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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本座才不嫉妒 ...

  •   “罢了,等这老不死的去了,就将这长相膈应人的家伙甩掉。”

      顾谋心里暗暗道,师尊又没说要护他一辈子,就算压了一智,也是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应该不至于饿死街头。

      不过叶氤的确长得好看,真…挺好看,这张脸无论是温润时候的样子,还是邪气时候的样子,都特别……

      可恨……可恨!极其可恨!

      本座才不嫉妒,本座才不稀罕!本座才不想把这张脸撕下来贴在自己身上!

      顾谋咬了牙,便将满肚子火气迁怒于身旁的人,将正在揪着他衣角玩的叶寻良往旁边狠狠一推,后者毫无预兆地被掀开,脑袋不轻不重地磕到床柱上。

      叶寻良怔愣了一下,瘪着嘴便要哭,抬眼见到顾谋阴沉的脸色,眼泪都被吓了回去,睁着泪蒙蒙、湿漉漉的黑色大眼睛望着他,然后又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

      叹了口气,随他继续揪弄。

      叶寻良越大,便越是显现出纯真无暇的本性,干净得像块没有杂质的玉一样,以及他对顾谋的极度依赖,胜似刚出生的小鸡崽子对老母鸡的依赖,顾谋给什么吃什么,叫他往东不敢往西。长到十几岁的时候,都还经常叫他喂点心,穿衣服,也不怕顾谋抽他脑袋,每次被骂便仰着脸眼泪花花地瞪着他,瞪得他说不出话。罢了……就当养了个小玩意,随便打随便捏,倒也不算无聊。

      因为体质羸弱,叶寻良不像其他同龄人一样能去学堂,只请了教书先生来私授,上课说的东西一句也记不住,今日背出来的诗词明日又忘,顾谋说过的话倒记得清清楚楚。

      刚来的时候,叶氤的院里原本有二十个侍女,十个小厮服侍,女孩子一多,莺莺燕燕来来往往的吵得他头疼,便全部屏退出去,结果没过两天又被两眼挂着青圈的顾谋要了几个回来。

      ——叶寻良还有个坏毛病。

      某天夜里,顾谋感觉被子里钻进了个什么东西,温温软软地拱到他腰上,他困得不行便没有把人一脚踢出去,只能在心里迷糊地默念一句,等他长大了,就把他丢掉……

      ……

      第二天清晨,顾谋低头看着自己亵裤上的一块淡黄色的水渍,脸黑得跟玄铁一个色,一字一句道:

      “叶!氤!”

      叶寻良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垂着头跪坐在床的角落,一脸无辜害怕,睡乱了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垂眸时睫羽轻颤,脸色也发红。

      “叶氤!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已经十二岁!”

      顾谋气的声音发抖,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直接下床将裤子一脱,扯了条干净的到手上。

      换裤子的时候,顾谋没有回避身后的人,理所当然地将他孩子对待。脱掉裤子后浇了半壶凉水在腿上,拿帛巾用力地擦拭着,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以至于睡了一夜都没发觉,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尿裤子上,简直有辱他陈仙君的身份。

      换好干净的裤子后,他阴着脸往身上套衣服,不理会坐在床上的叶寻良,连打他的心都被他这副模样蠢没了。

      “因为……因为我昨晚做梦了……”叶寻良诺诺地开口,早上起来的声音还有些哑,听起来像哭了一样。

      顾谋转过头看他,没哭。无形之中松了口气。

      叶寻良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两扇睫毛垂下来,继续小声说:“梦里……想出恭,然后你牵着我一起,然后就……”

      顾谋听完这解释,在脑中模拟了一圈,竟有些想笑,但还是绷紧了脸,冷冰冰地质问:

      “为什么偏偏尿本座床上,你自己一个人睡时怎么不尿床?”

      “因为太舒服了。”叶寻良看着他,软软地说:“和顾谋一起睡觉。”

      “……”顾谋脸上的冷硬崩不住了,有些扭曲地看着他。

      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而后撑着床沿坐下,一脸认真道:“你可有想过,顾谋也会有离开的一天,也会有不要你的一天。”

      “为什么呀?”

      叶寻良不解地问,在他的眼里,顾谋是比父亲还亲密的存在,他每年几乎只能见一两次父亲,却日日与眼前的男人待在一起,在他眼里,顾谋的存在就像每天需要吃饭睡觉一样。

      “为什么?”顾谋挑眉,反问道:“那我问你,本座为什么就得陪你一辈子,凭什么呀?”

      “因为你是顾谋啊。”叶寻良认真地看着他,眼里噙着淡淡的娇,嘴里说着甜丝丝的话:

      “顾谋是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哦?那本座为什么要对你好?你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吗,除了长了张能看的脸,你还有什么能教人喜欢的东西吗?”

