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面面吃火锅

33、身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容玄一满腹狐疑地看着面前抖若筛糠的几个家仆，这些人都失去了昨日的记忆！
　　之前他全心都在兮白身上，将此事给忽略了过去，到现在才发现，不仅仅是关朔宸，这里的家仆侍女还有护院，都集体忘记了那一天。
　　难不成是那位青阳城主？
　　他微微蹙眉，若真的是他，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但提早封城，还能用一些神秘手段，封住了所有人的记忆？
　　看来，要再走一趟了。
　　容玄一的眸色逐渐变深，不断向外晕染，带着探究和凝重，他望向城主府的方向，平静的湖面起了波澜。

　　“娘亲？”容兮白坐在木椅上，他能感受到娘亲在自己脸上的抚摸，如同暖玉一般的触感，触进他的心里。
　　容清源目露哀伤，看着儿子被灰翳遮住的眸瞳，手下动作更为轻柔，“兮白，娘亲对不起你。”
　　轻轻地摇了摇头，容兮白嘴角却是含笑的，“能救娘亲，兮白觉得值得。若是娘亲因此心怀愧疚，兮白也不会好受。”
　　她叹于兮白的聪慧敏感，心中不知作何滋味，顿了半晌，“所以兮白如若不想让娘亲伤心，一定要爱护自己的身体，鸢尾的力量，能不用便不用。这代价，太沉重了，你能承受，娘亲不行。”
　　“……”容兮白却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几乎没有变化，但容清源看出了他微僵的唇角。
　　“你是不是想用鸢尾之力复原那个叫与渊的？！”容清源的语气在一瞬间便严厉起来，清丽的声音裹着怒火，“要是下一次的代价是死亡呢！实话告诉你吧，娘亲也是鸢尾，而我的能力是‘起死回生’，若你死了，我会将你回生。到那时，也不知道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容兮白猛的抬眼，虽然看不见，但他可以想象得出，娘亲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决绝而又坚定。
　　他想恢复与渊，身上的燚毒连同他脸上和双腿。有了复原之力，他前半生苦苦寻求的，也许在转瞬之间便可做到。即便要付出些代价，他觉得也无可厚非。
　　但若是——死亡呢？
　　他不怕，但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们会怕。
　　那种失去至亲的悲恸，痛至灵魂。
　　更别说娘亲她！
　　他可以不顾自身，但他绝不能不顾娘亲！
　　见兮白好似打消了这个念头，容清源才放缓了神色。
　　“就是这头发，比起眼睛来，难以遮掩。”她的手继而抚上容兮白的白发，“傻孩子，你使用鸢尾的时候，多想想自己。对某一次的能力使用，代价是在完成之后才会抽取，若你下一次真的，遇上了非要使用鸢尾之时，一定要想着将自己恢复，知道了吗？”
　　她太清楚自己的儿子，要他一生之中再也不用这个能力，心硬些、冷些，还有可能做到，可是兮白，从来都只是面冷心热。
　　下一次，再碰上什么病人来求诊，要教他如何才能狠下心不救人性命呢？她现在以她自己为要挟，但是有时候情绪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就像兮白第一次的爆发，生离死别，即将失去的痛苦根本无法抑制，如果情景重现，她怎能保证兮白不会再次使用鸢尾的力量？
　　所以，她也只能提醒他，以自身为先。

　　“兮白在么？”门外印出一个朦胧的身影，传进房间的声音清清亮亮，很是好听。
　　容兮白略微偏侧过头，听出这是阿川，却又顾及到自己乍然白发太过骇人，顿住了话头。
　　阿川倒像是料到他会这般想，扬声道，“兮白，容玄一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见了。此次我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闻言，容兮白反倒松了一口气，阿川救他于水火，他也不想与其产生隔阂，若阿川可以信得过，将鸢尾之事告知也无妨。
　　可若是信不过……
　　这几天他心力交瘁，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细细想来，阿川其实很不对劲。救他，蛊虫，密道，这一切都太巧合了，经不起推敲。但是阿川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之前已经被抓了，根本不需要设计什么，救了他又再埋伏在他身边，也是无济于事，他实在想不明白。
　　罢了，先看看吧。
　　“我在，进来吧。”
　　推开雕刻精美的木质房门，容兮白给娘亲和阿川简单地介绍了下，对于救他一事，倒是着重细说了番，阿川先是给容清源恭敬地致意，再将来意徐徐说明。

