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黑医》夏花账

34、冬天

　　横滨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同时气候温和，没有极端天气，是个能通过服装就判断出季节的好地方，虽然日本人一向冬天穿的不多，比如冬日里还有横滨小学的学生穿着短裤，以及爱美的女高中生穿着短裙。

　　但这显然不适用于太宰身上，桃看了看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廊下听雪喝茶的太宰，看起来很怕冷啊。

　　这不是太宰在横滨的第一个冬天，许是上个冬天太宰才来到横滨，穿的单薄，当时还不觉得冷，之后却吃了苦头，报应是在春樱绽放的四五月到来的，风和气清的日子里，人们纷纷脱下冬日的束缚，可太宰的小腿却刺刺的隐痛起来，是骨髓里生出的痛。

　　在一个忍得住却又煎熬的度里，最是苦楚，这直接导致太宰治不得不穿上宽松的裤子，小腿上缠了比上半身多几层的绷带，可是啊，缠了就是又热又疼，不缠就是痛的厉害又隐约的冷意，无论怎样都是折磨，但终归还是前者好些。

　　那段时间，太宰就连入水的次数都少了些了呢。

　　当时，桃和太宰还不熟，处于太宰单方面试探的阶段，身体的问题太宰也从没和桃提过，是后来桃复活太宰时才发现的，但复活本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讲的伎俩，说难听点，也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

　　所以所谓复活也只能将太宰的身体，还原到死时身体上的所有伤口出现之前，而非一具完完全全的毫无瑕疵的新生的身体，这世上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熟悉后，桃也检查过太宰的腿，虽然那时已经不痛了，但谁知道之后会怎样呢。可惜的是，那份痛既不是病也不是伤，桃没法治，寒气入体落下的痛，只能慢慢调养。

　　就像大夏天里来姨妈痛得哭，不得不贴暖宝宝的女孩子一样，又热又痛的煎熬下，是春日的太宰，而保养就跟忌冷饮，被迫与冰淇淋绝缘的少女一样，太宰冬天里必须穿暖。

　　某个怕痛的人，也是吃到了苦头，冬天的第一缕雪花飘下，他就把自己裹成了个球，里三层外三层，既然做什么都不方便，那就愉快把自杀实验推迟到春天吧。

　　他可不想在美妙的死亡到来前，是刺骨的冰凉。

　　桃靠在走廊的墙上，还是穿着单薄的和服，丝毫没有冬天该穿厚衣服的自觉。

　　这让某个裹成球的人士看得牙痒痒，太宰靠着廊下的立柱，顿时觉得茶也不好喝了，乱哄哄的心境让他听不见雪花落下的声音，哪怕周遭再安静也不行，雪花也不好了，太宰唾弃了一下突然让人生厌的雪景。

　　太宰悄悄放下手里的茶杯，装作还在继续看雪的样子，一边瞥着身后的某妖怪，一边慢慢掀开搭在腿上的绒毯。

　　妖怪半眯着眼睛，神情淡淡，雪地里反的光照得桃粉色的头发色泽明亮了些，但雪反得光终究是冷的，着让桃看起来很不好相与，这幅样子骗得过别人，却唬不住太宰，他分明知道，某人就是在发呆而已。

　　走廊并不宽，桃盘起的腿与太宰之间不过一掌的距离，太宰嘴角勾勒出一抹坏笑，右手反撑着地板，上半身朝着桃，随着左手掀毯子的进度，身体慢慢倾斜着，在某个时刻，脚下发力，猛地像桃扑去，他太宰就是看不惯这种大冬天里不好好穿衣服的人，才不是嫉妒呢。

　　桃对太宰没有什么警惕，此时被太宰发出的声音骤然惊到，下意识就是往旁边一侧，然后才是仔细打量发生了什么。

　　看清楚的瞬间，桃也只能匆匆伸出一只胳膊垫着一下。

　　“咚”的一声，慌忙间的补救措施没起到多大效果，太宰的下巴磕在地上，发出听着就痛的一声。

　　鬼知道太宰扑过来前，有没有想到这种发展，桃有些头疼，看着扶着他胳膊慢慢爬起来的太宰下巴上老大一块淤青，果断在太宰出声哼哼前，就治好他下巴上的伤。

　　太宰还保持着想揉下巴又怕痛不敢揉，只能小心翼翼将指尖搭在淤青上的姿势，控诉的话刚滚上喉咙，就不得不咽下去。

　　但太宰毕竟是太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一成一的好。

　　他自然的放下搭在下巴上的手，转而盘在胸口前，“妖怪也就这点好处啊。”

　　桃好笑的看着太宰勉勉强强盘起的双手，穿得粗粗的袖子显得太宰的胳膊格外的短，此刻撅着小嘴，配上直起身子半跪着的俩条萝卜腿，怎么看怎么好笑。

　　桃没有理会太宰指代不明的话，又或者是一语双关的既指衣服又指能力，调侃着：“今天早上穿衣服时照镜子了吗？”

　　桃摸了摸下巴，“看起来不像个绷带精，反而像个萝卜妖怪了。”

　　太宰没有生气，只是低下头，浮夸的打量起自己，看完又抬头，“那也比某个穿得跟避暑似的妖怪好。”

