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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鬼 ...

  •   白离确定自己见了鬼,并且确定对床的章画撞了鬼。
      这是她第三次申请换宿舍被拒,她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心里暗自骂娘。
      手里的申请单被揉作一团进了垃圾桶,白离进了电梯。
      电梯镜子映出她的憔悴面容——拖本部23楼412宿舍这块风水宝地的福,她已经快一个学期没能睡个好觉了。
      电梯里该死的语音播报从她上电梯就没停过,温柔又絮叨的轻柔女声叫她心烦意乱。
      “13层到了,请您注意上下电梯的安全,轻滋——轻——”刺耳的电流声伴随着女人声音的扭曲在开门的一瞬间穿击耳膜,与此同时,电梯剧烈的震动了一下。
      白离整个人惊地一步跨出电梯,回头,身后的电梯门已经闭合,楼层显示着1。
      “搞什么?又故障?”白离郁结地踢了电梯门一脚,“十三层靠我自己走下去吗?!”
      暮色四合,她看着身后昏暗的走廊叹气,决定找一下消防通道的位置。
      十三层意外的很静,没有来往的老师学生,白离甚至没有看到开门的办公室或实验室,每个门都被报纸贴住了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灰。
      “奇怪,脏成这样没人打扫吗?”她握了握书包肩带,加快了步伐,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回荡,促使着她越走越快。
      白离突然停下了,她站在那,良久终于确定了——四周有细细的哭声传来。
      有个女孩子,在哭,随即是男人的低声安慰。
      来源似乎就是前方的教室,她轻轻凑过去撕开门玻璃上报纸的一小块,落日余霞将室内染的通红,一个纤细的女生坐在桌子上垂着头,面前站着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正轻声细语地说着好话。
      “我害怕。”
      女生躲开男人扶向她肩膀的手,抬脸道:“我们还是分手吧,徐老师。”
      男人的手僵住了,随即肉眼可见的开始发抖。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伴随着女生尖锐的哭叫响彻走廊。
      那痛极的叫声似乎激活了男人某根神经,他凑近,抓住了女生的头发,红色霞光映在他脸上使白离终于看清那眼神中几乎狂热的实质化的深情。
      女生的哭叫求饶声和头骨磕在硬物上的闷响在走廊上回荡,放大,
      白离几乎将捂在嘴上的手掌咬出血,女生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男人松手,站了起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后门外的白离。
      天色彻底昏暗,白离不知跑了多久眼睛才渐渐适应了暗光,找到了通往楼下的消防通道。
      校园里一切正常,密集的路灯把整个校园照的亮如白昼,没人追上来。
      白离一边走一边几乎肝胆俱裂地把刚刚的见闻给好友杨珊描述了一遍。
      她止住了脚步,手机屏幕显示着杨珊的回复。
      “编的不错,不过提醒你几个bug,一教科楼没有十三十四层,二那个破电梯也没那么先进的语音播报功能。”

