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黎明之眼 ...
-
愿黑夜永远笼罩黎明之眼，想要白昼，却得不到。
——《约伯记第三章第九节》
黑暗降临在众人周围。
白色的雪片在冷风之中飘扬下落，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不论是无论是贫民区漆黑的街道，还是闹市区繁华的霓虹，全部被笼罩。
这里是中国北京。
风在接近凌晨的时候更加凌厉与寒冷，在没有人的路边积下白色的雪堆，和污泥混合，这里没有任何人。路灯发出苍白的光芒，却如同被冻结一般无力。路边只有一些垃圾，连野狗都消失了。显得冷漠而缺少生气。
一辆纯黑的悍马打着滑从一个街角拐了出来，往另一头冲去，后面跟着几辆奥迪紧追不舍。悍马巨大的车身在狭窄的胡同中行驶困难，颠簸得厉害。一面要闪躲着以防止自己成为对方子弹的瞄准目标，一面还要保持平衡。它的后面不断掀起□□子弹留下的雪粉痕迹，追兵在不断向他们发动袭击。枪声凌乱而密集，也有几次打中悍马的防弹外壳迸出红色的火星。
坐在车中的长发女人骂了一句脏话，一边往枪膛中塞着子弹，从打开的顶窗中站起来架上冲锋枪开始反攻，随着枪口焰的不断闪烁，声音震耳欲聋，她大声命令“刘珰！瞄准车轮，用达姆弹。”
青年打开车窗探出身子冒着生命危险面准目标扣动扳机连开两枪，通常战斗用车辆都配备有防弹车轮，所以一击根本不能构成任何威胁。其中一辆车被击中而由惯性拖着滑出几米重重地撞在一棵老榆树上。另一辆车却选择直接攻击那个女人，她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危险境地，连忙坐回车内，一枚轻型火箭炮自她原来所在之处穿过，在车的左前方爆炸。
火光瑰丽地闪亮，她拔枪还击，打中枪手的肩和胸口，鲜血迸溅。
车即将驶离巷口，在黑暗的出口处是如海的灯光和霓虹，手握方向盘的韩岌将油门一踩到底，车载轧碎一只废铁桶之后直跃出了这条街巷。以接近九十度的拐弯消失在街头。
迎接敌人的是西门琳，他带上墨镜，从军用摩托武器箱中抽出一把M29式肩扛火箭炮“歼灭开始，确定。”这犹如冰冻的金属音被接下来的巨响吞没，爆炸压迫空气形成的强气流鼓动了他的黑色皮制风衣，在确认敌方确实已经死亡之后，他重新将武器放回原位，接通“无限通讯”。
“敌人失去生命反应，确定。”机器人动作潇洒地跨上摩托，发动机发出了浑浊的怒吼，他已经消失。
他驾驶摩托跟着悍马在风雪和霓虹之海中穿行，直到对方停下。
车停在人来人往的王府井大街天伦王朝大饭店对面，副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打开，安道全面色苍白“我…我不行了！”他捂着嘴跑了出去。上官青云此时百无聊赖看了一眼对面的阿玛尼服装店，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嘴里说着“要不，先去买些吃的？我这里有现金。”她有一张俊美的脸，白瓷般的皮肤白皙无瑕，身旁还坐着一个金发男孩瑟瑟发抖。
刘珰买东西回来，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向他们这里走，雪依旧很大，纷纷地飘落而下。
他钻进车内，将两个大袋子也拖了进来，刚才出去呕吐的青年此时很是虚弱，刘珰撕开一袋蒜泥烤肠，车内立即弥漫着浓郁的熏肉气味，他把头伸向驾驶座，嘴里嚼着香肠安慰病人“喂！安道全，怎么样，吃点吗？”对方无力地问“有什么……吃的？”
“呃，蒜泥烤肠，方便面，”他无视安道全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道“一些水，提子蛋糕，蝴蝶酥，提拉米苏和北京烤鸭，还很热呢！你，你怎么了？”
