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旅者》前屿道

1、末世降临

　　2020年1月7日凌晨，2：20，一个女孩酣然入睡。
　　同日3：00，这个女孩，死了。
　　同时，末世时代，正式开始。
　　一个男人站在泠城市政府中心的旗杆上，一双眼睛冷冰冰的将整个城市的面容收纳。这个城市，上一秒还灯火通明，人们狼哭鬼嚎地被转移，这一秒已经万籁俱寂，好像没有剩下一个活人。
　　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男孩出现在他视野中。那是一个尚还懵懂，只着单薄睡衣的小男孩，城市的风不同于以往，冷得他打颤。
　　男孩哆哆嗦嗦的踟蹰在原地，好像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恍惚看见高高的旗杆上站着一个瘦长的身影，他眨了眨眼想看清楚，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
　　黎明将至，泠城被朦胧冰冷的雾气笼罩，一股名为悚然的情绪氤氲在男孩的心中，他小声地，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妈妈？”
　　“……妈妈”
　　男孩抽了抽鼻子，呜咽起来。
　　一个身着风衣的旅行者到来：
　　“喂，小孩。”

　　泠城很多来不及进避难所而被拒之门外的求生者都知道，有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流浪汉，身边跟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盘踞着泠城最大的商业街。一些好心人会告诫外来者：
　　“千万千万，不要抢中央商业街的物资！”

　　“陈森霖，你在这待好了。我得出去买点吃的。”大叔把组装猎枪递给男孩。男孩艰难的扶住枪口，尝试调转方向把它举起来。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有东西从墙里钻出来，你就用这个对准它，开枪。”男人说。“记住了吗？”
　　男孩举不起猎枪。
　　“左先生，我不会用。”
　　男人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把猎枪放到一旁，“算了，我就离开一会，不会有事的。”
　　男人转身将要离开，却听见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左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但他并不太会照顾小孩。而且，“温柔”这个词，放在末世，未免显得多余。
　　末世是什么末世？
　　一个小姑娘在避难所与同龄人谈起她的惊险事迹。她说：“爸爸上夜班还没回家，妈妈就带着我在客厅包饺子，我困了想去睡觉，妈妈就抱我到房间里去，客厅里突然就出现了怪兽，把我的小白吃了……”
　　小白是小姑娘的宠物小狗，为此小姑娘难过了一整个星期。
　　所幸，小姑娘和妈妈躲在房间里并没有受伤。
　　政府的效率高得可怕，异动发生后短短半个小时，便立马做出措施——疏散全镇人口进入军事防空洞作为避难所，这一过程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之后的救援活动相继展开。
　　他们把这些涎着恶臭液体，急剧攻击性的生物，称作“墙兽”，命名的标准很简单，它们破墙而出。
　　这些墙兽出现的极其突然，也极其诡异，谁也说不清它们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原本由钢筋水泥筑成的墙壁，会孕育出这样可怕的怪物。
　　现有的科学无法解释这些怪物的源头，所有人都在试图寻找研究的豁口，想办法解决这个僵硬的局面。
　　墙兽会攻击一切有生命的物体，除了绿植。好在现有的枪械足以解决这些怪物，已经有文章预测不久后怪物将被全面消灭。
　　有关部门一面计划着利用枪械将怪兽解决掉，一面试图加固避难所的墙壁，以防什么时候这些怪物又从墙壁里钻出来。
　　看过灾难片的人大概都知道，事情远比想象中的棘手。
　　果不其然，人们用枪械筛选出了那些不惧枪械的怪物，并且数量以倍速的形式增长着。从怪物出现，到人们已经无法对付这些怪物，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
　　末世，才刚刚开始。

