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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临近十八岁生日,沈别枝总是想起两年前,与季夜鸣的第一次见面——

      沈家破产,爸爸欠的债像一串天文数字,后妈受不住落差打击,卷走所剩无几的钱,带着孩子跟男人跑去了国外。

      沈别枝那会儿还叫沈茉莉。
      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姐,历经云泥巨变,被自己亲爹带到容城,一座建在半山腰,环山抱海、风水十分讲究的私家庄园,其实就是个险象环生的狼窝虎穴。

      曾经风光无限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衬衫发皱,一路上絮絮叨叨叮嘱沈茉莉,叫她务必乖巧听话,不要像以前一样总发小脾气,徒惹贵人生气。

      面目可憎的男人语重心长,卖得一嘴好惨:“囡囡啊,爸爸也是没办法了,别怪爸爸......你争气点,说不定咱们家还能东山再起呢。”

      她才十六岁!沈别枝紧绷着脸,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这位生理上的父亲说。

      季夜鸣是什么样的存在,令人闻而生畏的财阀掌权人。
      传闻杀伐决断、刚成年父亲就不幸去世,一步步、从腥风血雨里夺得季氏集团所有公司的掌控权。
      能是什么好人。

      甚至她还听闻,他父亲的车祸,说不定是他与他母亲共同策划。
      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

      到季家的路程不远,但足以令沈别枝把自己今后的悲惨下场,以及季夜鸣的可怖面容都想象一遍。
      肯定脸上刀疤横肉,身材魁梧高大,一拳能打死十个沈茉莉。
      听说他们这种上位者,不把人当人,玩儿法多样变态,她心有戚戚,不知自己活得过几日。

      但她没办法反抗,更没办法拒绝季夜鸣。
      就算是鼎盛时期的沈家,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大象脚下的蚂蚁,更别说现在。

      巍峨的铁艺大门外,眼神锐利的黑衣保安盘问他们良久,才打电话询问。
      半响,有人出来,带父女两人进门。遥遥瞧见一栋白色巴洛克式建筑,距离还有很远。

      前面的人打着伞,父女俩头顶烈日。
      走过宽阔绿茵草地、雕塑喷泉池与葳蕤前庭花园,终于到了宏伟建筑跟前。

      大门敞开着,沈别枝浅褐眼瞳扩大。
      阶级真是参差不齐,她原以为自家过去的别墅已经足够宽敞,但与这里比起来,还不及人家大厅的十分之一。

      不过这位的品味倒意外独特,大门前石阶各一边竟种着两片茉莉花。
      簇簇白花,在阳光下绚烂盛开,幽香蕴绕。

      全然不像这样的大佬该喜欢的东西。

      为什么偏偏是茉莉。
      像冥冥中,自有天意。

      “季先生。”沈父卑躬谄笑,不敢随意进门。

      顺着他的话音抬起头,沈别枝看见身姿高大的男人,徐徐从楼梯走下,她心一悸。
      没想到,地位那样超然、人人敬畏的男人,竟这样斯文俊美。

      男人身着材质考究的纯黑西装,内里领带系得端正,剑眉星目,眼窝深邃,洁净无尘的眼镜稳稳架在高挺的鼻梁,像从电影荧幕里走出的贵族青年。
      眉目舒展开,整个人看起来绅士随和。只有唯二的银丝镜框与左手食指上一枚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戒指,反射着不近人情的金属光泽。

      与她想象中的形象,相差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半点不像拿人抵债的恶人。
      沈别枝收回眼,偷偷撇嘴,她爸的算盘恐怕要落空。

      却不知对方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稍作停顿,才朝沈父点头。

      以他的视角,少女站在太阳底下 ,毛茸阳光倾泻,浑身描着淡金光晕,身后正好衬着大片的茉莉花绽放。
      如果忽略白净小脸上无措害怕的神情的话,温暖得像一幅夏日油画。
      确实值得目光驻足。

      得到眼神,沈父扯着沈茉莉进门,腆着脸皮与对方寒暄起来。
      他开口说话时,与他气质相同,声音低沉悦耳,温和潺潺。

      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沈别枝刻意低头发呆,不去听。
      直到沈父猛推她,压着声提醒:“叫人。”

      沈别枝蓦地抬起头,不安地抓紧裙子布料,紧张脱口而出:“季叔叔好。”

      特属于年轻少女的声线,脆生稚嫩,于空旷无垠的大厅,尤其醒耳。

      沈父后脊骨一寒,暗暗瞪她,连连陪笑道歉,生怕得罪季夜鸣。
      他们来做什么,哪有叫人叔叔的。

      沈别枝也反应过来自己叫错,却又委屈。他与自己爸爸有交情,那就是同辈,本就应该叫叔叔。
      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有钱人都重保养,谁知道他年龄多大。
      就是她这卖女还债的爸爸,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显出老态。

      她没有尊严地纠结是否重要新叫,又不知该叫什么。

      季夜鸣却忽然笑了,低低沉沉、松散磁性,像被她的称呼逗笑。
      他的目光看过来,温和斯文:“就叫叔叔。”

      沈别枝紧绷的肩膀不由一松。
      人挺好。
      可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闻?