安道全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又跑出去呕吐起来，只剩刘珰一个人愤愤“长官，这小子居然说这个恶心！难道不好吃吗？”上官青云看了看一直紧张兮兮的男孩，没有回答他，而是关心地询问“小东西，你不要不说话啊，从刚才开始你就脸色苍白，怎么了？”他握紧手中的宝石十字，战战兢兢环视了众人，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们，你们是绑匪吗？”
听到这句话，上官青云忍俊不禁，但是她很快收回了微笑，压低声音道“那已经不重要了，今天这个夜晚将会非常漫长，你要做好准备。另外，正式介绍一下，我叫上官青云，他们是我最忠诚的下属，而我，是那位大人的走狗。”
——————————————分割————————————
望着对面漆黑的办公大楼，夜光表上显示的时刻是凌晨三点三刻。天空没有光，白的雪花从纯粹的黑色夜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寒风刺骨，距中国旧历新年还有半个月，这条路显得格外冷清，只有远处的路灯还发出微光，隐约还可以听见车声。上官青云正在用手机打电话，双眼阴沉地看着对面的大楼，巨大的大理石拱门上的金色奇美拉标志还在闪亮，旁边挂着白色牌子，似乎是故意不需要引人注目，上面写着“努奇哈特人体科技科学公司，直属于瑞士上官财团”几个黑字。
那辆黑色悍马停在大门外的小广场上。刘珰靠车而立，男孩就站在他身边，负责驾驶的韩岌正检视仪表盘和油箱度数。
“我已经安全地接到他了，你还没有准备好吗？目前可以启动‘风云二号’吗？”她换了一只手，用空出的手拉了拉自己的风衣，天气非常寒冷，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她。
电话那头说什么她已经来不及听到了，一声枪响，子母霰弹将她的头颅打成了碎片，散落的脑片和血肉化成了血雾。只剩下身体还因为惯性而直立，从黑暗的背景中走出几名一身黑色制服的人，他们更像是从黑夜中分离而出的物质。男孩脸色苍白，并不是为死亡而恐惧，而是出于目睹那赤裸裸的复生产生的不安。上官青云的组织正在数分钟内迅速复原，头骨，大脑，血管，肌肉，神经，最后是头发和依附其上的器官。“真疼啊……”她低声笑着。
一位红发男子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面带笑容，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啊，原来是上官青云大校……”
“错了，”对方打断他，“你朝我开枪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现在是少将。”
听着犹如被低温急速冷冻的厚钢板一般的声音，红发男子并不气恼“哦，少将。鄙人尤利耶尔，异端审判局局长，奉命前来接这位少爷回去，请通融。”
注意到这种情况的韩岌将手伸向储物箱，摸到上膛的IMI“□□”总算感到安心一点。
上官青云耸肩“这是我国政府交给我的任务，没有那位大人的指示，我死也不能放弃，更何况，我是不死的。”说罢，她将她军刀一般锋利的目光投向尤利耶尔。
男子轻笑“你的上司是什么人物？”
“就是我。”她留意到韩岌的眼神，一个手势，所有人均隐蔽于车身之后，时间不容许他们有一刻的空闲去思考利害关系，那辆悍马突然失控一般地掉转方向朝着黑衣人站立的方向冲了过来。随后是一声巨响，车被引爆了。
先是汽油箱着火，加速器的备用燃料三氧化亚氮随之被点燃，气体迅速膨胀，气浪将车掀起一米多高，又重重地砸落下来，成了彻底的碎片。而他们几个人早已趁乱翻进公司的矮围墙内。打算抄小道进去再从后门出去，警铃大作。