　　陈森霖对左先生抱着十分好奇的态度，而左先生则对小男孩的问题不厌其烦。
　　陈森霖问：“你是什么人？”
　　第一次，他回答说：“无业游民。”
　　然而小家伙没见过什么世面，竟然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于是左先生想了想，说：“我是一个旅行家”
　　后来他发现陈森霖不仅仅是没见过世面，还小小年纪就得了健忘症。
　　在陈森霖第四次得到这个问题不同的答案的时候，他迷惑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次，左先生在他的脑袋上种了一个爆栗子，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2月份，陈森霖在居民楼里玩着乐高，左先生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
　　俩人一见面，大眼瞪小眼，愣是沉默了好几分钟。
　　小姑娘叫玛莎，是加拿大人，在中国长大，今年刚上二年级，比陈森霖大两岁，也比他高出一个头，身高优势极其明显。
　　她父母都是加拿大人，却在中国生活，据玛莎说，是因为他们热爱中国文化。
　　玛莎的中文名叫邓玛莎，起的挺潦草，跟着她爸的中文名姓。
　　墙兽出现当天，她在和妈妈玩捉迷藏，爸爸则在客厅里看电视。
　　可怜的小玛莎在衣柜里躲了整整一个晚上，睡着了。到日上三竿，她爬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爸爸妈妈都面目全非的躺在客厅里，很多地方都只剩下森森白骨。
　　玛莎害怕地不敢出门，以至于错过了被带到避难所的机会。
　　也正是如此，她在苟家里吃完了所有干粮而出门觅食的时候，被左先生一把掳走。
　　小孩子不怎么慢热，虽说见面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但很快便打成了一片。
　　玛莎盘腿坐在地上，啃着面包问陈森霖：“你的积木是哪里来的？”
　　陈森霖回答说：“是商店里买的。”
　　“现在商店都没有人，你们怎么买啊？”
　　“左先生把钱放在桌子上，带走我们要的东西。”
　　玛莎一副很惊讶的样子，“cool!我喜欢你们买东西的方式。”
　　陈森霖听了左先生讲玛莎的故事，问：“你爸爸妈妈死了，你不难过吗？”
　　玛莎说：“爸爸妈妈都是好人，上帝会接纳他们。”
　　陈森霖想了想，：“那上帝一定也会接纳左先生。”
　　其实陈森霖并不知道接纳是什么意思。
　　他才6岁。
　　对话到此为止，左先生让他们一个一个的去浴室洗澡。
　　他难得想起来给两个小家伙带了十几套衣服，堆在床上让他们自己选着穿。
　　小了就给陈森霖，大了就给玛莎。
　　第二天早晨，两个小家伙都没醒，左先生出去了。
　　左先生回来的时候，玛莎正在试图和陈森霖抢被子。
　　左先生戴在脖子上的围巾系在了腰上。
　　左先生受伤了，他没让两个孩子知道，因为他确实没什么事。
　　吃完早餐，左先生问陈森霖：“你想找你的爸爸妈妈吗？”
　　“想。”
　　左先生带着两个孩子出了商业街。
　　他骑上杂货店店主大王摩托，朝着收容基地开过去。
　　二月份的泠城温度漂浮在0到5度，开着摩托，冷风一股脑往脖子里灌，冻得俩孩子直哆嗦。左先生穿的单薄，却像没事人一样。
　　到了基地门口，左先生领着两个孩子上前与保安室打招呼。
　　过了一会，保安室的人走出来，喊了一声：“这儿人满了！也没有多余的物资！”
　　左先生解释道：“这个孩子，”他举起陈森霖的手，“他的家人在这里。我不进去。”
　　那人插着腰打量了他们一会儿，问：“孩子父母叫什么？”
　　陈森霖回答说：“我妈妈是李小秀，爸爸是陈光明，我家住在秀禾小区……”
　　“不用说了。”左先生塞给他一个棒棒糖，堵住了后面的话。
　　“等着！”那人进保安室提起电话摁了指挥部的号码。之后就没再理他们。
　　过了很久，远远有两个身影从基地内部走出来。
　　不是陈森霖的爸爸妈妈。
　　陈森霖看着两人走进保安室跟那人说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那人伸了个头出来，喊道：“他们说他们没有孩子，你们搞错了。”
　　陈森霖怔在原地，有点搞不懂这句话带来的意义。
　　玛莎聪明，也直白，在他耳边不大不小的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陈森霖瞪大了眼睛：“胡，胡说！你爸爸妈妈才不要你了!”
　　“切，笨小孩。”玛莎懒得跟陈森霖吵，跑到左先生另一边不说话了。
　　陈森霖急得红了眼，“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我呢？你怎么骗人啊!左先生，爸爸妈妈没有不要我对不对？”他扯着左先生的裤腿一副要哭的样子，“左先生说话呀，爸爸妈妈才不会不要我呢，虽然我是捡来的，可是爸爸妈妈才不会不要我……爸爸妈妈……我才不是笨小孩……”
　　玛莎：“你信你是捡来的，还不是笨小孩？”
　　左先生拍了拍玛莎的头，玛莎这才不服气的闭嘴。
　　“陈森霖不许哭!”
　　陈森霖好像没听到，哭的可带劲了。
　　左先生掰开陈森霖的爪子，带着玛莎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左，左先生不要走……呜呜……左先生不能不要我……左先生……”陈森霖惊惶地想跟上两人，却原地摔了一跤，膝盖被凹凸不平的水泥地划破了口子，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接二连三的被抛弃，是陈森霖这一刻最害怕发生的，也是现在最有可能发生的，巨大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还有膝盖传来的刺痛，反而让他停下了哭泣，只是站起来看着左先生背影的眼神，带着满眼的惶恐。
　　左先生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跟上来？”
　　陈森霖抽了抽鼻子，接着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烂文更新慢，入坑需谨慎
多多指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