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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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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笔,顿。
绿谭里已不觉落入几片枯叶了。风下,枯叶仿佛借以这水的张力回光返照,在这水面上微微弹跳起来,泛过涟漪圈圈。
思绪已乱,早知全然构想好了是无用,却还是将自己以条条框框困囿于此,殚精竭虑。望向桌上各类所谓名家经典,随手将笔甩了去。
不自觉着,双腿已将这具空空的身子带到市井中。这小小台上竟是有些金光万丈,花雨纷飞,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又仿佛至于翠林深处,万物皆止。而这袖,这缎,拂起的风,唤了林中生机。
飘动,曼妙,自由。倏然间,极静、极缓,那些个锦缎无论如何都只是陪衬,而那时柔和、时轻盈的富有节奏的律动是生命唯一真正完成自由的方式。
那张脸竟是熟悉的,似乎就是在今早池边将将望过的。
倏然的,仿佛晴天霹雳,紧捏拳头是一层细细涔涔的汗,不觉倒退一步。定了定神,察觉了周围些许关切的目光,却什么也听不到,丢下台子,丢下市井,逃了去。
疾走,回到这一方天地,找了块池边的凸石跌跌撞撞地坐了下来。风徐徐掠过,涟漪以片片枯叶为中心散开,正如从上至下看散开的裙边,心中深知,那光晕打着台上的那脸,分明是自己的。
可这堂堂男子,痴心什么舞呢。
给那舞女伴奏的乐师听说也是个传奇人物,曾是个名门世家的公子,是当地出了名的书香门第。明明生活是将将好的,得了个大家闺秀,不久便成了父亲。此人性子也是温润平淡,做个宅心仁厚的一家之主也是有模有样的,却不知是不满这书香门第的那一套作风,还是被什么人迷了心智,竟然在一个凛凛冬日撂下一大家子人跑了。
后来也是找人寻了的,只是这公子突然痴心音律,宁可住在这市井中的破落户里,随当地民间乐师习音律,也不愿回去,撂下了个“那环境不适合习音律”的蹩脚理由,又跑了。
再一回寻着他是在一片远离市井的山林中了,妻子亲自带着儿子来打算把人请了回去,看到一个简陋杂乱的草屋,满地散乱的乐谱还有那破琴破笛子,也是瞠目咋舌了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旋即一蓬头污面之人气定神闲的踱步而出,心知那已经不是自己的丈夫了,那神采确实是从未得见的。
女子迎了上去,男子恭敬的行了礼,女子那大哭大闹一场的架势便现了出来,男子几句话,女子仿佛吃了瘪,看了看这破草屋,灰溜溜的带着人走了。山行半路,一阵悠扬通透的笛声传出,沉稳有力,伴着风声于叶间穿梭,空灵震神,与山林融为一体。女子倒是气得直跺脚,破口大骂了两句。
之后这位公子便是脱离了家族,再也没人来寻过了。
也是半年前,乐师出山,凭着这毫无章法的作曲之法和空灵通透的旋律,一下子名声大噪。但乐师要么只在这市井中为老百姓而奏,要么又回到山林里几个月不出研习乐谱。有大世家盛情邀请,却从没有个下文。
渐渐地,乐师的陈年往事也被人翻了出来,有人极力嘉奖其勇气,称赞其能抛开杂念,追求心之所向,必能出大成就留名千古。也有人嗤之以鼻,说斥责其不负责任,没有担当,不值得君子效仿。
无论如何,乐师仍只是背着古琴揣着笛子,穿梭于市井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