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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藏茉莉 ...

  •   “没睡好?”

      男人一出声,沈别枝就被拖回昨晚的画面里,耳朵、脖颈都开始发烫,眼睫垂下,在脸颊投出淡淡阴影。
      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她小声重复对张姨所说的:“有一点。”

      季夜鸣平静地注视她,目光掠过眉眼五官,落定细长白瘦的脖颈。

      如昨夜所见的那样乖顺、脆弱不堪折,又总是坚韧地高仰,生机旺盛。
      他抬起手,白净分明的指节轻推眼镜,指腹触碰冰冷的银丝镜框,好似那柔软的鹿皮项圈、银质细绳的触感,真实地存在于掌心与五指。

      沈别枝低恹恹地拿起刀叉。
      因为眼前的罪魁祸首,做了一晚上颜色不健康的梦,一帧一帧如真实发生,能睡得好才怪。

      为什么作为当事人,还能如此坦然淡定。
      难道脸皮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宽厚度吗?

      “为什么睡不好?”季夜鸣神色仍旧温柔和沐,好似什么也没发生:“昨晚做了噩梦?”

      他伸手拿过她盘里的鸡蛋,安静地看着她,一边细致缓慢地剥蛋壳。
      与两年前相比,眼前的年轻女孩五官与身姿都长开不少,婴儿肥逐渐消减,流光溢彩的琉璃眼装着遮掩不住的少女心事,形成一种介于清纯与性感之间的风韵。

      胆子也大许多,会同他撒娇耍赖,调皮地在背后朝他扮鬼脸。
      遗憾被抛弃过的流浪猫,始终无法全心信任,对他仍有敬畏,不敢肆意。

      沈别枝顺着他的话音,回想起昨晚那些零碎的羞耻臆梦,脸颊红如火烧云。
      没注意他说出的话,像在提醒她回忆。

      “没有!季叔叔别问了。”她仿若不小心露出爪子的猫,羞愤地试图挠伤养猫的人。

      季夜鸣轻笑,将剥好的鸡蛋放于她盘中,温声宽怀:“没休息好,就多补充营养。”

      被他亲手投喂,沈别枝忿忿的心情才好一点,下意识切开雪白嫩滑的水煮蛋,叉一小块放嘴里。
      不小心瞥见盘子里烤过的肉肠,与鸡蛋一组合,死去的回忆再次袭击。

      “......”

      她的脸颊没有感情地鼓动,吃饭如续命,味同嚼蜡。
      阴暗地想,今天的早餐会不会是他故意吩咐人做的。

      但她心知肚明,他怎么可能屑于安排这种芝麻小事。
      季家的早餐,由厨师精心搭配,营养与美味俱全,几乎每天的配套都不重样。

      一顿早餐,沈别枝在窘迫尴尬里,跟上刑没区别。
      终于捱到季夜鸣出门,她才大松一口气,迫不及待回楼上。

      走出大门的季夜鸣,勾了勾唇,仿佛看见了小姑娘终于得以放松的鲜活表情。

      目光扫见门口两边的茉莉花,他脚步停顿。
      少女站于阳光花前的画面尤在眼前。

      他侧眸,和煦吩咐:“陈尧,让人将这些茉莉移到后面去。”
      栽在门前,人人都能欣赏,不好。

      陈尧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音瞧了眼。

      晨光下的两丛茉莉,在微风中生机勃勃地招摇,萤白的重瓣花朵自由自在地舒展花瓣,尽情向路人展示自己清纯灿烂的姿态。
      可惜今天过后,它们将失去许多顺路欣赏的目光。

      先生为什么会注意到两丛不起眼的茉莉花?陈尧掩下心里古怪,毕恭毕敬:“好的,先生。”

      今晚季夜鸣到家晚,沈别枝故意早早回卧室睡觉。
      以往她都会坐在大厅等他,兀一听见开门声音,就飞快迎上去,嘴甜叫“季叔叔”。

      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强忍这两天越烧越旺的心火,自我厌弃。
      分明有无数胆大包天的臆想,正当直面这种事时,却像毫无胆量的灰脸老鼠,只知道躲躲藏藏。

      如此过去两天。
      这日,用完早餐,季夜鸣并没有去公司,而是坐在大厅的沙发,一边垂眼看书,一边品尝咖啡。
      优雅闲适。

      沈别枝知道他今天大概会在家休息,自顾自往楼梯口的方向走,扭头一脸乖巧地与他撒谎:“季叔叔,我上楼看书啦。”

      “好。”季夜鸣温和回应,缓缓饮一口咖啡,随后漫不经心地对陈尧说:“叫李毅将狗全都牵出来。”