花坛小径上积着雪，上官青云的手工制皮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她感到有点冷，于是点燃了一支烟“西门琳，把孩子抱起来，免得冻坏他的脚。今天真晦气。”机器人按照主人的命令去办，抱起因为惊吓而有些反应迟钝的男孩，他们穿过花园直到后门，那里是东直门大街。
望着已经报废的汽车残骸，红发男子止住了要追进门的手下“这里是北京，你们想惹事吗？我们不能进去，不过微尘追踪仪会告诉我们很多有用的东西。”
一行人走到小路的尽头，刘珰发问“长官，我们该怎么办？”
“找到王衍，和他会合，我们已经太惹人注目了，”她身后的俊美青年回答“现在只需要按照我们的意志行事就可以。”上官青云大为不满“我更想把他们全部杀掉，居然敢对我的脑袋开枪，知道这有多没面子吗？至于这个小孩，交给他就行了，你不是说……”面对那几张上面写着“我鄙视你”的脸，她立即取消了下面的话“其实，你们就那样办吧，我很赞成，多亏你刚才反应快用车炸他们啊哈哈哈……”当先走出大门，这里就是有名的繁华区。
这里灯红酒绿从来没有丝毫减弱，激光投影广告上是一个搔首弄姿的妖艳女郎，霓虹闪烁成温柔的女人双手，安道全站在那里拦的士。“这么晚搭一群来历不明的家伙，司机也会害怕吧。”刘珰换了零钱买来咖啡。
上官青云看了一眼头顶上“梦娜洗头城”的巨幅广告牌“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站一晚上，这里当官的车这么多，借一辆总没有什么问题吧。”几个面容英俊的男女站在诸如“某某K歌房”或者“某某桑拿城”门口，的确非常不雅。路过的人无不向他们投去包含深意的目光。
“长官您说得容易！那些当官的车哪有那么好偷！”安道全反对。
“西门琳，去开车门，找辆最好的来，就那个奔驰AMGG55不错。”
少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听着他们明目张胆地讨论关于偷窃的事情，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他们不但是绑匪，恐怖分子，还是惯偷。韩岌站在一旁喝着热饮，仿佛已经是家常便饭，机械人打开车前盖，拉出电线和自己颈部的借口相连，不一刻便启动了车内置的电脑，解开密码。
但是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在他们启动车子，并为自己盗窃行为成功而庆贺之时，车主早已气急败坏地从后面赶了上来。
韩岌从后视镜中看见车主的身影，又把视线转向了GPS屏幕“西门琳，联系王衍，告诉他这件事情，黎明时分在他家会合。”
“那胖子会报警，我赌五百万。”上官青云很冷静。
“但是我不想耽误时间。”
这辆奔驰很快混进车流，因为是深夜，公路上有不少大货车通行，雪下得更大。昏黄的灯光现在更加浑浊。很快，在他们经过立交桥的时候，车内广播传出一个铁锈般的男子声音“我们是神圣异端审判局，奉命追捕人犯，请速速将其交出！”上官青云抹了一把车后窗的水汽，正看见模糊的雪幕后三辆黑色保时捷紧追不舍，却全挂着中国牌照。
韩岌猛转方向盘，车身一闪超过了前面的出租，“系好安全带。”“你考过驾照吗？”寂静中，只听见安道全的声音在颤抖。
“没有。”他已经将车速提升到了一百二十公里，然而后面的追踪者依旧没有放弃，不但如此，路旁的警车也盯上了他们。车冲出了北门大街，上官青云环视黑暗中的众人“恐怕我们已经被人瞄准了。”头顶呼呼的风声和逐渐明显的螺旋桨噪音正在验证她的断言，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爆炸巨响自车的左后方发出，气浪掀起车身。让它在狂风中重重下落，玻璃几乎碎裂。那是轻装甲弹，地面被打出一个洞，石屑四溅。
车行至巷口，韩岌调转车身驶了进去，这条小巷只是两栋房子之间的间隙，只能容过一辆车。地上堆着杂物，车剧烈地颠簸着，对方再次发动进攻，子弹打在外壳上砰砰直响，闪烁着红色的火光。
