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妖捉妖》果子蓝

9、第九章：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饭桌上的菜肴样式各式各样，每一道的味道都不下于七星级酒店的招牌菜，金浆玉醴,山肴海错。

　　但是此刻的菜有多好吃，苏蔚的耐心就有被耗费多少，她之前在厨房是偷吃了许多，现在等了一个多小时早就消化完了，就为了等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家伙，让她在这里饿肚子？

　　菜自然有王婶李妈她们保持着温度，她的肚子又扁了，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鼓起来。踌躇了半天，苏蔚还是开口了，“爷爷，还要等多久呀。”

　　“蔚蔚，苏璟已经接到他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听到苏蔚吭声，赵爷爷一往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却没有像以往惯着她胡来。

　　“爷爷刚刚就说在路上了！蔚蔚真的饿了！”苏蔚先前就向王婶讨吃糕点，被爷爷出声阻止了，说饭前吃糕点对身体不好，此刻她的肚子还在咕噜咕噜的响着，她伸手怎么按着都没用。

　　苏蔚知道赵家一向重传统，客不齐，不开动，她平时也只有在后厨偷吃的功夫，在菜正式摆上桌后，没有长辈开口，她也是不能动筷子的。

　　“蔚蔚，还不向爷爷道歉！”

　　姑父沉声教训，蔚蔚不能总是这样顶撞赵爷爷，目无尊长。赵爷爷是两家年长者，家中哪个子弟不是以他为尊，就是瑥清也素来尊崇，不敢有议。

　　坐在她左手边的小姑连忙拍了拍苏蔚的肩膀，缓声开口，“蔚蔚，别闹，我再打个电话问问你哥哥，一会就回来了。”

　　不过是被小姑姑父说了一两句，苏蔚的脾气也是上来了，一句话不吭，眼泪却只往碗里掉，吓得位于她身后的李妈连忙递去纸巾。

　　“蔚蔚还是孩子，孩子饿了就会有脾气。”平时不苟言笑的老人此时眼里满是心疼，没有一丝大人的架子，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奈。

　　“爷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等哥哥他们回来。”苏蔚也不再耍性子，低着头说道。

　　苏蔚低头想忽略赵瑥清的目光，她明显感觉到坐在她对席的赵瑥清正在看着她，吓得她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对于赵爷爷的反应，全家上下都没有一点的意外，这位让外人不寒而栗，亲人只觉严厉的赵家掌权人只对苏蔚无比的宠溺，宠到骨头里的那种。

　　幸好，赵爷爷一落坐，李叔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老爷先生，璟少爷和天烨少爷回来了。”

　　苏蔚正寻思着那个天烨是何方神圣，让她亲哥去美国接送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让全家等了这么久。

　　“把其余的菜都上齐吧。”

　　“是的，老爷。”

　　目光聚集之处，苏璟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走了过来，异于苏璟一身宝蓝色的西装，男子穿搭很休闲，偏长颈链带有纯黑色的英文字母rmsgty，深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飞龙T恤，宽松版蓝色牛仔潮牌裤，白色运动球鞋。苏蔚对品牌没有概念，平时衣服啥的都是别人帮忙挑的，她甚至连价钱都不知道，男子全身上下只有那双鞋子苏蔚可以认出来，那是科比的退役球鞋，是东方白想要的珍藏版。

　　男子长了一张标准的娃娃脸，蓝色双瞳，脸部轮廓是柔和的中性，棒球帽下的发色偏棕，看不出年纪，二十出头？反正比她大不了多少。

　　苏蔚正琢磨着他的鞋码，男子就被苏璟搀扶着坐在了赵瑥清的旁边的席侧，看不到鞋。

　　“赵爷爷好。”傅天烨不爱说话，苏蔚也不希望他们再唠叨些什么，等爷爷两边互相介绍了之后，她才知道他的姓名。

　　原来是叫傅天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怪不得总是爷爷去美国看他，腿脚不便。

　　“蔚蔚…”

　　苏璟用筷子夹起一个羊脖到自己妹妹碗里，直勾勾的看着一个客人，不礼貌。

　　“嗯…谢谢哥，可以吃了吗？”

　　“爷爷刚刚就开口了，你没听到？”

　　“可能是饿昏了头。”憨憨的笑了两声，苏蔚连忙从桌子上夹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傅天烨从小在美国生活，美国民风开放，他的腿是天生残疾，同龄人经常都是句句嘲讽。

　　“You are disabled！”

　　“Get out of my face.”

　　“Drop dead.”

　　“Fuck off.”

