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半渊》漫拍拍

33、家人

　　周北川躲在后面正想开溜，身后两堵人墙挡住了去路。
　　“二少爷，您别为难我们。”
　　前面走着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冻的周北川浑身起鸡皮疙瘩。
　　最前方足足三米高的大门被两边站着的人一左一右的拉开。庄园大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人□□杯换盏，好不热闹。
　　前面走着的人步徐缓缓，在场的人频频举杯向他致意。他就像是一个进入了宫廷酒会的王子，在这个场合如鱼得水。
　　而身后一身夹克，军裤军靴的周北川便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他尴尬又很失礼貌的笑着，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寸步不离，恨不得贴到他身上，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开溜。
　　终于走到了人群最前面，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头发花白，精神矍铄，正与周围的人纷纷握手。
　　看见他，周北川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终于收敛。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爷爷。”他叫到。
　　老人笑眯眯的点头。周南啸抿了抿嘴唇，让到一边：“您看谁回来了。”
　　周北川：“爷爷！”他大步上前给了老人一个拥抱。
　　老人见他先是愣住了，接着大笑：“臭小子，你可舍得回来了！”
　　周北川被强制着押上楼，换了身行头。这仿佛是顺着他每一寸肌肉纹路剪裁的西装衬衫却让他怎么动都不舒服，还不如他30块钱一件的体恤穿着自在。
　　他额前一直不肯听话的刘海也被人治得服服帖帖的。他被押着下楼，周南啸带着他一个人一个人的打招呼，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关进了动物园的孔雀。
　　游街的时候到了。
　　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人在后面推着老爷子的轮椅，无比精致的妆容和一身定制华贵的礼服。她见到周北川笑笑：“北川，你终于回来了，大家可都非常想念你呢。”
　　周北川尴尬的笑了笑，想念我，想念我早点死么。
　　寻思半天寒暄：“最近身体挺好的啊，小妈。”
　　女人笑笑，没有答话。
　　周北川被困在一堆人中间，心里唉声叹气。
　　回家第一关，哥哥小妈俱登场。
　　回家第二关，亲戚大妈全到齐。
　　回家第三关，集体把婚夺命催！
　　周北川挤在一群人里面，最后还是大哥叫自己上楼，才摆脱了他们。
　　两个人进了一间独立的休息室。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下面，下面去看不见玻璃里面的事务。
　　周北川立刻倒在沙发里，松了口气：“可累死我了，大哥，下回这种场合还是别叫我了。我还是不适合这样的场合。”
　　周南啸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给周北川倒了一杯。周北川笑着接过，楼下那小口的红酒和香槟和饮料没什么分别，他将西装随便一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还是这玩意带劲，哈哈。”
　　周南啸沉默了一会，道：“小川，你快三十了吧。”
　　周北川微微一愣：“啊，工作太忙，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周南啸拍拍他的肩膀：“已经是大人了，你也收收心，回公司来吧，你做警察，老爷子天天念叨你，怕你出事。”
　　周北川肩膀一热，低声道：“没事儿，我掌握着呢，太危险的我从来不往前冲……公司的事还是得大哥你费心，我一个粗人不懂生意那么精细的事。”
　　周南啸松开了他，坐到他的对面，笑道：“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你也不小了，该着急还是得着急。”
　　印象中周南啸仿佛从来没对他笑过，一时间周北川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喜欢的女孩？没有……额，算是有一个吧……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喜不喜欢她……”他鲜少的有些语无伦次。
　　周南啸：“很少见你这样啊，看来这个女孩还挺重要的。”
　　周北川喃喃：“我真不知道。”
　　他回想起秦沐歌那张面瘫脸，还是没什么感觉。只是……最近总是想起来她，她在身边的时候忍不住就是想要看她，她说什么下意识的就想要相信，有的时候，真的是有的时候，觉得她长得特别好看……
　　周南啸看见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弯起来的样子，沉默着没说话。
　　周北川想到秦沐歌走神了，直到一份文件放到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他问。
