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殿》抓住小羊

1、第一回

　　天边的太阳蛋黄似的裹挟着艳丽的晚霞缓缓离开，花街在坠着星子的夜晚醒来，其中各个楼阁均有丝竹管弦之声，来往之人熙熙攘攘，笑闹叫骂，上至权贵下至乞儿，龙蛇混杂。唯有一家，在这情欲糜烂的花街中透露出些与众不同来，便是那金乌殿。

　　虽说天刚擦黑，花街已然活了过来，但金乌殿的开门时间是定死的，不早一刻，也不晚半分。戌时二刻，两位长相一模一样的姑娘将大门打开，金乌殿中的灯火也逐一亮起。两位娇娥将三十三宽木阶梯两旁的灯火点燃，恭敬地在门前跪坐；两个小厮立于两位娇娥之后，一身漆黑，光衣服手臂上绣了只金乌，模样展翅欲飞。二人各持一个黑箱子，来的公子侠客叫自家奴才跟班交上门费，且在外等候。

　　金乌殿刚开的时候，花街诸位东家都暗自揣测过这金乌殿的背后究竟是何许人也。先不说这楼如何富丽堂皇令人乍舌，单是进这温柔乡，每人都得先交门客钱一锭银子；更何况这金乌殿的娇娥卖艺不卖身，这每天居然还有络绎不绝的人，几乎连那门槛都快踏平了。

　　最先按耐不住的是春夏宫的东家，是位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林秋月，正值双十年华，见过不少世面，她倒要去这销金窟里瞧瞧有什么能勾得这些个男人流连忘返。

　　换上一身富贵人家的少爷打扮，随意从春夏宫拉了个小厮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去。瞧着门口两位跪坐的两位清秀娇娥，林秋月咬咬牙挥手让自家小厮上去交了一锭银子，琢磨着今天怎么也要一探究竟。

　　刚踏进大厅，一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摇着团扇款款而来，身上轻薄的纱衣随其动作带起一阵清新好闻的香风，一颦一笑似是天上下凡的仙子。林秋月心中暗道：金乌殿中竟有这样的美人。白衣女子率先开口：“这位少爷瞧着面生，许是刚回金乌殿吧？”

　　即便是林秋月这个风月场所的老手，也稍微有些心猿意马地点了点头：“我听几个好友念叨得不行，所以来看看这金乌殿有何妙处。”

　　女子的团扇掩在嘴边轻笑几声：“公子把金乌殿当自己家就好，既然如此小女子白韵今晚便陪着公子解闷了。”

　　白韵虚牵着林秋月的手将她引入座位：“尚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呢？还有一炷香时间舞姬就起舞了，此处观赏效果最好。”

　　二人刚刚落座，一旁的小厮马上摆好茶水小食果盘，接过白韵倒的茶水，林秋月细细瞧着果盘暗叹，啧啧，这也太精致了妈的。林秋月面上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心里再次感叹，这白露茶都拿来随便卖给门客，但也太好喝了妈的！

　　林秋月按耐下心中各种惊叹，徐徐问道：“叫我林生便可，不知那舞姬跳的是何舞？”

　　“那舞是殿中楼主自创而来，楼主为此还谱了首曲子。不知公子看过多少绝色舞伶的天人之资，自然是不要笑话自家殿中的舞伶呀。”白韵一番话说的温柔婉转，一双葱白妙手剥好葡萄时不时往林秋月嘴里送，别说男人了，她女人都顶不住。

　　林秋月笑了笑，握住白韵的手强逞糊了个富家少爷的人设：“美人在侧，我还有心看那舞姬？”

　　白韵顺势一脸娇羞地靠在林秋月肩上：“不知公子食过饭否，殿中新请来了手艺绝佳的厨子，少爷想不想试试看？”

　　美人儿靠在你身边问你想不想，那怎么可以说不想！林秋月点了点头：“我到有点怀念我家娘亲做的酒酿丸子了。”一旁候着的小厮闻言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白韵卷起一缕林秋月的发丝：“公子不是临江人吗？”

　　林秋月摇了摇头，正欲说，厅中的灯火突然灭了，唯有中间的台子是亮的。丝竹之声起，一红绸从天而降，落到台子上从中滚落出来一红衣女子，身着一身红纱衣，带着面纱并不知长何模样，看似是今日的舞姬。

　　厅中楼上皆有人喊道她的花名：“红袖姑娘！”“红袖姑娘在下心悦你！”

　　台上舞姬恍若未闻，随着丝竹之声抬转跳跃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突然丝竹声猝停，舞姬似是蛇一般趴在地上，忽的一跃而起从身侧抽出两柄寒光凌冽的弯刀，四座皆是哗然一惊。

　　白韵轻笑一声：“少爷且许我走开一会儿。”不知从哪儿抽了一柄长剑，白韵一袭白衣飞身上去与红衣舞姬二人刀剑往来了数个回合。最后由红衣舞姬双腿缠上红绸，双手持刀向着白韵飞驰而下，丝竹之声就此结束。