　　趋利避害大抵是动物的天性，人类位于种族的最高端，上帝却没有给予每个人最初的平等。

　　自闭不会只存在所谓的穷人的身上，有时候那些别人眼里艳羡的角色活的更不容易，本身就处于聚光灯底下，当灯光变成利器，要么让他人堕落，要么让自己回避，性格使然。

　　那个女生的目光，从看到他第一眼的不满到后来的同情，现下的捉摸不透，直勾勾的看着他难免不让傅天烨多想。

　　“瑥清，诺儿，我们和爷爷商量了一下，明日先一起回苏州一趟，十二月份中旬订婚，明年年初结婚，宴席时间详定。”苏蔚小姑开口。

　　围绕傅天烨所展开的话题片刻就结束了，再多的寒暄铺垫还是逃不开这件婚事，赵瑥清退役，于诺学业将成，婚事提上日程。

　　“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吗？”赵成象征性的补充了句。

　　“但凭爷爷做主。”58年的红酒入喉，喉结滚动，薄唇滋润，音线舒展，三分笑颜。

　　对于婚事，在场所有人看来，赵瑥清没有半点不情愿，青梅竹马，三岁只差，天作之合，就连他的答复，也很干脆利落。

　　“诺儿也是。”于诺笑着应下，脸色却很差，筷子刚夹上的水晶花甲也抖了一下掉入碟中，她凝神想再夹一个也没成功。

　　“谢谢。”

　　“不客气。”

　　看着碗里这道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菜，于诺提不起胃口，出于赵瑥清帮她夹菜的好意，她才微张开嘴，吃了一点点。

　　“这是怎么了？”赵爷爷关怀道，这些小辈的心思哪一个他看不透，赵瑥清不想结婚的事情老爷子心里也明明白白。

　　“没事，爷爷，我先去趟洗手间…”于诺急忙用手捂住嘴，油腻反胃，想吐！

　　扒完两大碗米饭的苏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陪诺姐姐一起去。”

　　“诺姐姐下午在我房间时脸色就不好”

　　赵成已经吩咐管家打电话喊医生了，让苏蔚陪于诺去完洗手间就先去房间躺着，餐桌上还是继续谈论着婚事。

　　洗手间，于诺吐了又吐，脸色白的吓人，靠在洗手台上，虚弱的开口让苏蔚保密，“可能是中午吃坏了东西，吐完就好了，蔚蔚不要告诉爷爷他们，以免担心。”

　　“好，那我扶你去二楼休息吧，医生一会就来了。”

　　你这哪里像是吃坏了东西的样子，脸上没有血色，苏蔚暗自诽谤着。

　　“不用了，我回家躺会就好了。”

　　“蔚蔚，你先帮我补个妆。”

　　补妆？回家休息为什么还要补妆，苏蔚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听到于诺说了句，“还是我自己来吧。”

　　熟练的从包包里拿出化妆品，于诺没花多长时间就补完了，“蔚蔚，今晚诺姐姐想一个人睡，你自己睡没关系吧？”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睡完赵叔叔家的公主窝，我都舍不得走了。”

　　不管是在赵家还是在于家，苏蔚都有各自的一个房间，保证她可以两头跑完都有地方睡，由于赵爷爷的存在，苏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赵家睡，就算在于家也是在于诺回来的日子，和她一起睡。

　　拒绝了苏蔚要扶她回去休息的意愿，于诺就回家去了，留下她圆场。

　　人前扯谎扯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说没事不用担心，躺会就好。

　　所谓人前赏花，人后赏月。

　　半个月亮斜挂在一棵槐树尖儿上，好像一瓣橘子。浓雾层层弥漫、漾开，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白雾在轻柔月光和路灯的照耀下，便染成了金色。夜的深处，星空朦胧，山影憧憧，水光溶溶，烛灯盏盏，好一幅月下画卷。

　　苏蔚趴在窗口望着天空，美景当前，晚饭前的不安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叹了好几口气，古来女子多伤感不是没有道理的。

　　对了，赵瑥清说她复读的事情苏璟同意了？！

　　眨眼间的功夫苏蔚就推开了苏璟房间的门，走进去撒娇，“哥，我不要去复读。”

　　“他怎么在这？”看到傅天烨坐在苏璟的房间，苏蔚的目光又不自觉的放在了他鞋子上。

　　“蔚蔚，怎么能不敲门就进哥哥房间呢？”苏璟见她过来，把从英国给她带的零食递到她眼前。

　　苏蔚移开视线，拆开零食袋口，边吃边说：“我这不是着急吗？”

　　“哥，你怎么能同意赵瑥清的话，让我去复读呢？”

　　复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要留级，意味着她要成为人群中的老姐姐，意味着她要离开东方白！

　　不行，不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明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办一下退学手续，高中部也帮你联系好了，都是你原来的老师。”苏璟从小到大也没有强迫她做过什么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除了这次。

　　“我就算去复读也不想学，况且就咱们家这种情况，我以后老老实实当个米虫就好了啊。”气红了眼，苏蔚直接吼了出来，“再不济，我帮你打理公司还不行吗？！”

　　“蔚蔚，只要你赵哥哥那边同意了，哥哥也不逼你。”

　　当米虫？

　　帮他打理公司？

　　苏璟还是那个温柔的苏璟，也不是那个喜欢规划决定别人人生的人，但他知道此刻的苏蔚还不适合读大学。

　　高中和大学是分水岭。

　　两条道路，苏蔚错了一条没关系，可是在另外一条上不能依旧错下去。

　　“哥！换个大学也行，也不一定要我去复读啊！”在沙城，什么样的学府是她苏蔚不能上的，这是沐暄妍晚饭后给她回的话。

　　“蔚蔚，你要明白，有时候，太过权势化并不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