      寝室里,章画依旧在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手里的梳子梳个不停,座位四周是数量可观的头发。
      张婷扫掉了自己座位四周的头发,把扫把狠狠往角落一扔:“梳梳梳,迟早秃顶。”
      这倒是纯属一句单纯的诅咒,按章画目前头发的浓密程度来说,她与秃顶应该永远挂不上边了。
      白离脸色苍白的开门。
      张婷冷哼一声钻回床上拉紧床帘,四人宿舍,一个李可在图书馆安家,剩下三人互看生厌,巴不得早早毕业散伙。
      章画看了白离一眼,古怪地笑道:“怕不是遭了报应了?”
      白离置若罔闻,简单洗漱了下回床躺下。
      宿舍里只剩下章画窸窸窣窣梳头发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声音才停了下来,伴随着椅子的推拉声,洗漱的流水声,厕所的冲水声,开关关闭的响声,章画躺回对面下铺的吱嘎声,宿舍安静了下来。
      白离睁着眼睛,她一学期下来已经被无休无止的噩梦折磨到神经衰弱,一点点微小的声音都足以摧垮她的睡意,直到学到凌晨一两点才回来的李可上床休息为止,她才有机会入睡。难得的是今天她没有对这些噪音发表任何看法,那件见鬼加目睹杀人现场的事情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凌晨一点半,宿舍门被轻轻打开,合上,面前的脱鞋声,上下床的铁架被攀登时轻微的吱噶声,李可在白离头顶躺下了,却迟迟没有盖被子的声音响起。
      白离昏昏欲睡,就在她以为李可今天就是不打算盖被了的时候,宿舍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白离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门被合上了,室内的灯被打开了,那人就站在她床帘外,白离屏住呼吸。
      一只苍白的手指勾在床帘缝隙上。
      白离咬牙猛地掀开了床帘。
      是背着书包的李可,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就知道你没睡,水卡借我下,我打个热水。”
      白离重新拉上床帘,躺回床上,但渐渐又寒毛竖立起来。
      这个是李可,之前开门上床,现在躺在自己头顶的是谁?
      不对!
      眩晕感越来越强,她记得周末宿舍四位塑料姐妹才去一起做了美甲,那根苍白手指……那不是李可!
      走廊脚步由远及近,李可进门放下热水壶,关门,回身随即传来暖水壶翻到的声音。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白离头皮发麻地听到李可怪模怪调地抱怨了句。
      一阵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地上传来,白离从床帘的缝隙看到了地上李可打翻热水壶撒出的液体——一滩发黑的鲜血。
      有粘稠的血液与此同时从头顶的床板缝隙滴下来,越滴越快,越滴越多。

      窸窸窣窣的梳头声吵醒了白离。
      凌晨四点半,白离拉开一点床帘,果不其然,是章画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在那开始梳头。
      她突然停下梳头的动作,白离小心的轻轻合上床帘,可是仍留一丝被扯动的缝隙。
      “章画”转了过来,但是她的正面依旧是,一头浓密黑发。
      她起身踮着脚尖无声走近,从这缝隙看过来,白离呼吸不稳地合眼装睡,过了许久,“章画”离开了,坐在了对面床上。
      白离几乎克制不住的想要再确认一遍这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她轻轻勾起床帘一丝缝隙,看见了蹲在面前的那个……东西。

      噩梦无休无止,直至第二天的破晓才会宣告结束。
      白离几乎虚脱,梦里的内容她已记不清,但是近乎崩溃的疲惫感叫她发疯,她已经决定换宿舍申请再不通过她便和家里商量休学的事。

      章画长的很漂亮,她有一头及臀的乌发,即使烫成波浪状发质依旧很好,手臂撑在桌子上白的反光。陈然今天走进教室也是第一眼就看见了第一排中央的她。
      他清了清嗓子,公布了期末考的时间,并宣布即将开始本学期的第一次点名,缺席同学将失去平时成绩。
      “李子明,方毅……”他念到最后一行顿了顿看向迟迟没有应答的章画,章画左边两个医学系女生已经发出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章画。”陈然放下点名单。
      章画冲他眨了眨眼,举手示意。

      “老师。”章画追上走在前面的陈然,讨好道:“蹭了您一学期的解剖理论课,给我个报答您的机会吧。”
      陈然停下脚步,推了推眼镜,等待她的下文。
      “不如我请您看情人坡的星星。”章画甜蜜道。
      日光在陈然眼镜上折射的光晃的她眯眼,她听到年轻的教授语气不明的嗯了声。
      白日过去。
      夜风吹乱章画的头发,额前几缕头发温柔的垂下,被她挽在耳后。
      陈然准时赴约,遗憾的是今晚阴天没有星星,泛着丝丝凉意,他看着站在坡顶的背影眼神恍惚,那个人转身,挽了挽头发冲他可爱的打了个小小的招呼,于是那恍惚便更甚。
      拒绝的话被尽数咽下,他轻轻拨弄了下女孩子的头发,温柔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头发很美。”
      “有的”章画握住他放下的手,露出一个堪称艳丽的笑容。
      话落已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找到你了。”他吻了吻她的鬓发,轻声道。
      “你说什么?”章画头歪了歪。
      徐然松开她,摘掉眼镜,于是章画看到那眼睛中足以溺死人的深情,他认真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旋即又放弃,微笑道:“想看看我穿过校园回家的秘密路线吗。”