　　灯火起，红衣舞姬摘下面上红纱，眉眼明媚动人，二人相视一笑后各自退场。众门客回味过来此场剑舞，顿时掌声四起，确实是韵味悠长。

　　林秋月吃着送来的酒酿丸子，居然有几分小时候娘亲做的味道，心下不由得感叹万分，想着方才的两位妙人儿，这金乌殿，当真是拿来藏娇了。

　　待白韵落座，林秋月问道：“方才一舞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这舞自是如此吗？”

　　白韵笑道：“楼主许久不理殿中事，私下红袖将其做了些改编，许是方才想试试效果。”

　　林秋月有些惊讶：“那红袖姑娘自作主张不会被楼主惩戒吧？”

　　招呼小厮换热茶后白韵道：“这便是金乌殿与花街众楼不同的地方。秋月姑娘，金乌殿的每一个人，包括小厮，都是自愿留在殿中为楼主分担的。”

　　林秋月听此，摸着自己衣领咽了口口水：“你...你知道我是谁，那你还对我这样那样的.....”

　　“秋月姑娘不必如此，”白韵拍了拍她的肩膀：“倘若下次来，常服就行。更何况楼主对女子总是宽容些。”

　　这一夜下来林秋月是心服口服了，拉着白韵的手哀求道：“白姑娘，我想见见楼主，不知姑娘是否方便引荐一二？”

　　白韵捂嘴咯咯笑了：“秋月姑娘实在不巧，楼主已一月有余没来殿中了，想见她的人都快排到城门口了，倘若秋月姑娘成了殿中门客上宾，那是有机会的。”

　　林秋月疑惑：“我现在不就是金乌殿的门客了？”

　　白韵摇了摇头：“小女子所谓的门客上宾，是每月向金乌殿缴纳客费三千两。金乌殿会为您单僻雅间，住，食，乐费用全免各种节日送上楼主特制的礼品，还有专人全方位无死角地保护您的个人安危。”

　　林秋月一听三千两差点猝然离世，啥家庭背景啊一个月来这儿供奉三千两？

　　白韵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格外灿烂：“前段时间楼主的一位追求者从洄南追到临江来，叫自家小厮用银子把大门生生砸开，进来只听红袖道，这几个钱还不够修门的。那公子连忙抬了一箱黄金，红袖这才好脸色的给这位公子开了个雅间住下。”

　　林秋月听完有些心痛，哪家败家子啊什么家庭啊家里有矿啊敢拿白银砸门，想一想就呼吸不顺。

　　戌时已过，台子上又是一轮舞姬在跳什么，白韵开口道：“秋月姑娘，厅里酒气浊闷，随我去外边走走吧。”

　　林秋月任凭白韵牵着她的手，二人出了大厅林秋月这才惊觉，金乌殿或许的的确确是按王府的大小修建的。走上一方荷塘的九曲长廊，左右两边远近坐落着几座凉亭。稍远的凉亭里一位娇娥陪着一位男门客轻声说笑，时不时拨弄石桌上的琴弦。

　　晚风轻拂，卷起荷香冲淡了林秋月身上的浊气，白韵拉着林秋月在亭子里坐下：“这金乌殿的每一处都是楼主所思所想。”小厮从食盒里拿出备好的饮食一一摆上，皆是些模样极为精致的小食。

　　“不知秋月姑娘喜欢吃哪种小食，便都备了点。”白韵拿出两只夜光杯，将金乌殿特有的神乐酒倒了进去，一股醉人的酒香四溢开来。

　　林秋月虽是个有些阅历的女子，也没见过拿夜光杯当普通杯子使的败家楼主。瞧林秋月这般，白韵有些疑惑道：“噫？我以为秋月姑娘注意到了，方才在大厅使的那些碗筷盘子，是画珐琅白瓷金边碟碗搭配金边竹筷。这夜光杯，倒不过如此了。”白韵拿起酒杯淡然一笑：“不如尝一尝杯中的神乐酒，楼主总与我们玩笑说，神仙喝了都会忘记忧愁。”

　　林秋月将月光杯拿在手里琢磨道，所以将其取名神乐酒吗？呵，我倒是明白花街中就金乌殿一枝独秀了。仰头饮了神乐酒，林秋月咂了咂嘴，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实的笑容：“白韵姑娘，劳烦你转告你家楼主，花街春夏宫心服口服。”

　　白韵将风吹起的发丝别到耳朵后：“秋月姑娘，倒不是我自卖自夸。金乌殿的每样饮食，楼台屋宇，门客使用的碗碟筷子，上宾的好恶，雅间的布置，全是楼主亲自筛选配置。所以哪怕上宾需三千两，都还有人前赴后继拿着牌子等一位上宾。”

　　林秋月尝了一口水晶糕，香软弹牙，怕是临江最好的厨子也做不出这味道：“楼主倒是位心细如发的女子。”

　　白韵弯了弯眉眼，没有否认：“楼主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秋月姑娘若觉欢喜，可时时来金乌殿走动一二。”

　　自打那晚林秋月从金乌殿打道回府后便日日茶饭不思，暂且不提第二日金乌殿派人来收取的四百两白银，当然这也令林秋月肉疼不已，而是后来白韵赠她的那些小食每一口都令人惊艳。心中暗叹，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好好整顿春夏宫好好赚钱，去金乌殿快活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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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音嘎嘎第二章就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