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听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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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诗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诗经?邶风?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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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快地将五两银子送人，叶潇然由对方带着来到下人吃饭的地方。太子府的庖厨果然不一样，虽然是下人们吃饭，但也是非常讲究的。除了不提供酒，各种生鲜果品、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而且都是随便吃。
叶潇然将自己的盘子装的满满的，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安静地吃着。他吃饭非常文雅，即便是自己最喜欢的青蛙，也不会像原先做蛇时一口吞咽下去，因为叶潇然更喜欢欣赏食物的美味。
因为刚刚“贿赂”了陈宝，叶潇然的房间被安排在陈宝的旁边，而且还是单独一间房子——这可是府中二等以上的仆人才可以享受到的特殊待遇，而叶潇然作为刚刚入府的太子书童也只有四等仆人的身份。
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叶潇然伸了个懒腰，要不是怕人发现，他真的好像回复出蛇身美美地盘起身子来睡觉。
原来，所谓的太子书童也只是个搬书工！这是叶潇然开工三天来得到的认识。他们并不能进入太子读书的内书斋，只能在外面将书搬来搬去。要是让叶潇然用搬运大法也没现在这么痛苦，眼下他手中捧了厚厚的一摞书，双肩已经累的酸痛，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自己好歹也是一只灵蛇呀，想来柔软的身躯怎么能用来做这种粗活呢！
“喂！新来的，别偷懒，你怎么就搬了这么一小摞？招你们进来可不是享福来的！”总管书斋的席公公用他的公鸡嗓使劲嚷着，并且又拿了一摞书放在了叶潇然手中。
“哈？”叶潇然欲哭无泪，这简直就是欺负人！不，欺负蛇！当席公公那摞书放上来的时候，叶潇然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重力，他手中的书一股脑滑落下来，书本们飘落在秋风之中，尽现漫舞之姿，而恰巧昨晚一夜秋雨，有几本书就那么不识趣地滚落到水坑当中，字迹随之晕开。
叶潇然同席公公沉默了许久，直到最后一本书停止了舞蹈，席公公终于醒过来，他的脸色阴沉，大声吼道：“叶潇然!你你你……你很好！把这些书收拾起来送到净房去，今天晚上不用吃饭了!”净房，是府中茅厕的代名词。
太子刘睿生性喜洁，但凡不是前朝孤本，旧书他是看都不会看的，更何况是脏兮兮的混合上泥点的书呢？
闷闷地将书送到净房，已经是夕阳西下，叶潇然随手抓起了两根草叶，哼，不让我吃饭，你也只能管我在府中，又没说不让我出去吃！转眼间，叶潇然手中映在夕阳柔美光晕下的草叶已经金光闪闪了！他的笑脸也被这一层光韵所感染。
但是，叶潇然没有想到，刚刚过了两天，他在太子府中再次闯祸！
其实这次也不能怪他，因为不识字又不是他叶潇然的错误！
“叶潇然，这几本书送到史部去。”入府十天之后，叶潇然终于得以进入书斋正厅，谁知刚进入书斋的第一天，刀笔吏命他抱起一摞书向里送去。可惜叶潇然并不明白太子的藏书分为经史子集四部，
“史部？”叶潇然抱着厚重的书在原地站了一刻，之后便像前几日一样将书悉数送到了净房！
“蠢材，真是个大蠢材！”刀笔吏知道这个事件后一直在骂，现在已经骂了两个时辰了，知晓叶潇然将书送到净房之后，他们立刻跑到净房，却发现原先高高摞起的书如今只剩下一小打了，显示是作为某个用途去发扬光大了。
“那可是前朝密录，是殿下明日要看的书！你你你！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知识？幸亏是前朝密录，若是本朝密录或是罕见孤本，你人头不保！去刑房领十下手板！气死我了！”刀笔吏心痛地述说着，就仿佛被用掉的不是前朝密录，而是自己著书南山之下穷极一生的伟大著作一般。
什么？不就是几张纸吗？竟然还要打手板！叶潇然忿忿地想着。直到傍晚，他才不情不愿的踅进了刑房。
因为是在人前，叶潇然不敢运用自身的神力，只是用灵力护住了自己的手掌，可惜灵蛇的肢体本就柔软，在幻化成人形之后还是肌肤较常人都要柔弱，在十下手板之后，他的手还是些微发红。叶潇然扁了扁嘴，真是的，我在森林里老虎也没这么欺负过我，明天我就出去，哼！
可惜，第二天，他就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因为，他有看见了那个男人。
多少年后，刘睿和叶潇然还会说到那一次的相会，他们都在想，如果那天刘睿没有来到书斋，而书斋内恰巧不是叶潇然的话，叶潇然是不是就走了呢？从此以后二人分道扬镳，再也不理会对方的是是非非。每每想到这里，刘睿都会莫名心痛，他紧紧箍住怀中的叶潇然，唯恐失去这至爱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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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当叶潇然懒散地拿着鸡毛掸子，清洁书斋的时候，男子神色匆匆地闯入：“《诗经》。”只这么一句话，语气中透露出了焦躁。
