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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刘步步 ...

  •   葛家村位于扇镇的东北角,依山旁水,风景秀丽。
      夏末的日头还很盛,刘步步正光着脚丫子在小溪里淌水玩,眼见日头越来越低,她便忙穿上鞋,跑回家去。
      刘秀才正端着饭菜放在桌上,见她回来了,招呼她洗了手,二人静默地用完饭,刘秀才便到屋内“嗯唔嗯唔”地念书去了,刘步步将碗洗了,跑到刘秀才面前,跟他念书。
      刘秀才教过许多学生,但没有一个能像步步这么聪明,他一边感慨为什么步步不是男儿身,又感慨竟有如此聪敏好学的孩子。
      刘步步当然够“聪明”,三岁孩子的身子,有着成年人的意识,当然足够让人惊奇。刘步步表现得这么聪敏好学是有原因的:这里是个古代社会,男尊女卑,她只是刘秀才从山林里捡来的。半月前,刘秀才的女儿刘香莺嫁了人,家中便只剩年老体弱的刘秀才和她。她早就听墙角听到,村东头那个恶毒的王老毒妇,跟刘秀才说了好多次,想把她买下来当童养媳,刘秀才一直犹豫不决。刘步步从小容色便好,虽然年纪还极小,但绝对能看出来,长大后长相必定不差,这是将女儿家“嫁”出去的资本。而她又如此聪慧,若是只是作为童养媳,几两银子便嫁了出去,岂不是很不划算?倒不如先将养几年再看看。
      刘步步深知自己地位的卑弱低微,只能尽量哄得刘秀才欢心,让他不要这么快将自己“嫁”出去。她虽知道刘秀才拿自己只是当一桩买卖,但胜在刘秀才念过几年圣贤书,待自己还算不错,她只好尽量在这个家里赖下去。
      刘秀才年老体弱,每三日才到邻村教书,一次教上一日,日落归家,赋闲时教教刘步步,念念书,日子过得倒自在。
      这日刚过晌午,步步正在洗碗,村里家中有头牛的葛文理,赶着牛车到刘步步家跟前,大声喊道:“刘老秀才诶~你家闺女让我给你送东西来喽~”
      步步听闻响声,擦了手跑出去,“葛三叔好呀,爷爷在屋里头睡呢!您先进来喝杯茶歇歇,我去喊爷爷。”
      “好嘞,你且去,我自己坐。”
      步步小跑到里屋,喊醒刘秀才,“爷爷,葛三叔来找,说是小姨送了东西来。”
      “香莺?香莺这时候送东西干什么,不是年不是节的?”
      “不知道,爷爷快去看看吧,葛三叔在等呢。”步步帮他拿来拐,扶着刘秀才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到了堂屋,步步扶着刘秀才坐下,给二人倒了杯茶,立在一旁,听候使唤。
      葛文理笑道:“老秀才,你这孙女儿倒是真懂事。”
      刘秀才看了步步一眼,笑道:“不甚顽皮罢了,哪里称得上懂事。”
      “老秀才,这是李夫人让我给你送来的五两银子,还有三匹布,我都放这儿了,你且看看。”
      刘秀才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葛三叔做事我放心。只是,不知香莺为何给了这么多银钱?”
      葛文理又看了步步一眼,道:“前几日李夫人生了一个男孩儿,李老夫人说自己年老体弱,药铺生意又忙,怕照顾不好孙子,想借步步几日,等孙子稍大一点,就让步步回来照顾您老人家。”
      葛文理凑近了些,又说:“李老夫人还说了,若是这个步步伺候小少爷伺候的好,等将来让小少爷给你养老送终!”
      刘秀才听到这句话,顿时眼睛就是一亮,拄着拐在屋子里踱了踱,道:“好。葛三叔什么时候将步步送去?”
      “不急不急,我过两日才去镇子上……大概后天,后天收拾好行李在村口等我便是了。”
      刘步步听闻两人的对话,表面上装作懵懂无知,心内一阵MMP:妈的!艹,本来就只用伺候你一个,现在还要去伺候那一大家子!卧槽!你家开药铺的连请个下人的钱都没有吗敲里吗!听见了吗敲里吗!!!她原先那么努力有个屁用,人家一句养老送终就打败了!去你妈的封建主义啊!!!!!劳资才三岁啊!平时干活伺候这老头就够累了啊!
      晚上,刘步步抱着双膝蜷缩在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亲生父母抛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刘氏父女捡到,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霉运?是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子亲生父母才不要她的?她这辈子真的不会就在这个小破地方过一辈子吧?她现在才三岁,手上就已经有了冻疮,现在洗衣做饭补衣裳都能做一些。她那个所谓的爷爷,虽说她是个念书的好苗子,却从来没让她碰过书,更别说拿毛笔写字了……劳资的命好苦啊艹!虽然步步没有去过她那个小姨家,但也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比现在好过,哭了大半夜,也该醒悟了,接受命运吧!
      刘步步过了最后两天安生日子,最后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那辆村里顶级豪华座驾——牛车。
      李家所在的扇镇离葛家村有二十多里地,牛车行的慢,下午才到了镇子上。小步步现在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痴迷得看着这幅美如画的街景。澄净的蓝天下,镇子上的房子鳞次栉比得排列在两侧,大青石铺就的地面,各色人来人往,偶有鸡鸣狗吠鸟吟。在村子里呆久了,现在看见这样简单的一个村子都能看迷了,真没见过世面,唉,刘步步你堕落啦!
      葛文理看着步步这副模样,也知道她是第一次进镇子,“步步第一次来镇上?”
      步步点点头,“镇子真好看。”
      “这多亏了你姨婆婆,要不是她,你也进不了镇子。”
      我可谢谢她,我谢谢她全家。
      步步嘿嘿一笑,又点点头,然后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神色中表现出的MMP。
      葛文理带着刘步步走到李家药铺,步步瞅了眼上面的牌匾:九康药房。
      “葛三哥来啦?诶?步步来了啊。”
      步步见是刘香莺,行了礼,“小姨好。”
      刘香莺正擦着药柜,让步步上前给她看看,感慨了一句“长高长胖了”,便喊来婆婆,让婆婆领刘步步进里屋。
      “姨婆婆好。”
      李婆婆还抱着个小婴儿,“是步步呀?你也好呀,快跟姨婆婆进来吧。”
      刘步步就跟在李婆婆身后,走向她人生中,最痛苦黑暗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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