      章画牵着徐然的手穿过一片寂静的树林,她看着走在身边完全不受黑暗影响的徐然眼神失焦,“我在干什么啊?”她想,随即被徐然握紧的冰凉手掌唤醒。
      “去我家坐坐吗?”徐然文气的微笑简直像一记勾魂夺魄的迷药。
      “当然。”她点头。

      徐然住在学校附近一个老式居民小区,没有路灯,亮灯的人家屈指可数,楼道里墙皮破烂,声控灯也不大灵敏。
      打开门开了灯,徐然家却完全是另一个光景。
      徐然领她进门,道:“我去冲咖啡,你随便转转。”
      徐然家里很整洁,就连书架上书的书脊都是一尘不染且按照高低整齐排列的。
      唯独一本书,突兀地插在一个本不该它在的位置,大概是上次阅读后放回的匆忙。
      章画看着那本书,伸出手。

      白离白天又去了心理咨询室,徐然冲她点了点头:“这次又梦到了什么?”
      “一个教室里面一男一女。”白离仔细观察着徐然的表情,“他残忍地杀掉了那个女孩。”
      “哦?”徐然饶有兴趣地转了下手里的笔:“有看清那个人是谁吗?你认识的人?”
      白离点头:“那个女孩叫她徐老师。”
      徐然笑道:“有意思,是说我吗?”
      白离继续道:“那个女生是姜瑜吗?”
      徐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道:“是否因为这学期我给你进行过太多次心理辅导让你产生了可以随意和我开玩笑的错觉?”
      “今天到此为止吧,我的建议是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考虑下回家修养一段时间吧。”
      “徐老师!”白离叫住想要起身离去的徐然“我住在本部23楼412室你应该不陌生吧。”
      “我见过姜瑜的鬼魂,她还在这世上徘徊。”
      徐然冷淡地看着她:“所以?”
      他态度太过坦然,反而让白离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她苦笑,“可能我真的精神出问题,冒犯您了。”

      章画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
      她头痛欲裂,半天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可怜的姑娘在恶意的暗示下打开了不该开启的门,密室里亮着昏暗的灯,一排排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擦去上面厚厚的一层浮灰,里面的标本显露真容。
      是各式各样的眼珠,鼻子,嘴唇在福尔马林的浸泡中泛着一种恶心的干腐感。
      往前走,罐子外表渐渐变得干净起来显然不久前被细心擦拭过,里面的五官也肉眼可见的变的新鲜起来。
      直到尽头,一个巨大的铁箱放在那里,光洁如新,发出源源不断制冷的声音,上面放着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看来是有人躺在这棺材上与死人同眠。
      章画干呕起来,随即颈后一痛。
      再睁眼就是眼前的景象。
      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她在自己身下听到熟悉的机器运作的声音。
      她正躺在那副保存尸体的冰柜上,意识到这一点她剧烈地挣扎起来。
      灯被打开了,徐然拿着一个注射器走了进来。
      他心情很好的冲被绑在那里的章画打了个招呼,熟练的把那管液体注射进她的身体。
      “本来我去情人坡是想拒绝你的,可是你,真的和她一模一样。”徐然在她身边坐下,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不要急,我会解释的。”
      “总是说就像树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一样,这世上也没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可我觉得不是,我总是能在某个人身上看到姜瑜的样子,鼻子,眼睛,嘴唇,就好像那部分重生了。”
      “本来我是不想牵扯你的,即兴杀人一旦和杀人者关系密切的人扯上联系,暴露的危险性会几何倍上升。”
      “可是你长的真的很像她,所以我没有理由再拒绝。”
      “对了,忘了介绍,姜瑜,是我的挚爱。”
      “脖子以下的身体应该已经麻痹了吧。”徐然拿过一旁的手术刀,温柔至极地环抱章画的头颅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她也喜欢用这个味道的洗发水。”
      章画抬眼看向他,沉默。
      “乖孩子。”他赞许道,手术刀准确地割进她的脖颈。
      没有血流出。
      怀里的黑发突然像活物一样蠕动起来,缠上了他的手臂,随即黑浪一样扩散向周围。
      标本架子被推倒了,上百个标本摔在地上,暗室内一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药水味笼罩。
      黑发从手腕脚腕渐渐缠满他全身,徐然奋力挣扎,那黑发在他面前炸开突然形似一大束铁签将他扎了个对穿。
      依旧没有血流出。