      但当她抬头,猝不及防与镜片后狭长漆黑的眼对视,却忽地一窒。就像仙侠剧里大能无形的威压,无声无息慑紧她的心脏,压得她呼吸不过来。

      终于窥见,那深邃眉间似有似无蕴着一丝,与温柔和煦相驳的阴郁。
      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宽和却严明地凝视审判台上的被审判者。

      窗外阳光斜进,在地面印出窗棱疏影,看起来温暖洋洋,是烈日炎炎的伪装,他们刚从那底下走过,被炽灼得大汗淋漓。
      此时在宽阔无垠的大厅,凉意却浸骨入髓,像无法互通的两个世界。

      沈别枝躲避地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一双漂亮的玛丽珍皮鞋,很适合用来搭配各种各样的裙子。

      家里破产后,她所有东西都被拿去变卖,这是她仅剩一双像样的鞋子。
      或许还是她爸为让她体面地来见债主爸爸,特意留给她。

      季夜鸣漫不经心地抚动左手上银质的金属戒指,扫一眼身旁的助理,闲声吩咐:“陈尧,让人带沈小姐去逛逛。”

      男人身侧,被叫陈尧的青年毕恭毕敬:“好的,先生。”

      沈别枝被一位佣人阿姨带到后花园,季家的花园设计考究,一步一景,迷花了她的眼。

      脚步声逐渐单一,她蓦然回头,身后空旷寂静,跟着她的阿姨早已不见身影。

      很显然,她迷路了。
      日渐西下,海拔不算高的半山腰,茉莉花的味道被傍晚的海风送到鼻端,那幽香馥郁的落日余晖,点缀在花园里爬满紫藤未开的花架、质感精致的长椅,透出一种凄凉习习的温暖。

      沈别枝从短暂的惊慌里镇定下来,她爸还在跟债主爸爸讨价还价,或许她可以趁机逃跑。
      但她高估了自己,季家的花园像没有边际,她如何走,走到脚心酸痛,也走不到头。
      仿佛这辈子也跑不出季家的庄园。

      光线渐暗,山脚下潮起潮落,远处山林隐约传来古怪的“咕咕”鸟叫。

      潮涌的委屈、害怕,随着黑暗接踵而来,沈别枝原地蹲下,埋首在臂弯,憋了一天的眼泪奔涌而出。
      但在别人地盘,哭也不敢放声。

      “哭什么?”听过一次便不能忘的男低音,温和从容。

      哭泣戛然而止。
      沈别枝从手臂里微微抬头,入眼的是干净黑亮的手工皮鞋,整齐的西装裤管,凌厉的腿部线条略绷。

      花园里的灯光鳞次亮起。
      再往上,男人背着光,神情不辩,她只看得清镜框一侧,在灯光下冰冷的反光。

      季夜鸣欠身,居高临下地向她伸出手,垂着眼,像在怜悯,又或许是等待进食的野兽。

      夏夜山风里,沈别枝打了个冷颤,脸颊血色如潮褪去,不敢把手给他,兀自浑身发抖地站起来。
      临面危险的本能,令她下意识后退,怪自己蹲太久,腿麻得一趔趄。

      季夜鸣轻轻笑了声,慈悲出手扶,目光随意落她脸上。

      过于大的身高差,导致她仰着脸才能与他对视。小姑娘刚刚哭泣,睫毛被眼泪粘在一起,空灵的浅瞳水盈满溢,脸上泪迹湿泽,像一朝被主人抛弃、只能流浪街头的名贵猫。
      可怜极了。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在她站稳后,便分寸恰当地收回。

      尽管如此,沈别枝被他触碰过的手臂,仍旧僵硬如石,略带薄茧的温热触感似烙印,挥之不去。
      她不自觉移开视线,让自己尽可能礼貌:“季叔叔。”

      已成定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或讨好,让自己不那么快被糟践。
      她才十六岁,原本有无限的未来。
      她想继续上学,虽然异想天开。

      季夜鸣好似瞧不见她的害怕,耐心随和:“叫什么名字?”

      沈别枝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但到底只是未经事的少女,在陌生的地方,面对陌生男人的提问,上下牙都在打架:“沈、沈茉莉。”

      “茉莉。”季夜鸣点头,嗓音如山涧溪流,循循陈述:“这个名字不好。以后就叫沈别枝,安心在这里住下。”
      话音落下,他不忘绅士询问沈别枝的意愿:“如何?”

      沈别枝却如坠冰窖。
      别枝,她记得他叫季夜鸣。

      别枝、夜鸣。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他把她的名字改成与他出自同一句诗词,仿佛在预示两人的命运,会像上下联的诗词,一辈子交织在一起。

      当然,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重视她,才取这样一个名字。
      留给她姓,是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赐同句诗名,是叫她弃过去,安生做沈姓季家人,或者说他的人。
      是上位者对所有物的掌控。

      沈别枝嘴唇嗫嚅:“季叔叔......”
      叫了对方,却在极近的压迫感下,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

      季夜鸣忽笑,给她一颗暂时的定心丸,又像故意逗她:“放心,季叔叔还没那么不做人。”
      就像逗一只小猫小狗。

      听出对方安抚的语气,沈别枝微怔。她在绝路前艰难自辨,男人春风徐徐的声音不似作假,真像一个好人。
      缓缓松开早已被自己捏皱的裙角,鼓起勇气,睁大眼睛与他对视。

      季夜鸣目光掠过她澄澈见底的眼睛,到婴儿肥未消的脸颊,没多少情绪,似在打量一件未成形的汝瓷。
      他含笑安慰:“还是小孩子呢。”

      那长大后呢......
      沈别枝嘴唇微动,并未放松地想。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新文啦!这章前景,下章正式剧情!
    排雷(划重点!):这本偏日常流,全是男女主拉扯感情,没其他剧情。女主前期暗恋、不太理智,非正常小白花,假装乖,其实很叛逆,还很幼稚。中期男主强取豪夺,控制欲非常非常强,但也不是传统的他追她逃,女主不会逃离男主,是驯服与心甘情愿被驯服(被驯服的是男主)
    应该够细了叭?反正不能看女主吃一点亏和看文偏男主的男主控,都慎入啦。
    特别对女主要求很高的,千万慎入,粥的女主几乎都不可能很完美,不真善美,也不成熟温柔。
    其他雷点都在文案了。
    评论红包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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