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和顾十七》宋清光

1、花开花落一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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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陵很少下雪。这是宋海明告诉我的。
　　上陵最近天气蛮暖和的，你来玩也不用带什么厚衣服。这也是宋海明告诉我的。
　　但是当我提着行李箱走出航班楼，漫天的大雪瞬间如鹅毛一样落到我的头发和睫毛上时，我恨不得手刃了宋海明。因为他给我的错误天气讯息，导致我这次来上陵根本就没有带厚衣服。
　　更惨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我不仅没有带，我也没有穿！站在漫天雪地里的我身上贴身的是一件薄的白色毛衣，外面是一件极薄的羊毛衫。从我身边走过的穿着大棉袄的大叔大妈们时不时地扭过来看我两眼，大概在想现在的小年轻可真别致，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我握手为拳，想把宋海明锤死。
　　思索再三，发现我现在实在打不到他，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准备先在电话上问候他。
　　电话接通的瞬间还不等我说话，那头的宋海明打着哈欠问，小十七，吃完晚饭不睡觉你干嘛呢？
　　我忍住自己的满腔怒火问，你在睡觉？
　　下雪天最适合睡觉了，难道不是吗？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今天难得不上课，我得好好休息休息。宋海明在电话那端语气慵懒。
　　我握拳的力度不免重了几分。
　　我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没有拨错人，以及听到宋海明带着疑问喊了声我的名字之后，我对着手机大声地骂，睡觉？你知道我在哪吗？你知道我多冷吗？老子大老远飞过来找你你不接机就算了，你居然在睡觉？宋海明，你睡，你给我好好睡，你等我过去收拾你。
　　凶凶凶，你就知道凶，逗你你都不知道。宋海明的语气突然变得委屈巴巴，接着他缓了一下说，抬头，往前看。
　　我赶忙抬起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宋海明，他靠在路灯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提着我很喜欢的牛皮纸袋，嘴角带笑略有玩味的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他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及膝的黑色加绒风衣，下面配着一条黑色的阔腿长裤。最平常的搭配，放在他身上说不出的好看。另外补充一下，他这身搭配如果放我身上，我会选择当场死亡，毕竟我知道我这个小短腿如果这样穿一定会显得没有腿。但是宋海明不一样，他身材高挑，双腿修长，长到了我这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对的，他身高185cm，我173cm，相差的12cm刚好到了情侣最佳身高差的范围。
　　因为这个身高差，一直致力于研究腐女文化的我妹闫慕子在每次看到我和宋海明一起出去玩时就一脸的姨母笑，然后她便想方设法偷拍我和宋海明并洗出来，裱好相框后放满了我的整个房间。
　　见我站在原地不动，宋海明朝我走了过来问，你想什么呢？
　　我抬起头，继续愣愣的看着他，刚好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真好看，像极了天空的星辰，而且他生的也好看，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像极了一个小王子。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都有人给他写情书，平日里有的人会把情书塞到他的课桌里，或者在他打篮球的时候给他送水，偶尔有人会在我上学的路上拦住我，让我帮忙把情书转交给他，因为不知道她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宋海明只看顾十七送的信。
　　我看着眼前的宋海明，雪花飘到他的头发上和眉毛上，我说，我想到了高二那年帮有个女生给你送情书，那天也是下雪天，好像是那年的第一场雪。我之所以记得是初雪是因为她对我说，下初雪那天要给喜欢的人表白啊。然后她把情书塞到我手里之后就跑了。
　　宋海明听完我的话，抬手轻轻的把我头发和肩上的雪花拍掉，站在我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说，这场雪也是初雪。
　　不等我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接下来的动作可把我给整懵了。