      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变得光怪陆离,有人在不远处温柔地呼唤他。
      “徐老师。”
      是白离,徐然睁开眼睛,四周是彻底昏暗的教学楼,不远处的白离站在电梯里担忧地看着他。电梯给她打上一层白色光晕,徐然看着眼前这个神似天使的女孩微笑着说:“你醒来了呢。”
      徐然顺着她的眼神示意回头。
      身后是幽深的走廊,尽头背光站着一个穿着旧式校服的女孩,头歪在一边肩膀上。
      “开心吗?是你的挚爱托我带你来这里的呢。”
      白离竖起食指打断欲说话的徐然,继续道:“对,从白天我们最后一次的心理咨询结束,你见到的一切就是假的。”
      “不要怪我,我也是受人所托。”她带了点哀伤,叹息道:“你知道姜瑜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拿她当做满足你那变态杀人欲的借口。”她突然五官狰狞,怨毒地望着他:“你该知道一下的,她有多苦,她有多恨。”
      电梯门合上了,从这个不存在的十三层离开,现在,只剩徐然和尽头的“姜瑜”。
      “哈哈哈……”徐然压抑地低笑着看着尽头那个身影,语调因为兴奋扭曲地不似人声:“有意思。”

      徐然转身向楼梯间方向冲去。
      一层,两层,徐然拿出已经没有信号的手机照了照墙壁。
      13F。
      他放弃了下楼的念头从楼梯间走了回去。
      姜瑜不见了。
      他握紧止不住发抖的手,向走廊走去,旁边的门玻璃后有光闪过他的眼睛,他下意识地看过去。
      是那个教室,姜瑜趴在地上,“徐然”拿出一把斧子动作生涩地开始分尸,霞光晃过他的脸,血红一片。
      除了头颅,其他部分被收进了防水的背包里。
      这是当时废弃已久的老教学楼被引爆之前的最后一个下午。

      光线暗了下去恢复一片漆黑,徐然却迟迟没有转头。
      有冰冷的呼吸吹在他的颈侧,防腐药水味缭绕。
      徐然脸上血色褪尽,他额头青筋暴起猛地转头。
      什么都没有。
      “该死。”他踹开教室后门,室内一片黑暗,他摸索着拿到了放在讲台上还沾着血迹的斧子。
      “给我出来,姜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前门被推开了,一个黑影冲他冲过来。
      一声斧子砍入皮肉的声音,和骨头摩擦的声音叫人牙酸。
      徐然狞然大笑,狠狠拔出斧头像倒向地上的黑影又抡了下去,有腥热的血液喷射出来,掌控别人生命的快感重归于身,徐然几下砍下了黑影的头。
      “还是我赢了!”他扔掉斧头。
      月亮从乌云后探出头,一束月光打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徐然突然没了声息,他不可置信地后退,随即凄厉地怪叫一声向教室外逃去。

      逃离教学楼出乎意料的顺利,徐然眼神失焦跌跌撞撞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会的,假的……哈……”身上的血迹散发着腥臭的味道,引得街道上人们纷纷驻足。
      “你笑什……”他彻底撕掉了平日的面具,狰狞地冲一个在他身边站定的女生吼去。
      像突然被捏住嗓子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抑制不住地抖了起来,街道上的女人们都在看他,恶意地微笑着。
      正是那些不知何时何地死在他手下的冤魂。
      徐然跑了起来。

      校园里的路灯熄了,再过十几分钟太阳就会升起,徐然终于穿过了那片树林出了校门。
      早上的第一束阳光打在他脸上,他几乎虚脱地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推门。
      一片黑暗吞噬了他,然后是一把斧头。
      “徐然”扔掉了斧头,然后看见了,尸首分离,死不瞑目的自己。
      “啊!”

      警方找到了被困在暗室的章画,各地的多起悬案终于告破。
      白离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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