　　接着努努嘴，带着埋怨的意味开口，“怎么办？我都不敢和桃一起上街了，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吧，我好害怕啊。”

　　“啊！怎么办，桃说不定会被好心的路人举报，然后就被关进精神病院，从此，从此……”太宰做作的捂住胸口，神情痛苦道，“从此我们相见只能隔着冰冷的玻璃，再也，再也，无法感受十指相触的温度呢。”

　　戏到深处，太宰执起桃的一只手，颤巍巍的想要感受一下十指相触的温度。

　　太宰这人吧，就是一天不演戏，就浑身难受，跟小孩子似的，三天不打，上房掀瓦。

　　桃想了想曾经看到过得，平民家里教育小孩的方式，有些迟疑，难道说？人类小孩就是要打，才会不闹腾吗？

　　太宰这小嘴还在嘚吧嘚吧的停不下来，按进度已经到了太宰为爱勇闯病院，救出神经病，却为世所不容，被各路人马追杀的环节了。

　　这剧情越编越歪，且越听越熟悉，桃不由得出声打断，“等等，这什么三流狗血小说的套路？而且这剧情后半段不是在照搬某韩剧吗？”

　　萝卜宰无辜的眨了眨眼，可可爱爱的，“是鸭，还是我们昨天一起看的呢。”

　　桃想了想，认真的说：“我觉得这套路放我们身上不适合，退一万步来说，忽视一切为剧情服务而不合理的地方，那你我的角色也反了吧。”

　　“这怎么看也都是，我救你这个小神经病、小萝卜怪出去吧？”

　　太宰挪动着，换了个姿势，坐到了桃的旁边，只是微笑，“谁知道呢。”

　　雪已经不知不觉的停了，在庭院里、房顶上乃至整个世界，都铺上薄薄的一层雪花，这是来自冬天的祝福。

　　雪停了，原本安静的世界就像突然生动了起来，多了一些这个季节本该有的独特的韵味。远处的房顶上有猫咪嬉戏着，街道上行人慢下来的脚步，以及哪怕只有一点点雪，也玩得痛快的孩子们，他们的笑声已经生动了这个下午的冬天。

　　桃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太宰。

　　很难描述他的神情，似乎表面上也随着现在的祥和安宁而喜悦着，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提醒着桃，太宰内心并不同于表面的喜悦，哪怕此刻的他根本不像个黑手党，而像个寻常的翩翩少年郎，为目之所及而喜悦。

　　但是，不可以，这个时候不可以问出声，因为桃就是直觉哪怕问了，太宰他也不会说实话，反而还会有什么会被本人察觉。

　　桃细细品着太宰的神情，越看越觉得就像，爱着又害怕着什么，期待又怕被辜负着什么，好听点说叫胆小鬼，不好听叫矫情，所谓太宰的期待害怕，恐怕是他自己也难言的。

　　凭着桃的阅历和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太宰的了解，只要仔细观察，看出以上的确不算难。

　　往深的地方说，凭太宰纤弱敏感的个性和过分聪明的头脑，桃都能将太宰的世界观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这都不是最困难的，最难的是判断本人的态度，改变与毁灭只有一瞬之隔，而这，除了本人外其余人都没资格，只能安安静静当个旁观者。

　　而桃最担心的是，最坏的情况下，他死了，无人再可以复活，太宰就在哪天把自己真玩死了，从前他不在意，现在却是他绝不想看到的。

　　太宰拿过丢在一旁的毛毯，搭在腿上。

　　桃问：“腿疼？”

　　太宰摇摇头，“就是有点凉意了。”

　　“那你好好盖着，本来变天了，你腿就容易疼。”

　　太宰把毯子掀起一角，搭在桃的腿上。

　　“？”

　　“干什么？你自己盖啊，我又不会冷啊。”

　　太宰恨恨的说，“就是看不惯某人一身清爽的打扮，衬得我格外臃肿，”太宰拍了拍桃搭了毯子的腿，“这样我们看起来就差不多了。”

　　桃笑了笑，打算掀起毯子，却被太宰阻止了。

　　“你要习惯，以后妖怪和人有差异的地方多了去了，要管理好自己的嫉妒心啊。”桃没再掀毯子，伸手戳了戳太宰的额头。

　　太宰恶作剧似的勾了勾唇角，轻轻说：“就当是妈妈觉得你冷吧。”

　　桃：……

　　路上有行人拎着一对门松路过，太宰不经意瞥到了，感叹着：“快新年了啊。”

　　“是啊，快新年了啊。”

　　桃想了会，“新年了，港口黑手党放假吗？”

　　“可能吧，也有可能半夜要从被子里爬起来，去工作哦。”太宰耸了耸肩，“说不准呢。”

　　“怎么”太宰抬眼看了下桃。

　　“新年后，我带你去一家专门招待妖怪的浴汤吧。”
　　“要是森先生不放假，你就只能翘班咯。”

　　太宰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好啊，到时候我写个条子往他桌上一扔，就跑啦，看气不死他。”

　　雪又开始下起来了，飘飘扬扬。

　　这是太宰治在横滨的第二个冬天，但也是桃与太宰在横滨的第一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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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开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