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庸之东方阴阳》马马马思繁

6、前辈因自己而亡

　　行了拜师仪式后，四位绝强修士便陆续启程返回各自的门派。三人终于不再剑拔弩张，在法王去主持早课的功夫，嬴弌梦和东方岳尧结伴在后山放风。问及为何那晚会出现在阴间，东方岳尧说他放心不下嬴弌梦初开灵觉一人行动，便放出一只驯化的地灵跟着她，没想到子时刚过地灵突然通报他说嬴弌梦找到了两界入口闯了进去，他便火速从L城的鬼市潜入阴间赶去支援。
　　东方岳尧虽然当下的身体不过二十多岁，却早已修成绝强修士得永生之躯百年，灵力累计至今更是已有四世修为，换句话说他已经在阴阳界摸爬滚打了三百多年，而其他几位绝强修士要更强。
　　经过几天的修养，嬴弌梦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身上被阴叉刺伤的地方已经因为她强大的灵觉保护而自我修复了，可留下的疤依旧触目惊心。
　　叶瑾前辈临行前赶走一众百岁老头，把嬴弌梦单独拉进禅房，帮她把身上的疤都用大罗山的仙法除去了。嬴弌梦道过谢，却执意留下了阴叉第一道划在她脸颊上的疤。伤口差几寸就伤了眼睛，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更是难看的很。叶瑾不解，嬴弌梦却只是摇摇头。
　　她不是不爱美，而是因为那道疤，是她冲动无知自食的第一口恶果，她想以此为戒，一直警告自己，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凡事三思而后行。自己选的路，就应该负责到底。

　　嬴弌梦开始想家，这已经是她离开后的第七天。但她决心不再回去，而是坚持自己的决定留在这个她应该留的地方，以避免回家后心生犹豫，更避免给家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拜托法王辗转联系到了时净方丈，并请他亲自出马替她和家人说清楚。

　　东方岳尧和法王原先商讨的事已经议好，便说要带嬴弌梦回B城，那里是阴阳会总部的所在。
　　临行前三天，早已经混熟的嬴弌梦一脸无赖地找到东方岳尧。
　　“喂，师父！商量个事呗？”
　　“说。”
　　“借我点钱！”
　　嬴弌梦本以为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同志会秉承解放前人民艰苦朴素的精神拒绝他，准备好的说辞却在东方岳尧霸气地扔给她一张银行卡时闭了嘴。
　　“呵，拿去，随便刷。”
　　完全出乎意料，嬴弌梦一阵惊喜正打算“跪谢龙恩”，只听东方岳尧幽幽地来了句:“这是皇甫老头要我给你的，这几天给忘了。入伙赏金，里面好像有几十来万吧。你要知道，阴阳师有偿替人办事，咱总会还替国家办事，所以咱从来不愁钱花。嘶——不过我那天去了趟鬼市，忘带钱包就拿你的花了，你拜师还没给我点儿礼呢，我就不还了哈！”
　　“你——”落差太大让嬴弌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眼一翻道，“我谢谢您！我有事出去两天，您吃好喝好！”
　　“哦，对了师父——总会不忙的时候多看看文学名著，少看点霸道总裁吧！”

　　嬴弌梦听过东方岳尧的话，虽然觉得受之有愧也还是先接受了皇甫前辈的赏金。这几日在寺里时不时撞上些游客，或轻或重总被她脸上拇指粗食指长的疤吓得转头，这便决定去盛产玉石的H城给自己打一副面具。
　　坐着总会的飞机去了H城，嬴弌梦四处寻访，在一家店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块只一眼便觉得有缘的白玉，又经由阴阳会新认识的朋友介绍，终于找到了一位当地雕刻玉石的高人。

　　加卓，H城邻里闻名的玉雕大师，不过这只是他归隐在凡人当中的身份，嬴弌梦拜访他前就听阴阳师朋友介绍到，这位老人同样也是阴阳界的散修，而且是一位观命师。

　　“请进吧，我等你很久了…老夫观命，也偶尔占卜一下，昨日算到你要来，今儿一大早就开了张。华夏大地的救世主，这是想做件玉器吗？”
　　“加卓前辈见笑了，我现在什么基本法术都不会用，算什么救世主？这次来是想请您帮我打副面具。”说着，嬴弌梦摘下口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玉石递给了老人。
　　“好玉，好玉啊。”加卓捧着玉不禁赞叹道，“玉是灵石吧，人以为是人选玉，其实是玉选人，这块玉不凡啊，将来终有一天会显示出它的价值的！面具？老夫懂了。给我一日之期，老夫有把握做出你想要的！”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扎进内间，叫徒弟送客了。
　　本还奇怪为什么加卓不问问她想要什么样的，嬴弌梦转念一想这阴阳界神乎其神的事情她如今只来得及了解万分之一，所谓观命师，既然名号那么神，想必是能猜得到？
　　嬴弌梦笑着摇摇头便告辞离开。第二日出门在当地找了家银行给家人转去了剩下的钱权当尽一份孝心。