叶潇然抬头，竟然是——太子刘睿！
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上早朝吗？为何来到此间？再次相遇，他显得和在丹山上有些不同 ，他的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王者的风范，棱角分梦的面庞更显严峻坚毅。等一等，他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经？难道人类的太子也要像我们一样修炼的吗？
“《诗经》——”刘睿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何时府中有这样行动迟缓的人！叶潇然是何等聪明的灵蛇，当即抽出一本两个字的书递到了刘睿面前。
没想到刚递过去就遭到了被飞回来的命运：“蠢材，我要的是《诗经》，不是《笑林》！”
啊？叶潇然一时愣住，他怎么知道那“诗经”二字怎么写？
正在愣神的时候，早有刀笔吏听闻太子匆忙行至书斋，忙赶过来侍候，将《诗经》呈给太子。
“给我翻到《邶风》卷。”刘睿口上吩咐着，但眼睛却没离开叶潇然。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叶潇然，似乎对方是自己的一只猎物。那目光中有几分探索，但更多的是未及眼底的冷然。
叶潇然无所畏惧地回视着对方，如果换了第二个人，此时或许已经吓得汗湿衣襟了，可是叶潇然不，他的目光淡定而执着，进府不就是找这个人来的吗？今日见到了，不就是离他更近了一步吗？
正当他思虑着如何一直待在太子身边的时候，刀笔吏已经翻到了《邶风》卷，太子不再看他，转而低下头仔细看书：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太子低沉的声音在叶潇然的耳畔轻缓滑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叶潇然的双瞳蓦然放大，这种感觉，怎么如此陌生，在自己三千年的生命中从未有过，为什么，似乎自己的心在天空滑翔，在云际飘摇，些许甜蜜之中又夹杂了一丝惆怅。
叶潇然按住心脏，在第一次看见刘睿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奇异的感觉，但没有这次的强烈。突然他感觉四周很清静，抬起头来却发现刘睿此时正在奋笔疾书，显然是在抄录那首诗。他坚毅的面容从侧面看竟然也带着些微的柔和。见到这样的刘睿，叶潇然嘴角上翘，现出一副沉迷的姿态。
“把这封信送交相府大小姐那里。”刘睿已经搁笔，将信交给身边随侍，随侍躬身离去，太子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叶潇然身上，不看还好，一看不禁皱眉，这个人太没规矩了，竟然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地笑了。
他早已认出了叶潇然，只是那一刻心中不是恼怒，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欣喜。这个人，如果能放弃原先的主人，也许自己，会把他常留身边吧。
而叶潇然显然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心中所想，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之中。刚才他说什么？送到相府小姐那里？这怎么可以，虽然叶潇然此时还无法明晓诗中每一个字的意蕴，但是他却明显感觉到这是一首情诗。一想到刘睿送给别的人情诗，叶潇然心中莫名酸痛，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真的不知道。
“你不识字？”这是刘睿和叶潇然说的第二句话，第一次是什么来着？“谁派你来的？”
叶潇然扬起头来，心中的酸涩化成嘴上的顶撞；“是的，我不识字，有谁规定书童必须识字的？”是的，任何招书童的府院都不会写上“必须识字”，因为这是默认的常识。
“大胆！怎么敢这样和殿下说话呢？”张公公已经赶过来了，他乍听见这样的回话，已经视为大不敬之罪，上前就要掌嘴，却被太子制止：“他说的对，怎么在招书童的时候没有写明呢？张监，命你督察此次选书童是何人主管，查实后罚三十脊杖。至于他，罚到柴房做杂役吧。”
说完就要出去，谁知叶潇然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不可以这么做？我承认……是我蒙混进来的，是我的错，你不可以牵连无辜了。”叶潇然担心刘睿的每一个举动都会给他在阴司里的罪恶加上一笔。
刘睿当然不明白叶潇然的动机，他好笑地看着叶潇然：“这么说，你愿意替主管挨这三十脊杖？”他们站的很近，刘睿的话伴随着他的气息扑打在叶潇然的脸颊。
“是不是……很疼？”叶潇然有些犹豫，昨天的一顿手板都把他打得有些后怕，他本就怕疼呀。
刘睿邪魅地笑了：“你说呢？后脊可是人身上脆弱的地方，弄不好就打残了。”
本想吓吓他，谁知叶潇然听到这话不及思索，立刻答道：“好！我来顶替！”他知道，如果只是三十脊杖造成轻伤也许在阴司不会过分追究，但若是致人残废，那么他日刘睿到了地府肯定会受碎骨之刑，他不愿意面前的男子再做任何罪孽。
刘睿的眉毛挑了挑，他觉得眼前的人很有意思：“张监，这件事情不必追究了，但是他，一定要去做杂役！”说完绕过叶潇然离去了，并非是他刘睿有多好心，而是他心中觉得主管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好玩的玩具，也很难得。
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听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