　　他把风衣敞开，伸手把我揽到怀里，试图用这件风衣帮我遮一遮漫天的飞雪，已经懵逼的我第一时间居然不是躲开，而是看着他风衣的领子在想：幸好你今天穿的是风衣，足够大，我们两个也足够瘦，它才能够包的下我们两个，如果你穿一个短款羽绒服，我们两个再有一个比较胖的话，画面是不是会惨不忍睹？
　　不等我神游完，他的眼神变得深情起来，他说，十七，其实……我……我喜欢……
　　这时呆若木鸡的我已经清醒的像刚出院子的公鸡，精神抖擞的往后退了半步，满脑子都是难道真的被闫慕子说中了吗？宋海明这厮一直不和女生谈恋爱是因为喜欢我？我该怎么拒绝才不会伤害到我们的感情呢？他那么好看一个人怎么会看上我呢？他是不是有病？等问题。
　　宋海明见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浑身颤抖，亦或是像是吃了屎一样的凄婉哀凉，他从开始的一脸情深变成了猥琐的憋笑，最后直接大笑了起来，他说，顾十七，你想啥呢？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你妈妈做的皮蛋瘦肉粥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这个家伙又摆了一道，气的眼睛瞪的像铜铃，就差没有吐出一口老血，我愤愤的说，你的表演可真没白学。
　　他见我穿的少，不和我多斗嘴，把袋子里的热咖啡递给我后揽上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提着旁边的行李箱便往前走，他把我揽的紧紧的，说，你先喝这个暖暖，我车在那边，咱先上车，车上暖和些，等到家就有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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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陵的这场雪看着大，但挺温柔的。宋海明打开车载新闻，听到报道说突如其来的大雪没有对交通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原因是市政人员及时的出现并清理道路，使得道路安全通畅，报道的最后还不忘夸赞市政的有作为、有效率。
　　宋海明听到路况没事，便看了眼副驾驶的我问，车里的温度够吗？要不要再调上去一点儿？
　　我看了看前面屏幕上显示的30℃，说，够暖和啦，你开车吧。
　　宋海明车技很稳，速度也不快，开车的时候不像平日那么话唠，紧抿着嘴唇，大概是担心雪天车会在路上打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我翻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便侧过脸看他。看着他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以及略有青色胡渣的下巴，我发现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久到回顾经历过的人生记忆中仿佛都只有他的身影。
　　我和他，已经认识了十五年。
　　我五岁那年家里出了一些事情，妈妈带着我从东南沿海的海城回到了中原的青城。回到青城的时候，妈妈心存着离家许久未尽到女儿义务的愧疚，和闫慕子母亲认真商量一番后把外婆接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当时家里只有年迈的外婆和年幼的我，于是生活的重担全部都压在了她的肩上。她平日里无暇顾及我，便在闫慕子妈妈的帮助下把我安排到青城小学去做插班生。就是在这里，我认识了宋海明。
　　小时候的宋海明是出了名的好看，浓眉大眼、肌肤如玉，是那种站在人群中一眼便能被人注视到的存在，加上学习成绩又好，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喜欢找他玩，就连老师们见到他也总是要夸他一会儿。
　　可他性格又有点怪，喜欢单独坐，不喜欢同桌，所以一直以来他旁边的位置都是空的。但是第一天进学校的我并不知道他这个臭习惯！那天在班主任的引领下，我简短的自我介绍时环视了一下下面的位置，发现只有他旁边有空位，于是我自恋的以为那是老师安排给我的位置便默默的走过去坐下。
　　我坐下的瞬间，原本因新同学到来而吵的乱糟糟的教室变得缄默无声，大家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抬头看向班主任，只见她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她看着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然而这时我旁边正在趴桌子睡觉的宋海明抬起头说，老师，上课铃响了，可以上课啦。
　　语气有点活泼，好像善解人意。
　　事实上宋海明这个好看的外表下有着一张非常毒的嘴，像极了一个可以骂街的泼妇，大有既然我敢坐在他旁边，他就有能力把我气走的仗势。于是在做同桌的第一天，他就朝我的牙齿开炮了。
　　小时候的我两个门牙相比其他同学显得有点大，像极了一个兔子，加上我的生肖确实是兔，宋海明在得知这些后心狠手辣的唤我兔子精、兔王。
　　老子这么可爱你不叫老子小白兔你叫老子兔子精？于是我带着这个想法朝他狠狠地扑了上去。