      书也念不好,琴也不会弹,棋也下得烂,脑瓜子还不灵光。

      “本座凭什么喜欢你这么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闺阁少爷,本座图你什么?图你吃饭要喂,还是图你夜里尿床?”

      顾谋毫不客气地说完,脸色瞬间沉下,转身就要走,连裤子都懒得给他换,准备直接叫侍女将整个床褥都丢掉。

      “顾谋!”

      身后的人焦急地叫住他,顾谋不耐烦地转身,对上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

      他心想:得,又哭了。

      “顾谋……不喜欢我吗?”

      叶寻良的声音都变了,眼泪像弦断的珠子顺着脸颊一颗颗滑下,带着哭腔说:“顾谋,讨厌我吗?”

      “……对,讨厌你。”

      顾谋面无表情地看着哭成花猫的少年,心如止水……中丢了块石头,荡起一点点涟漪。

      而后残忍地补了句:“小废物。”

      “顾谋……顾谋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学着,不……不是废物,你不要讨厌我!”

      “……”

      本座什么样的都喜欢,唯独不喜欢长成你这样的,尤其还是个傻的。

      看他哭了半晌,顾谋面无表情地开口:“喜欢不会哭的。”

      立刻止住。

      顾谋直接给气笑了,道:“你喜欢本座哪点,说说看。”

      “顾谋长得好看,对我也好。”

      “长得好看我承认了,”

      虽然和你这张脸比起倒是差远了,咬牙,他又问:“我对你……好?哪里好?”

      “哪里都好。”

      “具体哪儿好?我天天打你,这也叫对你好?”顾谋挑了挑眉,觉得十分神奇,以他的这种方式,究竟是如何带出叶氤这样的性子的?

      “嗯……顾谋会带我出去玩,会给我吃侍女不让吃的果子,还会帮我把难喝的药偷偷倒掉,要是每天一碗的那个药也能倒掉便更好了……”

      叶寻良的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试探地看向顾谋的眼睛。

      “没门。”

      顾谋利落地吐出两个字,同时被他蠢出的新高度震惊了:本座这样便叫作对你好了?幸好你爹没有精力再给你纳两房姨娘,放到别的人家后院那都是活不过五岁的心智。

      压了一智,难道便是难辨善恶,分不清人的好意与恶意吗?

      顾谋叹了口气,瞅着床上还穿着湿衣裤的少年,拖起来几下扒干净了,将他拿被子裹到一边,然后叫了侍女来服侍沐浴。

      虽然叶寻良傻得有些可怜,但顾谋依旧没有停止他那平日里绵里藏针的缺德行为,每当看到这张与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就想看他更惨一点是什么样,更难受一点、更狼狈一点是什么样?

      有时叶氤皱着小脸咳嗽得狠了,他又隐隐有些动容,便想到这个孩子不过长了张和那人一模一样的脸罢了,其实身体、灵魂都与那人无半点瓜葛,本来就是本性极纯良的一个灵魂,若是转世投胎到某个普通家族定能成为一名锄奸扶弱的正派公子,却无缘无故被人拖拉下水,背了一身病痛不说,还失了一智。

      罢了……叶氤就喜欢这样,本座也不爱管他,反正病不死——他心里想道,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他干过的缺德行为一略而过。

      等他长大了,就把他丢掉,他叶氤又不是那狼妖转世同他有仇,也不是他师尊转世与他有恩,萍水相逢十几年的人物罢了,等叶氤身上的狼血换干净了,他顾谋拍拍屁股回了天府之阁继续当他的陈仙君。

      国师越来越不好了,总是想着这个忘了那个,连最近一次进宫面圣,为皇帝卜算星象,动作都有些吃力,皇帝瞧着台下颤颤巍巍的老人,面色不虞,但也没说什么,叫他身体不适便退下歇息去。

      “陛下。”国师恭敬地行了个礼,没有离开。

      “说。”

      “臣前两日夜观星象,两月内恐有灾祸发生,但臣老了,没有力气了,这条命留着也不能为像从前那样为陛下分忧,遂臣化了五年的命,推算出四十八天后南支禹州城将爆发马疫,祸及二十万军马,还请陛下及时止损。”

      皇帝面色严正地放下茶杯,作态叹道:“爱卿何苦使这违天背命之术,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陛下,臣家中祖上三代追随皇室,臣二十五岁便当任了祁始国的祭司之职,大半辈子都在为国家推星算运,到了小儿这一脉,臣自知是要断了!”国师磕了个头,继续沙哑地开口:“犬子品性纯良,不谙世事,臣恳请陛下日后……保他平安!”

      皇帝望着眼前将姿态放低到尘埃里的国师,那个曾经一身傲骨不时还与他呛两句的国师,半晌才开口道:“朕答应你,保他性命。”

      “臣谢陛下隆恩!”重重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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