　　对方没有回答。
　　周北川将文件拿了起来。
　　股权转让书。文件上赫然几个字。
　　周北川没有翻开，又缓缓的放下了，他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包烟来。幸亏换衣服的时候放兜里了。
　　他点燃，周南啸皱眉。
　　周北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道：“南哥，我读书少，看不懂，这是什么，还是你来和我说吧。”
　　周南啸有些厌烦的扇了扇面前的烟，道：“北川，你一直不在公司不知道，现在公司正在关键时期。这两年的几个大项目关系着公司的未来，公司现在很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了。你一向不喜欢做生意，你不是喜欢自由的生活么，你将股权转让给我，到时候如果你不喜欢外面的工作了，照样可以回来，也不会影响公司，你说呢？”
　　周北川仿佛正正经经的听他说完，突然就笑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今天找我回来就是因为爸妈给我留下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呗。”周北川越想越好笑，笑的有些头疼。
　　周南啸皱眉看着他：“这并不好笑。”
　　“不是，大哥，你站在我这个角度想想，其实挺好笑的。”周北川勉强止住笑意：“八百辈子不联系你的大哥突然友好了，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原来是看我快三十了，我满三十就可以继承股权了，你不觉着你这个佛脚抱得有点晚了？”
　　周南啸沉声道：“我给你的价格绝没有占你便宜。”
　　周北川摆手站了起来，他袖子上的扣子被他解开，袖子挽到了手臂，他抽了最后一口烟，烟头按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
　　“兹拉”一声，烧出个窟窿。
　　“得了，这还真不是钱的问题。我老子和娘走的早，连个念想都没留。就这点股权还能看出来他们是真心为我考虑过，我还没穷到饭吃不上的地步。股权我就留着吧，这事你就别想了。”
　　说完他从衣柜里将自己的皮衣取了出来，转身出了门。
　　“小川，你去哪？”老爷子叫住他。
　　周北川心里有点难受，看见老爷子还是浑身一暖，他低声道：“单位有点事，我得回去。我改天再来看您。”
　　老爷子拽住他叮嘱：“凡是不能怕事，但绝对不能强出头。有事爷爷给你担着，千万别自己扛着知道不。”
　　周北川低声答应：“艾，知道了。”
　　“闲出功夫来的时候回院里看看，住几天。在外面要好好吃饭，别成天睡警局。不是给你在那边买了套房子么，去那里住，还有人照顾你。”
　　周北川声音闷闷的：“知道了爷爷，我过几天回院里，咱爷俩钓鱼。”
　　老人点头，不太放心的又叮嘱两句，才放他离开。
　　出了庄园，他连调戏小姑娘的心情都没了，一刻不停，开着车离开。
　　他觉得自己心里堵的不行，有一股火乱窜也停不下来，就想哪个不长眼的和自己干一架才好。
　　连夜回到单位，他刚想踹门，门却被打开了。
　　秦沐歌头上戴着浴帽，嘴里叼着牙刷，站在了他面前。
　　她左右看了一眼：“怎么回事，刚才走廊里咣当响。”
　　周北川都忘了她还在单位了，他没出声往里走，也没好意思说是自己踹东西发出来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不是度假么？”
　　周北川躺在自己的沙发上，盖着毯子捂住脑袋。
　　秦沐歌拿毛巾擦脸擦嘴，走了进来：“你这是销假了么？”
　　她拽了拽周北川的毯子，没拽动。
　　周北川：“你让我静静行不行，我想睡觉。”
　　秦沐歌：“哦。”
　　周北川听见她拖着脚步离开，世界安静下来，周北川轻轻出了一口气。
　　没一会，秦沐歌敲门进来。周北川狠狠瞪着她，这个女人情商低成这样，不懂看眼色么？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
　　秦沐歌犹豫了一下：“我煮了泡面，有点多，你想吃么？”
　　周北川：“不吃！”
　　“咕噜噜噜噜”他的肚子不适时的叫了一声。
　　秦沐歌关上了门，周北川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门又被打开：“我还煮了两个蛋呢。”
　　周北川：“……”
　　好吧，难受也不能饿着，这可不是为了自己，爷爷不是说了要好好吃饭，若是胃疼了，过几天爷爷又该念叨自己了。
　　他慢慢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外挪着。
　　开了门，就闻到了泡面独有的香气。他是真的有点饿了。
　　秦沐歌的座位上亮着一盏小夜灯，昏黄的灯光在黑夜里显得有些温馨。
　　他向自己的办公桌走去，打开台灯，桌子上面也有一碗热腾腾的泡面，上面一点葱花，还加了个蛋。
　　秦沐歌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一点不想回答。
　　两个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深夜里，只有吮吸面条的声音。
　　周北川热汤下肚，有点疲惫，他深深了吸了口气，心慢慢的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