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之时》温摇光

3、三、回忆之苦（一）

　　整整三个月，温扶若都在疼痛中度过。她依稀的回忆起往事，六岁那年被送上无尽山，山上仙雾缭绕，花繁树茂，好一处人间仙境。既说是人间仙境，必有仙人居住。温扶若就是六岁那年遇见了萧闲，那个居住在绝境中的仙人。十八岁的萧闲明眸善睐，气质儒雅，清冷端正，周身都萦绕着药草的清香，饶是患有眼疾的温扶若只闻到他的气味，听着他的声音都不禁沉迷，钦慕于他。

　　温扶若在无尽山生活了十年，头三年日日喝那苦极了的药，眼睛竟慢慢的看见事物了，看见山上的花和树，看见翩飞的蝴蝶和鸟，看见了仙人之姿的萧闲，萧闲的面容与温扶若想象中一模一样，俊美儒雅，风度翩翩，于是，小温扶若整天跟在萧闲身后，萧闲哥哥长萧闲哥哥短的，帮他收药草，帮他煎汤药。偶尔外面来的萧翎哥哥会给小温扶若带很多糕点和玩具，带她骑马，教她射箭，还会弄哭小温扶若，但是萧翎哥哥总是温柔耐心的哄她。

　　就这么又过了三年，温扶若想家了，可是爹爹总是不来接她。她就缠着萧闲哥哥，央求他带自己回家，萧闲哥哥每次都反问她，“这儿不好吗？”笑一笑结束这个话题。渐渐地温扶若长大了，也许是思念家人，她性格愈发的沉静寡言，默默地做好萧闲哥哥交代的事。她从不问无尽山上的药草去哪了，从不问山腰上那华丽的宅子里住着谁，一切都在变化着，连萧闲哥哥也变了。萧闲哥哥会连着几天不出房门，房间里书籍杂乱，会莫名其妙的对自己发火，会望着山腰出神很久，萧闲哥哥不再哄自己了，不再给自己买糖吃，也不再教她怎么辨识草药。但是温扶若始终记得，刚来无尽山的那三年萧闲哥哥的温柔缱绻，那就是她这么多年呆在萧闲身边的原因。

　　那时，萧闲哥哥总是沉默寡言，连微笑都很勉强。有时他甚至莫名其妙的抱着温扶若，在她耳边轻轻地叹息。萧闲哥哥的眉间总带着愁绪，那天傍晚，萧闲哥哥满身是血回来了，温扶若匆忙迎上去，焦急地看着他，眼中蓄满了清泪。

　　萧闲哥哥却是一掌推开她，冲进温扶若居住的落霞阁，四处翻找，房间被他翻得一团乱，花瓶和当日折的玉兰碎落在地上，萧闲狂叫着，抓着进门的温扶若的双肩，双目充血，厉声问她：“温氏，雪灵芝到底在哪！到底在哪！”

　　温扶若满脸泪水，慌乱的摇着头，“萧闲哥哥，我不知道什么雪灵芝！”

　　萧闲一把把她扔在地上，尖锐的花瓶碎片割伤了温扶若的手，萧闲蹲下去，双手捧着温扶若的脸，带着一丝探寻的目光问：“若若，你告诉我，雪灵芝你藏在哪？若若，我等不了了，没有雪灵芝她会死的，你就当可怜我，告诉我好不好？”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哥哥，父亲应该知道的，你忘了吗，我父亲是江南最大的药商！”温扶若擦了擦脸上的泪，强笑着看向萧闲。

　　萧闲倏地松开手，面庞扭曲，道：“你父亲？”他嘲讽的语气狠狠地刺在温扶若的心上，“你以为我为什么治你这么多年？十年前温瑞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你，就一定把雪灵芝双手奉上！现在呢，他又说没有，我不信！我不信！”萧闲猛地掐住温扶若的脖颈，“他不承认，那我只好杀了他，又杀了你全家八十八口给他陪葬！而你，不交雪灵芝，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更惨！”

　　温氏八十八口全死于萧闲哥哥手上，温扶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萧闲哥哥怎么会杀了爹爹，怎么会杀了阿娘！萧闲疯狂的掀着桌子，踹飞椅子，狰狞地狂笑，温扶若捂着胸口厉叫一声，摇晃着站起身，手指颤抖但毫不偏斜地指着萧闲，“萧氏萧闲！雪灵芝我就是有，也绝对不会给你！”

　　“那好！萧翎，杀了她！”萧闲冷漠地下了杀令。萧翎突然出现，眉目间有一丝挣扎之色，转头看了萧闲一眼，抱起温扶若掠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