“我们是神圣异端审判局，奉命逮捕罪犯，请速与我们合作！”那男子的声音气急败坏，武装直升机再次将准具对准他们，情况异常紧急。少年已经完全被吓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低声祈祷“我们明明是神的忠仆，主却喂我们苦胆汁，光明之城即将毁灭，末日降临。哈里路亚。”“无限通讯”在黑暗中响起，里面传出王衍镇定中透着不安的声音“‘风云二号’系统调试，恐怕……”
“什么？”上官青云问。
“天气状况令它的威力大大降低，此外，很有可能会遭到动能导弹的袭击。”
“那么就启动‘黄金眼’，就算把大气层烧穿也要为我开路。”
她突然大喊了一声，巷子口不知什么时候停着至少几十辆警车，路已经被感光带包围，是车祸，高压水银灯将周围照得通明，现场正乱成一团。上官青云慌了，连忙飞身扑上方向盘“韩岌！前面有人啊！小心撞车！”韩岌本来很沉着地握着操纵杆，被她一拉反而没有抓好，折断了离合器。车失去控制撞翻了警车，韩岌推开她“你去死！”
混乱中的警察纷纷上车意欲追击破坏现场的匪徒，才发现车牌号是市政府市政规划科科长的，后面还跟着几辆车一路狂奔。被警察干扰对于逃离杀手的人虽然不算理想，至少不是最糟糕的。“西门琳，你想杀掉我吗？”“别推了！太挤啦！”
雪夜路面情况极为恶劣，虽然有自动融雪系统，但是这场雪已经超过了它的工作负荷，冰碴在车轮下发出碎玻璃的声音，王衍的话音从耳边传来“遵命，正在解除封冻。”
十字路口没什么车，韩岌想趁这个时候加速，但是这个时候，前方突然冲出一辆加重挂车，正好挡住去路，撞上必死无疑。刹车却已来不及，身后的车比他们先一步停下，似乎想目睹猎物自寻死路。韩岌咬牙，将油门一踩到底，车轮因为打滑反而放缓，结果是车前灯正擦着挂车后柜而过，就这样侧滑而过，保住命。
白色雪花一片又一片飘落，似乎要掩埋这个世界，虽然离新年还有半个月，但是各大商场已经打出了“新年酬宾”的牌子。“现在还要启动‘黄金眼’？”刘珰迟疑。
“这是我的指令，”上官青云回答“利用它来制造人工耀斑，中断覆盖区域的卫星信号传输，包括GPS在内。他们的高级武器是无法使用的，直升机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定位，但是我们还有热追踪粉尘导弹。”
遥远的外太空，视星等为-47.2的恒星正用它亘古不变的光芒温柔地照亮抚摸这个正在逐渐陷入黑暗的行星，在星海之中，第二宇宙速度约束下的轨道上运行着无数个闪光的卫星，有新有旧。几名宇航员证字太空站做例行观测工作，突然，一颗卫星的变轨令他们感到大为奇怪“快看，”其中一个人招呼自己的同伴，他手指点着舷窗外不起眼的一颗银灰色卫星“它在变轨。”
“它不是报废品吗？”
卫星顺利完成一系列动作，外层保护层开始脱落，像蜕变的蝴蝶一般露出了新面目。在阳光照耀下金光夺目，接下来，它展开自己的太阳能电池板，成为新星。
宇航员被这一幕惊呆，“休斯顿宇航中心，有一颗卫星……”
下一刻，一切信息均已中断，卫星通过对阳光吸收完成充电和能量积蓄，前端释放出一道白色强光，甚至超过了太阳。白光被大气层折射成了一张浅色的光网，笼罩住地球。阻断通信波，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耳机中传来极其刺耳的干扰声波，便人事不省了。扩音器里不断响着卫星的对答声“屏蔽开始，黄金眼启动，限定60%……”
“阁下！耀斑爆发，我们的监视卫星被摧毁了！”一名黑衣修士结结巴巴地报告，虽然从寒风凌冽的街道上跑来，却依旧满头大汗“人贩市区踪迹，供电系统也出了故障。”蓝发男子看了一眼灰色的屏幕，“加大频率，他不想参加，我只有用虚拟威慑系统。”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黎明之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