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调局异闻录之画像》寒腊

2、第一章：念念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 臧克家

　　1.1

　　已是正午时分，京城的天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昏暗了下来，头上的积云似乎预示着一场大雨瓢泼的降临。

　　而正在此时，首都某警局内，一间灯光昏暗的审讯室里，正坐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只见他身材清瘦，一头白胜霜雪的长发凌乱地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气质。

　　这时，两个警察推门进来了。少年也不理他们，只是低着头，一只手不断地摆弄着拇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你就是朱允炆？”那个年长一点的中年警察问道。

　　“是我。”

　　“说说吧，你现在读的是什么专业？”

　　“心理学。”少年有些不耐烦，但努力压制住了。

　　“听说你是你们专业里的第一名，是对这个专业有着特殊的热爱吗？”

　　朱允炆不知道他这么问是想暗示什么，心里顿时觉得乱糟糟的，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和邵一一第一次来大学报道的情景。

　　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所期待的大学生活，居然会是一切的开始！

　　-------------------------- 四个月前 ---------------------------

　　“我们赶紧报个到就回去吧！这天也真是，热死个人！”
　　邵一一边喷防晒边不情愿地说。

　　一旁的朱允炆却丝毫没受邵一一怨念的影响，兴致盎然地边走边吟起了诗：
　　“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啊！太美了！”

　　“那要不我先回去，你再在这儿装会儿文青？”
　　邵一一的语调似乎随着气温的升高又尖刻了几分，颇有几分女版吴勉的味道。

　　朱允炆似乎深谙和这类人打交道的秘诀。他笑盈盈地走到了邵一一的右侧，将树荫让给了她，说：
　　“抱歉啊一一，这么热的天还要麻烦你当导游，回去我请你喝奶茶。”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这个前任的九五至尊屈尊向她道了歉，就算是邵一一这样的大小姐脾气也不好意思发作了，只能白了他一眼，扬起下巴道：
　　“没关系，反正这儿我熟。”

　　“哦？一一你在这儿上过学？”

　　“集训而已。” 邵一一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着，忽然，她转头问朱允炆道，“诶，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也想来读大学啊？还读心理学？”

　　朱允炆没想到邵一一会突然问他这个，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说：
　　“因为喜欢啊！因为想学，所以就学咯～”

　　说完，他愣了几秒，似乎想要再多说点什么，又看了看正在一旁比着剪刀手自拍的邵一一，又把到嘴边的话压了下去。

　　一直以来，他已经太习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了。以至于很多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丧失了感知自己想法的能力了。

　　--------------------------- 审讯室 ------------------------------

　　“同学？同学！”
　　警察看着眼前这个蹙眉愣神的白发少年，不禁暗自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出现了问题。

　　“哦，哦！抱歉，我选这个专业的初衷其实就是出于热爱，没有别的原因.....”

　　“行了行了。那你再说说为什么要参加戏剧社吧。”
　　那个年轻一点的警察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抛出了个新问题。

　　“恕我直言，你们问我这些是没有意义的！”
　　朱允炆有些不悦道。

　　那个中年警察显然更沉得住气，他笑了一下说道：
　　“你别着急嘛，这也是我们的流程，还希望你配合。”

　　白发少年努力按压这内心的焦灼，深吸了口气说：
　　“那还是刚入校的时候......”

　　----------------------------- 两个月前 -------------------------------

　　“猪，你有想过要参加什么社团吗？”
　　刚走进公司，邵一一就一把拦住难得露面的朱允炆。

　　“孙德胜说最近是非常时期，要我们放了学就赶紧回家或者公司。”

　　“什么？！我都住你家了，现在连社团都不让参加了？”

　　“没办法啊，吴勉上次还让我劝你退学全天呆在家里呢！”

　　“退学？！除非我死了！哪有刚上一周就退学的啊！”

　　“别急嘛！”朱允炆狡黠地笑了一下，说，“我还有个办法。不过你得和我在一个社团才行。”

　　“什么社团？”

　　朱允炆嘿嘿一笑，蹦出三个字：
　　“戏剧社。”

　　邵一一愣了三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
　　“你别告诉我是......”

　　朱允炆有些无奈地道：
　　“不然你觉得咱们学校还有哪个社团能满足老佛爷看姑娘的愿望？”

　　-------------------- 戏剧社第一次排练 ----------------------

　　上善边走着边发着牢骚：
　　“小皇帝啊，不是佛爷我挑剔，你就不能给佛爷我安排给舞台指导艺术总监之类的职位吗？再不济更衣室管理员也好过这扫垃圾的呀！”

　　说这句话时，这个大和尚的眼睛还时不时往身边穿着清凉的女学生身上瞟着。

　　“老和尚您怎么是扫垃圾的呢？您是后勤管理，您不仅要扫垃圾，还要帮忙布置舞台、搬运设备、准备服化道和买盒饭呢！您的职位至关重要啊！”
　　朱允炆努力忍住没让自己笑出声，一旁的邵一一已经笑得前仰后翻。

　　“嘿，敢情是勤杂工啊！哎，算了算了，姑娘水灵不？”

　　“哈哈哈哈哈水灵水灵！我看了都有冲动！”邵一一说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朱允炆顿时感觉自己仿佛在干一桩见不得人的买卖，心里嘀咕了一句：
　　邵一一，我看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 审讯室 -----------------------------

　　“也就是说，你加入戏剧社纯粹是出于对表演艺术的热爱？”

　　“是。” 朱允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那可以说说对被害人的印象吗？”

　　听到“被害人”三个字，朱允炆感觉自己的心脏刺痛了一下。

　　那个几天前还在一起嬉笑打闹的鲜活人物，竟然在转眼间就要变成了档案袋里冰冷的照片。
　　也许，用不了多久，她也只会是教科书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数据、一个案例，再也不被人记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