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月》薇雅2020

23、前篇七：改朝

　　四月的天冰冷彻骨。
　　唤月被关在玉凝殿，耳边是司春和绮罗嘤嘤的哭泣声。
　　她捂住耳朵。
　　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为什么要听命于凌寒？这一切是不是一场噩梦？
　　她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问。
　　还有皇兄，皇兄怎么样了？
　　唤月起身跑到紧闭的门前，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有话要问凌寒。”
　　她拼命拍打着大门，没有人理会她。
　　直到第二天，终于有人开了门。
　　“长乐长公主，请。”
　　蜷缩在角落里的唤月缓缓起身，看着外面的亮光，不过是一夜，却漫长得如同等了一世。
　　唤月去了北宸殿，门口站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身着战甲，面对着站满广场的禁军，却背对着她。
　　“你在做什么？”
　　她问，没有人说话。
　　“我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大声地说着，快步走向他，却被人拦住。
　　“长乐长公主，陛下还在等你。”吴敬忠冷冷地说。
　　唤月没有看他一眼，只固执地站在那里。
　　凌寒始终没有回头。
　　“这么看来都是真的了。”
　　唤月冷笑着擦干眼泪，转身推开北宸殿的大门，那一角裙裾在凌寒微微侧目的余光中一闪而过。

　　程衍披散着头发坐在御座上，没有了之前的仓皇失措，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只不过……
　　唤月捂着嘴，蹲在地上。
　　程衍来到她身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
　　“你的头发……”
　　程衍低头看了看，笑了起来。
　　“它们都还在啊，不过是变白了而已。”
　　唤月拽着他的衣袖，止不住地痛哭出声。
　　“这么拽我的袖子，还是在月儿小时候。”程衍笑着说，“月儿小时候可是最听皇兄的话了，如此，皇兄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唤月泪眼迷蒙地看着程衍。
　　“我已经写了罪己诏，禅位诏书也已拟好。”
　　程衍的脸色在唤月瞪大的双眼中一点一点灰败下去，他勉强笑道，“凌寒答应我放你离开皇宫，你现在就和温彻赶紧走。”
　　“不，我不走。”
　　唤月无比惊慌地紧紧抓住程衍的胳膊。
　　“我要和皇兄在一起。”
　　“可皇兄护不了你了，他留下我只是权宜，从来没有一个新帝会给前朝的君主善终。”
　　“我不走。”
　　“趁他还没有改变主意，快走，再也别想着回来找我，否则……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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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
　　凌寒站在北宸殿前的石阶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广场上，一辆马车在他面前飞驰而过，他向马车远去的方向伸出手，依旧什么也抓不到。

　　两年后。慈元殿。
　　皇后袁氏梳妆妥当，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又用保养得极为细致的手拿起一只金凤簪给自己插上，这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宫婢秋露奉上桃花露，袁氏闲适地品了一口。
　　秋露察言观色，巧笑道，“听说这桃子是刚到的贡品，陛下特意命人拿来给娘娘尝尝。”
　　袁氏心里是极为高兴的，面上也跟着显露出来。
　　“陛下呢？还在北宸殿忙着吗？”
　　秋露笑容一僵，心下懊恼，但也不能不答。
　　“陛下……去了玉凝殿。”
　　袁氏渐渐变了脸，她抬眼看着殿外，仿佛又看到打球场上，绯色袍服的少年笑着走向那个拿着球仗的锦衣少女，宛如一对璧人。
　　袁氏呼吸越来越剧烈，一挥手将那碗桃花露砸到了地上，吓得秋露一下子跪倒。
　　“娘娘息怒……”
　　“他，还是忘不了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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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寒跨进玉凝殿时，程衍已喝得宁酊大醉，还不忘一边唱曲儿，一边往嘴里倒酒，完全不见当年风采。禅位之后，他成了安昭公，住进了昔日唤月的宫殿。
　　“春雨……一夜连晓，栈外柳、陌上蒿……野渡吹箫”
　　“陛下。”
　　内侍宫婢向凌寒施礼，凌寒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程衍睁开醉眼，看了很久才认出凌寒。
　　“是你啊，你又来了？”程衍又哼唱了几句，笑道，“你来是看我还是看唤月？”
　　凌寒没有说话。
　　程衍伸了懒腰躺在地上。
　　“我嘛，已经这副模样了，唤月嘛，她也早就不在这里了。你囚禁我两年，不给我个痛快，是妄想着唤月还能回来？”
　　程衍大笑起来，笑得涕泪横流。
　　凌寒静静地看着他，转身离开。
　　“我曾经当你是弟弟一样对待，你不要再让我生不如死。”
　　不多时，一个内侍端着一壶酒，一只酒杯走进来，恭敬地奉在程衍面前。
　　程衍含笑倒上一杯，缓缓送进喉头。
　　唤月，皇兄终于解脱，要先去见父皇母后了，我们在天上等你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