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贰肆（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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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最盛的时候，荧宿拉着楼湛去河边赏夜樱。河川平缓蜿蜒，穿过古老的建筑群。河边人流如织，灯火绚烂，数不清的摊位飘出赏花团子的甜蜜香气。两岸白樱如雪，千树万树，密密层层地伸向河面，放眼望去倒不像樱花夹着河川开，反而像黑色的河流穿行在花雪里。
“哇，湛湛快看！”过桥时，荧宿使劲拉扯楼湛的袖子。他扭头望去，呼吸为之一滞。
几丛花枝从河岸伸到桥边，触手可及，团团簇簇的白花恣意伸展，与漆黑水面相映，宛如平地刮起一阵雪暴，那股繁盛几乎该用“暴力”来形容，轻而易举便抓住了楼湛的视线，赞叹不由得漏出嘴巴：“……好看。”
“就是啊。”荧宿憧憬地眺望樱花，伸手轻轻触碰花瓣。她唇尖沾了团子的蜜糖，那一抹粉色近乎妖艳，伸出橘色和服领口的雪颈比樱花还眩目。楼湛叹了口气，抓紧桥栏杆。一定是樱花开得太盛了，弄得他都生机勃□□来。
接下来再赏樱，他便总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走到樱花道尽头，荧宿又要去旁边的神社求签，令他没有任何借口阻止。算了，反正都是要求签，他自己也求了一根，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大吉”。
“我从来没抽到过……”他目瞪口呆。不要说现实中了，就是在游戏里也没抽到过啊，大吉！
荧宿也目瞪口呆：“不是吧……湛湛运气超差。”
“虽然也没抽过几次就是了。”楼湛仍沉浸在意外之中。求签之类的事情很少自行浮上他的脑海，总是家人、朋友要去求，他顺便跟去而已。之前每一次，不是“大凶”就是“凶”，连“吉”的记忆都没有。他虽不太信这个，接连来的都是“凶”还是有些郁闷。转念却又自嘲地想，做着这种工作，哪天死了都不奇怪，“大凶”和“凶”也在情理之中。
荧宿听了他这一番讲述，不知为何喜滋滋的。楼湛追问缘由，她便笑道：“湛湛跟别人来都抽不到，跟我来就抽到了，我是湛湛的吉祥物！”
“我说啊，‘吉祥物’不是这么用的——嘿！”楼湛倏地伸手去抢她藏在背后的签条，却被她灵巧地一闪，闪了开去，还往后蹦一蹦，跳下了台阶。
……这种身手是犯规的！
他很不服气，可看着她转身笑吟吟举着签条朝他挥动，心又剧烈地跳动起来。
总觉得，今天晚上，她的一举一动格外敏感地牵动着他的心。
是因为他的假期就快结束了吗？
是因为她前两天告诉他，她决定放弃继承椿花家徽，任由断头的刀法绝响于世吗？
是因为她对风琢骨说的那一句“要帮忙就叫我”吗？
他有一种预感，很快，也许就是明天、后天，人们就会重新在战场上看到青之战鬼呼啸如电的身姿。那时，他也将踏上同一片战场，像从前一样基于立场而生的两难之境一定仍会出现。
但是，到时该如何选择，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在他握着染血的佛珠走进银鼠的城寨时……说不定是在露华寺的大殿顶上将荧宿拥进怀里时……啊，其实是在“那一天”的战场上，他凝视她的眼睛，却望见了自己的时候吧？从那一刻起，他就用灵魂理解了——对这个女人，他什么也做不到。
下不了杀手，断不了念想，舍不得触碰，完完全全地败给了她。他的这条命，这辈子怕是就交代在她手上了。
他对此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的他，拉着他坠入这一场蜜糖地狱的她，恐怕都有哪里不对劲了。可不对劲才是最对劲不过的事。毕竟，他从九岁就把佛珠当成了凶器，而她——
她是人间的阿修罗。
“湛湛！”她又在叫他了，像一股甜蜜的风一样吹过来，“等一下我想去买大福——”
“不许去！”他忍无可忍，怒鸣。
“咦，为什么？”
“很晚了，回家！”
“才九点！？”
“够晚了！不要总让我忍着，笨蛋。”
楼湛说完，红着脸气呼呼地下了台阶。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蹦蹦跳跳的足音。光是听到那道声音，他的灵魂就从最深处骚动起来，蠢动不休，几乎无法按捺。
这一定也是樱花的错。
……不。
又何必错怪樱花呢？其实他再明白不过了。
全部的全部，都是她的错。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94章 贰肆（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