　　其实冲上去之后我就后悔了，我低估了这个好看的小男孩的战斗力。他明明看着没比我高多少，但是打我的时候就像打白菜一样简单。他看着我得意的笑，我鼻青脸肿的瞪着他。
　　他说，顾十七，我可是学过散打的。
　　他说，顾十七，你名字真难听，你怎么不叫十八十九二十呢？
　　谁都不能拿我的名字开玩笑，所以我准备继续揍他。不过这次我学乖了，趁他不注意，我再次冲了上去。当然，这次我也学聪明了，常规的打架方式既然打不过，我索性上了嘴。
　　我边咬他的胳膊边哭，边哭边费力的说，你说我什么都行，但你不能拿我的名字开玩笑。
　　他震惊的看着我，大概没想过谁打架会用嘴吧，反应过来后他立刻来推我的头，一边推一边哭着说，顾十七，你属狗的啊，你给我松嘴。
　　毕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哭，我嘴上的力度不免又增加了几分。
　　事情是在家长带我们两个去医院结束的。那天，我的母亲易青桐女士在接到老师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学校，把我叫到走廊不由分说的给了我一巴掌，她带着哭腔说，我送你来学校是让你读书的，不是让你来惹祸的！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宋海明隔着窗户看到我挨了一耳光，立马跑出教室把我挡在身后看着她说，阿姨，是我先惹他的，您别打他。您要打就打我吧。
　　我妈妈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男生，缓缓的收回了手。
　　你真当我不敢打你？你这个小兔崽子，现在越来越过分了，连弟弟都欺负？突然，一个老人的声音从我们后面传了过来，我和宋海明赶忙转过头，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我们后面，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他挺着背，不威自怒，十分的有气场。他看着我妈妈说，小桐，小孩子打着玩，就不用教育了吧。要是教育我带回去教育？
　　我的母亲赶忙走上前来，说，宋伯，小孩子不懂事，给您添堵了。
　　宋海明的爷爷走到我身边，牵过我的手，语气和蔼的说，十年不见，小家伙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妈妈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我面前的老人继续说，你像这么大的时候，天天跟着小佑缠着我要糖吃，还让我给你们讲故事，转眼小孩们都这么大了。
　　我的妈妈站在原地，像是想到了从前的时光，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说，对不起，宋伯，我当初不该一声不吭就走的。
　　宋海明的爷爷轻轻的叹了口气，一别十载，家里思归。小桐丫头，回来就好，以后常回来坐坐。
　　我和宋海明面面相觑，家长们聊天我们不敢插嘴，索性就闭着嘴。
　　不知道宋海明回家是不是被宋爷爷思想教育了，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他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他看着我，从书包里掏出来两瓶牛奶说，爷爷让我带来的，咱们一人一瓶。
　　那段时间家中出了一些变故，我心情一直不好。我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瞧他，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不想回他的话。谁知道他居然也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我。我们的脸贴在桌子上，四目相对，他说，小十七，你吃糖吗？爷爷说过，人不开心的时候吃糖心情就会变好。不等我回答，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变出来一支棒棒糖，放到了我们两个视线的中间。
　　我瞧着那个棒棒糖，他突然温柔的摸了下我的头。虽然他收回胳膊的速度很快，但我很清楚的看到他抬起的胳膊上留着我咬下的牙印，我瞧着他看着我笑的脸，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贪恋那颗糖的甜味，还是觊觎他好看的容颜，亦或是他唤我小十七的那声温柔，我就这样和他从五岁玩到了二十岁。
　　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一下子就十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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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小说，大家有什么建议请多多指教！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