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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二 山凹里的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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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那栋破院子里,仍旧是空荡荡的,一场雨下来,边上的几间屋子被雨水冲垮,围墙也倒了一大片,一只田鼠倏地从墙角窜出来,吓得我凑到他身侧,他却伸出光脚一脚踩下去,田鼠在他脚下吱喳叫着,见他弯身去拎田鼠的尾巴,我慢慢移到马旁。
他拎着田鼠的尾巴狠狠转了几圈,而后将田鼠扔出了围墙,就见一只灰色大犬蹭得从围墙外跳了出来,应该是被那只田鼠吓得。
“行了,都看见脚印了,别再藏了!”他对着围墙外的枯草垛喊一声。
那只灰色大犬呜呜叫着巴住矮墙,似有攻击人的架势,不过显然,狗也欺软怕硬,不对着他叫,偏偏对着我。
“到马上去!”他从一旁倒塌的屋梁上抽下一根碗口粗的木棍,那狗吓得喔喔两声,跳到一边。
我赶紧听话地爬上马背,因为见他赤脚,顺手脱下靴子扔给他,谁知道力道没掌握好,直接砸中了他的脸,他捂着鼻子狠狠看我一眼,我想笑却不敢笑,只好转开眼,因为坐在马背上的高度正好可以看到草垛后面,就看到一个人正钻在草垛里,腿还露在外面。
“那边有人!”
我以为他拿棍子是为了打狗,谁知道竟是为了支撑着跳过矮墙,正好落到草垛后面,一把抓出草垛下的人,狗见主人被抓,有点急眼,围着他就咬,可咬到的总是木棍。
那人是个哑巴,一身破烂的麻布衣衫,身形瘦小,看上去像是逃难的百姓,不过显然是我的单方面猜想,那人比划了半天,我一点也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们为什么要跟他走?”坐在马上俯身小声问他。
“哑巴十之八九是听不见声音的,不用这么小声。”揉着鼻子——刚刚被我用靴子打破了,“他说可能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那哑巴牵着灰狗在前面走,隔一段时间就回过头来冲我们笑笑,连过了两道小山梁,到了一处狭窄的山道前,山道两侧的山石推挤在一起,从山道往上看,天空只有一条狭窄的亮线,因为刚下过雨,山石上还滴滴嗒嗒得滴着水,道上长满青苔,走了大概十多丈距离,山道被一块巨石挡住,似乎再没有往前的路,那哑巴将狗栓到一根石桩子上,回头对我们笑笑,弯身就推巨石左侧的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不过看样子他的力气不够,推了半天没动静。
申屠破虏将马缰绳递给我,弯腰帮他一起推,只见那青石挪开一点,巨石就跟着挪开一点,没多会儿,巨石的缝隙足够一匹马通行,那哑巴才冲他点点头,示意我们一起进去。
里面的风景并没有很特别,依旧是布满青苔的山道,眼看着要走出狭缝,那哑巴却突然对我们摆手,并从旁拽着马嚼子不让走,我与他对视,不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不让我们往前走,马儿被那哑巴拽得不舒服,使劲甩了甩头,往前快走几步,挣扎之间就出了狭缝,只觉一股大风突得把我往外面推,本来腿短就踩不到马镫,所以风一吹,整个人就往前滚,还好他速度快,用缰绳套了我的脚,这才没掉下马。
再看前面,整个一个笔直的悬崖。
这里的山道都是沿着山壁而凿,成一个“之”字型,从山道狭缝里看到的那条笔直的山道,其实当中有一处是空的,只是因为山道倾斜,我们看不到那断崖,如果不在狭缝尽头停下,很容易被山风吹到断崖上,失足摔下去,也就难怪那哑巴拼命阻止我们。
山道太窄,骑在马上很危险,不得下马,因为靴子还给了他,我是赤脚走路,脚趾丫里挤满了青苔,走起来黏糊糊,湿嗒嗒的,看上去我跟他的装扮还不如那哑巴,人家起码还算整齐。
在山道尽头有个山洞,钻出山洞才见到一大片空地,四周环山,俨然一处山凹,山凹里四散着建了许多低矮的茅草屋,那哑巴牵着灰狗一路怪叫着跑走了,只留我们俩傻站在那儿。
没多会儿,就见一群人拿着钩叉围上来,看样子不大像土匪,因为没有多少戾气,但显然也没有多少善意。
他很自然地将我挡在身后,透过他的胳膊,偷看那些围上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其间没有一个我熟悉的身影,看来是被那个可恶的哑巴给骗了,这里根本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想到这里离那间破宅子这么近,想想家里人的失踪跟他们的关系也是最大,“你不说这里方圆十里没有人吗?”悄悄问他。
“你爹没教你,男人的话不能全信?”
“这种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那就不要问些没意义的问题。”
说话间,那些人到了面前,为首的是位年长的老人家,说真的,我还真没看出来他(她)到底是男是女。
那哑巴就站在那老人身旁,指着我们就是一阵瞎比划,连同他身旁的那条灰狗也冲着我们乱嚎。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无辜打人?”那老人家拿一根桃木棍直指着我们。
“在下从外地逃荒至此,因为内人被这位兄弟的灰狗惊吓,故而动了点小拳脚。”他说到内人时,我心里不禁打了个突。
那老人上下打量我们一番,又看了一眼我们身后的马,一仰脖子,几个人上前将我们的马抢走。
那老人又示意身后将我们俩带走,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上前欲抓我的衣袖,却被他挡开,“兄弟,女人家胆子小,别动手动脚的。”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他一眼才收回手。
走在路上,不少正在干活的人都停下动作张望过来,我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看,禁不住好奇转头——刚刚那个欲抓我衣袖的男人见我看他,点头憨笑,吓得我赶紧别开眼,不自觉地往他身上靠。
被带到一间稍大的茅草房里,那老人仰脖子示意我们坐下,刚刚那个看我的男人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老人微微点头,那男人与众人都退到门外去,过了不到半刻,陆续进来七八个妇人,虽看上去是干粗活的,不过还算是眉清目秀,那几个女子只瞅着我身旁的申屠破虏,他开始并不以为意,不过看久了也有点别扭,于是一个个回眼过去,直把人家看羞了才算完。
那几个妇人看罢他,又来看我,而且都冲着我的胸跟腰看,看得我慢慢开始低头缩身。
“这位大嫂跟我去换件衣裳吧。”其中一个最显年轻的少妇面带笑意,开口邀我出去。
这时候自然是不敢离开他身边,这里的人都奇奇怪怪的,谁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本来是打算来找家人的,结果家人没找到,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这位姑娘好心赠衣,去吧。”他到是帮起了外人来轰我。
架不住人多势众,被几个女人拽了出去,身上的衣服因为雨水、泥巴,早已是不能见人,头发也粘在一起,连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
衣服换下来后,只觉得浑身轻松,虽然不是什么漂亮衣裳,不过看起来比之前好太多。
正清洗头发,却听外面熙熙攘攘地好像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身旁的少妇掀开草帘子对外面喊。
“小六,大当家跟那个男人打起来了。”这声音听起来很是欢快。
我一听拢一把头发就想出去,却被那叫小六的少妇拦住,“放心,大当家不会伤他的。”
我是想说:我担心他伤了你们大当家,到时我们可就真麻烦了。但这话又不好直说。
心里愤懑,怎么这人到哪里都能惹事,为什么会跟人家的大当家打起来!
“其实我们大当家的待人真得不错,人很宽厚,本事也大,还徒手逮过十几尺长的大山猫(老虎),外面那些土匪听到他的名号哪个不礼让三分的。”那少妇一边帮我擦头发,一边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