      陈尧:“好的,先生。”

      听到这里,已经迈上楼梯的沈别枝,突然扭头,兴奋地看季夜鸣:“季叔叔,今天您要陪狗狗们玩儿吗?”
      说着她已飞快走下楼梯,往男人那边跑去。
      对毛茸、帅气l狗狗们的喜爱期待,迅速盖过早已过去两天的尴尬。

      陈尧已经离开。
      季夜鸣掀起眼,从容注视越来越近的活泼身影,镜片后的漆黑里似有光华流转。

      “慢些跑。”他面上纵容带笑地叮嘱。

      沈别枝跑过来,蹲到他身边,仰起白皙的脸、眼瞳亮晶晶地望他:“季叔叔,我也要一起去。”

      季夜鸣垂眸,要笑不笑地看她:“不躲了?”

      “......”
      沈别枝后知后觉,她上了对方的当。
      他是故意的!
      老男人太狡诈了,故意用狗狗诱惑她。

      她眼神飘开,小声嘀咕:“我哪有躲。”
      不过是需要消化一下。

      干净的大掌突然伸过来,沈别枝怔住,季夜鸣松松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
      略带薄茧的拇指贴在脸侧,他轻轻刮蹭,没怎么用力,瓷白肌肤却迅速氲红一抹,娇如云边朝霞。

      男人身后,阳光渗透窗帘,明亮却不刺眼,有种说不出的朦胧温暖感。

      他常年运动,会定期练骑术、射击,手指骨节硬,指腹、掌心被磨得粗粝。沈别枝眼睫轻颤,脸上的触感被感官无限放大,存在感如此强烈,不可忽视。
      她不敢动,澄亮的浅眸从兴奋到茫然。

      这样的动作,如情人般亲昵,却又像长辈于小辈的亲近。
      是过去两年从来没有过的触碰。

      不明白对方是出于什么,她只听见自己失了正常频率的心跳。
      她紧张彷徨,又开心地盼望他能碰得久一点。

      季夜鸣深邃的目光盯着那块绯红,眸色渐深,清晰映出沈别枝小小一只的身影。
      敛下眼底蠢蠢欲动的破坏欲,他不着痕迹收回手,温和调笑:“别枝都是大人了,还这么不好意思?”

      这种事,就算八十岁,也无法如此坦然吧。沈别枝偷偷在心里吐槽。
      同时,好似有什么随着男人手掌的抽回,不断往下坠,只余空落落一片。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皮肤饥渴症患者,无用地希望脸上温厚的手掌贴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季夜鸣仿佛有读心术,他的声音像一池温水,潺潺缓流:“天理人欲,行止从心,别枝不用感到害羞。”

      那样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绵里藏针地逼她直面问题,从根解决她最近的烦扰。
      果然是一位负责任的好哥哥。

      沈别枝张了张嘴,有些懵懵然。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生理老师也是像他这样说的。

      只是她目前还做不到这样坦然。
      行止从心,所以只要自己想,那就是件日常琐事。但他一定不知道,她想要的可不止需要自己愿意呢。

      季夜鸣站起身,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微笑:“走吧。去看看它们,今天许你休息放松。”

      “哦。”沈别枝刻意将刚刚的事情抛在脑后,又开始兴奋期待:“那能多玩一会儿吗?”

      她站稳后,季夜鸣如往常一样,分寸恰当地松手:“当然可以。”

      季家养了十多条德牧与蓝湾牧羊犬,它们有专属营养师、饲养员,李毅是季家的训犬师。
      沈别枝跟随季夜鸣走到草坪,李毅跟饲养员已经牵着狗等在那儿。

      山里清晨,不算太热。林风习习,海面波光粼粼,潮落咏唱乘微咸海风而上。

      远处,薄雾阳光缭绕。
      庄严的黑背德牧与大型野狼一般的蓝湾犬,在宽阔无垠的绿茵草坪、威风凛凛地站成排。
      一眼眺望过去,任谁都会被震慑到脚软。

      瞧见季夜鸣,他们手里十多条犬明显很激动,各个跺前脚,牵引绳绷直,兴奋地“汪汪”叫。
      看得出来,它们都想向他奔过来。
      但又铭记服从,主人没下指令,便克制自己本性,站在原地等待。

      中间有条灰色蓝湾,像一头成年北美灰狼,它的眼神与其他犬都不一样,没有那么浮躁,沉稳内敛,蓝色眼瞳隐露野性。
      显然,它是狗群里的头犬。

      季夜鸣伸手,接过陈尧递过来的黑白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他平静的眼神锁住那条头犬,扬声唤:“季镇南。”

