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海》约克白

30、纠结

　　从某个角度，读博好像结婚，因为不了解而开始，因为了解而分开。据说每一对夫妻，都曾经有过无数次离婚的念头。同样，每一个博士生，大部分都纠结过到底要不要放弃读博士。

　　有一天午饭后，王萌出去散步消食，南加州大太阳灿烂无比，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非常舒服。走着走着碰到了第一年的同班同学Xavier，美国白人，聊了一下，他说他要退学了，不读博士了。

　　这个同学很传奇，他本科毕业之后，职业玩□□，网上和实体赌场都去，全美国四处旅游四处赌，每月有固定收入。用他的话说，德扑不是赌概率，而是观察人，确切的说是一种游戏，而不是赌博。他的父母希望他有个体面的工作，于是他妥协，申请了博士，一边读书一边赌。王萌们每天吃汉堡的时候，Xavier每周末吃的已经是高级料理。

　　他无奈的说，找不到合适的教授，现有的教授的研究方向他不感兴趣，又不愿意妥协，只好退学了。下一步也没有打算，一边赌牌一边看。王萌笑着说，祝你好运，两个人拥抱告别。王萌发现，美国人和中国人差别很大，美国人很崇尚自由，坚持自我和个性，他们喜欢走自己的路，不愿意随意的妥协。

　　王萌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勇气。实验室这个压力巨大的项目，王萌不敢say no，只能如履薄冰的努力做着。因为作为一个外国人，有一份工作，解决了签证问题和吃饭问题，这就是她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也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而且作为一个初入职场的新人，开始跟团队做项目，是职业生涯的起步，王萌虽然做的捉襟见肘，但是也感激教授给她这个机会。

　　日子一天一天过的很慢，也过的很快。王萌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把两轮博士资格考都考过了，一轮笔试，一轮口试，每一轮都是被教授各种刁难，但好歹还是过关了。王萌还算幸运，毕竟某些院系这两轮考试还设置了百分之十的淘汰率，比如Penny所在的大名鼎鼎的电子系，有人因为两次没过，就被迫退学。在美国读博士，真的每一步都是举步维艰，找教授，找经费，过资格考，到将来的发论文，答辩，每一步都太不容易。尤其是日复一日做科研的过程，劳心劳力，付出巨大，但收效未可知，那种不确定性和低成效，是很让人沮丧的。在进实验室之前，大师兄Shawn反复跟她说，做科学研究非常非常frustrating，你真的想好了吗，现在想想这个警告多么真实和负责任。但王萌那时根本不知道frustrating这个词，更不知道是沮丧的意思。哈哈，无知者无畏啊。

　　Penny在王萌之前就把两轮资格考都考过了，她也在纠结，她在纠结要不要换教授，甚至要不要换专业，她想换学建筑。之前那个见了老师一面就放弃了的学弟，已经转学法律了。年轻的时候生活不确定，这种不确定给了人很多选择，很多可能。尤其在美国，在学校里换专业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因为美国教育宽进严出，这也是中国文化和美国文化很不一样的地方。

　　纠结归纠结，生活的仪式感不能错过。转眼又是夏天，Winnie暑假回国和男朋友团聚，Penny组了个四人女生团去赌城拉斯维加斯，庆祝两人顺利通过博士资格考。一切都是Penny安排的，住的是带街景的五星级的Venetian套间，白天逛街，晚上去夜店，在房间打扮了两小时，去夜店拍照跳舞30分钟。在赌城的三天，满眼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酒店金碧辉煌，夜店华丽眩目，王萌感觉好像在好莱坞电影里一样。第一天的XS夜店连接室外游泳池，美轮美奂；第二天的PURE夜店的楼顶天台，周围都是高楼，感觉好像纽约曼哈顿；第三天大家已经筋疲力尽，去了酒店一楼的TAO夜店，也很是不错。这一趟旅游下来，回程的路上，三个女孩子疲惫至极，说以后都再也不想去夜店了，哈哈。只有Penny还是精力充沛，真是派对女王，哈哈。

　　王萌来美国的第三年，就这么轰轰烈烈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