　　第三天，嬴弌梦如约来到加卓的玉器作坊，却意外得知，方才一面之缘的加卓前辈，竟然离奇暴毙家中！

　　嬴弌梦说过自己不是伟人，也不想成为伟人。答应当阴阳师更多的原因是希望也许有朝一日可以凭一己之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可她却万万想不到，初入道，就有人因她而死。

　　加卓老人当作是家的小作坊，如今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嬴弌梦站在围观的人群边缘迟迟没有缓过心绪来，她虽然了解不多，但昨天和东方岳尧电话里说起来，师父告诉她观命师一天有两次可以窥伺天机的机会，而且多半会习惯每日给自己占卜一下。加卓前辈已经基本隐居于世，很少有人能找到他或是知道他是观命师来找他观命，就算前辈昨天为嬴弌梦占卜过什么，也一定还有机会为自己占卜趋利避害！
　　可他还是死于非命，嬴弌梦猜测恐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祸患避之不及，二则是自己主观接受了意外。

　　嬴弌梦看着警察把加卓前辈的尸体从屋子里抬出来。老人面目安详，就像睡了似的。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是歹徒入室抢劫未遂便杀了老人。可嬴弌梦的灵觉却敏锐地发现老人身上有淡淡的鬼气，再定睛一看，衬衫半盖着的胸口隐约能看到一处刺伤，而那伤口的样子她再熟悉不过——
　　分明是阴司阴叉留下的伤口！

　　忽然觉得彻骨的凉意侵入脾肺，嬴弌梦意识到了什么，转身正要离开，却被一个带着鸭舌帽挡着半张脸的人拽到作坊旁的小巷中。
　　脱下帽子，这个人正是昨天加卓家里送嬴弌梦出门的那个小学徒。
　　他左右看看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轻轻颔首算是和嬴弌梦打了招呼，“我普通话不太行”，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递给了嬴弌梦，同时说道：“师父让我一定要亲手转交给你的，他说你看过后就知道了。他还让我告诉你，我们信奉的宗教指引我们，生死早已归为天意，你不必太在意。”说罢戴上帽子，向嬴弌梦摆摆手转身跑走了。

　　嬴弌梦记不清自己那日是怎么走回宾馆的了，因为木盒子里，她知道了加卓前辈为她看到的天机。
　　木盒子里有一封信——

　　“弌梦，这个称呼没错吧。
　　你的面具已经做好了，老夫万万想不到，此生的最后一件玉器，竟然是为华夏大地未来的救世主操刀所做。
　　面具上的金边，是用我曾经遇上的一位高人赠与我的一块金石为你炼的，你灵觉高，一定能看出与众不同吧——龙气、佛息合二为一，相信日后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显示出它的威力。
　　如你所想，你此前招惹过的阴司一直没有机会对你下手，又得知我会帮你窥伺天机，便要阻拦。而我也确实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可是死亡不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吗？庄子云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佛家曰诸行无常。世事多变，与其畏惧变化，不如欣然接受。我不会害怕死亡，希望有一日，如果你也被迫进行生死抉择，别忘了死亡只是启程踏上一场新的征途。
　　天机所显，你的阴阳路会遭遇重重阻碍，但你也会经常遇贵人相助。你的秘密非常多，但需要你一一发现。最后，你的一生注定不会平凡。
　　最后，嬴弌梦，老夫代表华夏大地已死和将死的这一群老家伙请求你，保护好我们脚下的土地，保护好这里世世代代生长的人们！
　　加卓
　　乙未年三月初三

　　人生中的意外其实都是始料未及的，可是当有人选择在已知的危险面前毫不退却的时候，要么，是他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要么，是这个人早已超脱世俗。
　　生死，于至人而语，有何所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