　　“鸢尾之事，我是知道的。那巫圣一直想要炼制一具完美的蛊人，在救出兮白的时候，他胸口的幽蓝我也看见了。”阿川止了话语，垂下双眼，眸色晦暗不明，又继续说道，“我在师父学医不久，被抓到巫仙谷后，虽然过程艰难，但也习得一些巫蛊之术，对于外貌的伪装也是略知一二，隐藏白发和瞳色不是难事。”
　　听到此言的容清源却是双眼一眯，“巫蛊之术？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有何把握？”
　　她一步步走向阿川，这个挺拔俊秀的少年，身高竟有八尺！（注），“而且，你是不是邱晟卿的徒弟，除了你口中所言，没有人能够证明。如若你是巫仙谷的奸细，救人只是你们设计好的一个局，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就算你是真的阿川，这么久不在容桑，为何还会知道兮白现在的长相？又恰好在戴行归出去之际，刚刚好好救出他，还顺着密道出谷？”
　　目光如同天山漫天的风雪，直逼阿川而去。
　　果然。
　　阿川心中叹道，这一切都太过蹊跷，他所做的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想瞒也是瞒不住的。要不是兮白那时对自己满是感激，怕也是心存怀疑，又或许已经起疑，却碍于救命恩人这一层，没有说出口罢了。现在若再编出一些拙劣的谎言，到时被戳破就无地自容了。
　　“我确实是阿川。”他抬眼与那冷厉的视线相对，“同时，我也姓戴。”
　　“戴？”容兮白提高了语调，“你与戴行归是何关系？”
　　戴川砚目光铮铮，“我姓戴，名川砚，是巫仙谷的圣子，也是，戴行归的儿子。”
　　儿子？！
　　容兮白内心惊涛骇浪，怎么可能！
　　戴行归明明是一个少年！怎会有一个同是少年的儿子？！
　　“我小时候很不喜欢巫蛊，倒是向往容桑的医术，偷跑出来上了山，还幸运地得到了师父的赏识。师父总说我学医天赋很高，我也从不会让他失望。只不过，还是被找到了。那次外出行医，他的人马找了过来，将我绑了回去。至此，我再也没有出过巫仙谷。”戴川砚苦笑道，目光尽露无奈，“这么多年，我一直被禁足，但从未放弃过学医。虽然我也被迫习会巫蛊，但在我心中，医永远高于巫。”
　　容清源看着他，心中倒是信了七八分。
　　“我培养了几个心腹，也是他们帮我打听容桑的事情，也因此知晓少主的样貌。但好像消息久远了些，兮白已经不是少主了。那时，也是他们给我传信，并接应我，才得以与兮白一起脱逃。”戴川砚将原因都解释清楚，期间眼神真挚坦然。
　　他的实话终于取得了信任，“对不起，瞒了你们。但我确实是好心，兮白的头发确实太过瞩目，即使戴上斗笠面纱，但回去容桑后，总不能一直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掩颜蛊可以随我的意愿伪装你的面容，而且没有副作用的，我可以在自己身上试给你们看……”
　　容兮白向他道了谢，虽然娘亲还是有些担心，但他想要一试。

　　“以后，你当我的贴身医师吧。”白发在戴川砚手中指印变化和口中的巫咒中变成乌色，他的瞳孔也好似散去了灰雾，变回了原来的干净澄澈，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其中并没有焦点。
　　“好。”他应道，像是不渝的承诺，足有千万斤重。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古代的尺长和现在的不太一样，八尺是大约一米八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