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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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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悄退到唐如玉身后,做了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心思倒是飘忽起来,偷偷打量起周遭的人来。
他们边上聚了约莫十一二人。还都是少年人的模样,稚气未脱的脸上还隐隐带着些世家公子的倨傲。中间那隐隐为首的舞象少年黑袍乌发,双眉斜飞入髻。本该是硬朗小郎君的相貌,偏生了副随母亲的细长桃花眼。此时正微眯着,有些吊儿郎当地甩着腰间的玉佩,显了几分傲慢和漫不经心出来。
那便是二皇子,阿瑾只远远地瞧见过他几次,不是在杖责奴才,便是前呼后拥一大堆跟班,倒是人如其貌的嚣张。
她见惯了傲慢轻视,自是最不喜这类眼高于顶的人,于是偷偷打定主意,日后要尽量避着些她这位二哥哥。
她又望向前头讲案旁,那方群聚的公子哥倒多已及弱冠,身形瘦高,似雪松杵立,也似白杨挺拔,已有了些青年人的英气。
中间为首那人一身蟒纹儒袍,束发不苟,是清正的君子端方。那正是东宫储君,她的大哥哥。
当朝皇后与皇帝是自小的情分。皇帝爱护她,是以保成了其少女心性的柔软善良。孕有的大皇子自小耳濡目染,也将母亲的温和心善学了个十成十。国事上心忧民生,为人上孝老爱亲。若日后成功继位,想来也是一代贤君。
果然是子嗣随母吗?将门之女容贵妃跋扈是出了名的,养出的二公主和三皇子也都是嚣张性子。孝纯皇后性子温婉,养出的大皇子也是温润如玉的。
阿瑾的其他兄弟姐妹也大抵如此。倒也有例外,德妃娘娘性子恬淡,到养出个热闹的如玉。
那她呢?她不禁想到自己身上。
生母早逝,那时还年幼她只记得两三个残缺不全的画面了。
冷寂凄清的寝殿,躺在床榻上瘦小苍白的女人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略显陈旧的梳妆台,形容枯槁的女人疯狂的向高耸的发髻上插满珠花……一幕一幕,都带上歇斯底里的意味。
怨恨寄予了一朝母凭子贵的龙胎是个无甚用的女儿吗?或是惊觉自己因身体衰败而美貌不再的无措?亦或是苦熬了一生却终究怅恨冷院宫闱的悔恨不甘?
再无旁的,这就是她对本该是雏子一片天的母亲的全部印象。
不过阿瑾不恨她。她没有资格去怨恨一位怀胎十月,辛苦临盆的母亲,也没有立场去要求她必须爱她。
她想的入神,不自觉目光偏移到了大皇子身侧的人身上。许是她目光停留太久的缘故,引得眼中人不禁偏过头来。也惊回了她的注意力。
时值三月,院外杏花方醒,恰有春风得意,卷着两三片红粉打着转儿萦绕窗前人身侧,也轻吹起了他的月白长袍。
窗外有杏芳袭人。阿瑾抬目入眼,只见得眼前人身后是流云娓娓,蓝天湛湛,衬得长身玉立的公子略显异域风情的浅茶色瞳孔里笑意更甚。
那时的她不过七岁尔尔,心思单纯而朦胧。只模模糊糊觉得眼前这人倒是映极了《诗经》里那句: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