      沈别枝忍不住,偷偷笑。
      季镇南,季氏集团上任掌权人的大名。

      无论听过多少遍,再听他这样唤一条狗,她仍觉得有种奇异的喜感。

      季夜鸣似有所感,回头瞧她一眼。
      沈别枝立马收敛笑,向他乖巧眨眼。

      两年相处,情人眼里见西施,她早已不觉得季夜鸣会是那般凶恶杀伐之人。甚至因为都在年纪还小,就逢迎遇巨变,更添同病相怜的亲近感。
      除此之外,她也从未见过他母亲——传闻里设计丈夫车祸的女人。更未听他提起过,仿佛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但她不关心,只好奇他们父子有什么仇怨,才做得出把已逝父亲的名字安到狗头上的事 。
      与他平日的斯文成熟相比,有种反差的幼稚。

      李毅解开季镇南的牵引绳,它飞快冲过来,浓密烟灰色毛发在风中张扬飞舞,矫健凶猛。
      但它望着男人的眼神专注,目不转睛,看得出它在笑,见到主人极其兴奋、开心。
      有点傻。

      即将扑近,季夜鸣抬手,沉声吐出德语口令:“SRTZ。”
      它迅速停在他面前,端正坐好,望着他的眼神热情,毛茸茸的大脑袋往下一点一点,乞求他抚摸。

      季夜鸣养的大多是德牧,从德国买进,训练时多用德语口令。为训犬师方便统一,所有的犬都用德语训练。
      左右对季夜鸣来说,哪国语言都没什么区别。

      季夜鸣平静重复坐卧口令。
      季镇南一一服从,即使湖蓝色的眼睛望眼欲穿,扫帚般的大尾巴不断蹂l躏浅浅绿草,整条狗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都在焦急渴望“快摸我、快摸摸我”。

      它的眼神实在太令人心软,沈别枝忍无可忍拽住男人的衬衫衣袖,轻扯,催促望他:“季叔叔,快奖励它,摸它啊!”

      季夜鸣侧眸微笑,顺了她的意,伸手拍了拍季镇南的狗头。
      它主动用脑袋蹭男人的手掌,摇晃频率豁然加快的尾巴,傻里傻气地将兴奋心情全部曝露。

      沈别枝跟着将手放上狗头,捏捏耳朵,又挠挠耳朵下全是毛的腮。看起来威武霸气,摸起来却软,捏它耳朵时,弹软的耳尖会在她手心一抖一抖,很痒。
      她双眼放光,连声“哇哇”惊叹,恨不得抱住它猛亲。

      季夜鸣唇角微勾,纵容看她,欣赏她灿烂如花的笑。
      他再次向陈尧伸手,拿过飞盘。李毅将其他狗的绳子解开,狗群激动但有序地坐到他面前,整齐划一地仰起狗头、急不可耐盯着他手中飞盘。

      “好了。”季夜鸣用手掌拍拍沈别枝的脑袋,声音柔和:“让它们跑一跑。”

      沈别枝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但看见他面前一大群狗,又兴奋起来。
      她跟着大狗们一起盯着男人手里的飞盘。

      飞盘出手,狗群闻风而动,争先恐后地向前冲,像一群在草原肆意奔跑的野狼,气势磅礴。
      季夜鸣扔飞盘的技巧十分好,扔得极远。

      沈别枝直勾勾地盯着奔腾的狗群,兴奋上头:“季叔叔,我也想养一条。”
      两年来,她见过它们很多次,季夜鸣每年都会买新的小狗,季家的犬越来越多。
      她眼馋许久,他喜欢狗,她也喜欢,以后他们就会有许多相同的话题。

      远处,季镇南一跃而起,接住飞盘后掉头往回跑,身后一群飞扬雄壮的跟班。

      季夜鸣回头看她:“别枝要是喜欢,改天让李毅成给你挑一条漂亮的萨摩。”

      沈别枝抗议:“我不要萨摩,我想要季镇南那样的。”

      季夜鸣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微妙地笑了下:“你喜欢季镇南?”

      “季镇南”听起来着实太像一个人,沈别枝忽视心里的怪异,理所当然地说:“它很酷啊,还很厉害。”

      “那这样。”季夜鸣面对她,背光而立,眼眸越发深邃:“如果你能驯服季镇南,它就是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总是有点子变态癖好在身上的。
    但咱们小茉莉不会给他得逞的机会[狗头]
    为啥气l狗是违禁词?这又是什么变态的东西吗?等粥粥去度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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