。
　　那件羽绒服是宋海明买的最成功的一件，及膝，保暖，加上黑色的阔腿裤，随便搭配个白鞋子就很好看，是我在他给我买的所有衣服中喜欢的一件，所以我没理由拒绝他。
　　于是我点点头算是应允他，在他端碗筷进厨房时回了房间，完美的错过了他进厨房笑的像太阳花的脸。
　　果不其然，床上已经摆好的衣服印证了我的想法，这应该是宋海明趁我洗漱时进来帮我找出来的。羽绒服、白衬衫、黑色阔腿裤、甚至是浅棕色的针织中长袜，他都仔仔细细的摆放在我的床上。
　　看他准备的这么周到，我反倒宽了心，毕竟不用自己想穿什么出门的早上真的很令人感到快乐。我赶忙换好衣服，又在衣柜里找了一顶浅灰色针织帽扣到头上后出了房间。
　　客厅里，洗好餐具的宋海明坐在沙发上看书。见我出来，他起身盯着我，瞧着瞧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他说，我发现你这样子穿真的很像昨晚上那个男生。他也带着灰色的针织帽，穿着长款羽绒服。
　　听宋海明这样说，我想到昨天晚上在黄金粥道前见到的那个浑身散发着温柔气息的沈北，心口突然疼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样。
　　宋海明见我情况不对，急忙收起了笑赶忙扶我坐在沙发上，帮我揉着胸口。
　　我不想他太担心，于是坐到沙发的同时我把手边不远处的书拿了起来。逗他说，从小你不是不太爱看书吗？现在居然在看这个什么，《表演的艺术》？不错不错，孩子长大了，知道读书了。不过你看的懂吗？
　　于是我的脸不出意外的被他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