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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89.白蛇传说十五 ...

  •   白蛇虽已然离去,室内却仍是气氛紧张。

      只不过这次的紧张源于张云雷的义兄于思明,哪怕他身体依旧虚弱,可眼神却十分凶狠,如同盯住一只无辜兔子的狼,恨不能上去直接将其撕碎,以泄心中之恨。

      凶恶的目光如芒在背,孟鹤堂不安的动了动,往张云雷身后藏得更深,缩成一个球,只差没把脑袋拱进被子里,坚决不肯出去。

      这屋子闹成这样,加之白蛇出现,郭德纲不可能无知无感,早已在院门站了许久,那白蛇并非普通妖物,乃是天地自然生成的灵物,也算是带着些许仙气,真招惹上实难摆脱,他想着为了弟子拼一拼老命在所不惜,没成想那白蛇倒也懂得是非,顺应天意放了张云雷一马,总算是松了口气。

      不过前脚这气吐出去,后脚又倒吸回来,于思明大闹不止,明显冲着孟鹤堂去的,郭德纲总不能让他们受了委屈,摸摸下巴,悄无声息的进了屋子,笑呵呵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于思明,和蔼的问道,“于大少爷,不知我这顽徒如何惹得您生气,该不是刚刚灌药手脚太笨,让您受苦了吧?”

      这话说得艺术,明里头给了于思明一个台阶,像是伏低做小向他示弱,暗里却是提醒他,他的命是自己师徒救下来的,连他的干爹也是自己救得,再大的仇怨,也得由于谦做主,否则就是恩将仇报。

      于思明是个聪明人,岂会听不懂郭德纲的意思,心有不甘的瞪了一眼孟鹤堂,也知道自己继续闹下去没什么好处,况且他入了于家一时半会离不开,再说,他们师徒都住在广德楼,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加之身体实在不适,泄气的同时,人也跟着瘫软下来,幸亏身后家丁一直扶着,否则就倒在地上了,咬牙道,“郭师傅,今日琐事太多,您又是我义父的恩人,我给您面子,等我义父好转,我还是会找他算清我们的账!”

      郭德纲没想到他竟如此固执,可见其中定有缘由,不像是认错人那么简单,眉头皱了皱,心里多少有谱了,揣了揣手,不疾不徐的点点头,“于少爷说笑,我一个跑江湖的哪有那么大面子,不过等于署长好转之后再谈其他也来得及,希望到时候,少爷能给我一个真凭实据,否则这么三言两语定了我徒儿的罪责,未免太过草率。”

      “那是自然!”于思明知道他护着孟鹤堂,这是情理之中,不用他说也会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言语,冷冷一哼,示意家丁扶自己回去。

      闹剧就此而止,郭德纲明显松了口气,走到床边去招呼孟鹤堂,“出来吧少爷,他走了。”

      他们的对话孟鹤堂听的一清二楚,连忙抬头,乖乖从张云雷身后钻了出来,下地站定,委屈巴巴的看着师父,只差没掉眼泪了,“师父……我不认识他……我没犯错……”

      “我知道,怕就怕跟你没关系,”于思明喊的那几句话,郭德纲大概听着两句,口口声声提及的是他母子二人,又认得那枚玉佩,怕真是旧相识,但无论如何,祸不及小儿,况且他从几岁就跟着自己,何来绑走于思明弟弟之事,其中蹊跷太多,还得细细查问才是,“有师父在呢,你怕什么?”

      “师父……”有师父这句话,孟鹤堂只觉得心顿时落回了肚子里,嘴一瘪就想哭,走过去搂住郭德纲的肩膀,撒娇一样哼唧两声,到底把泪又憋回去了。

      孟鹤堂娇贵惯了,孟玄武习以为常,只是心里难免担忧,于思明再怎么说是北平警局的局长,于谦是他义父,若是帮亲不帮理,他们三张嘴都脱不了干系,起身看向郭德纲,“师父,只怕是于大少爷误会什么了……”

      “嗐,误会不误会的,你俩小孩子能知道多少,甭担心这个,”孟鹤堂都不知道的事儿,他知道的只会更少,郭德纲挥挥手让他放心,朝张云雷努努嘴,微微俯身笑呵呵的问道,“吓着了吧二少爷?”

      “别别,您千万别这么叫我……”张云雷在孟玄武的安抚下已经镇定许多,又因为大哥的关系对他们师徒充满了歉意,赶忙站起身想要道歉,没想到刚起身,眼前突然一黑,险些跌坐在地上,幸亏孟玄武反应快,一把将他扶住才不至于出丑。

      “别动了,坐着吧,”郭德纲看他脸色不好,眉头挑了挑,先把孟鹤堂撇开,拉起张云雷的手把了把脉,松口气道,“没什么大事儿,刚刚被那灵物灵气扑着了,歇几天养养神就好,放心。”

      “谢谢郭师傅……”张云雷乖巧的应了一句,偷眼看了下孟玄武,有点不好意思。

      见他没什么事情,郭德纲又转向孟玄武,嘱咐两句,“于署长没什么大碍,不过他夫人不放心,请我们师徒在府上多住几日,再说张老板如今这样,不适宜挪动,我估摸着,大少爷也不会轻易
      让咱们出去,索性放宽心思在这儿做客了,该吃什么吃什么,该用什么用什么,不用怕,也不用给人家省,天大的事儿,有我在呢,你俩就安心养着吧。”

      “是,师父,”郭德纲的话,对孟鹤堂与孟玄武来说就是圣旨一般,他这么应承下来,于思明哪怕再想找麻烦也得看于谦的脸色,一时间还真拿孟鹤堂没办法。

      事情都安排好,郭德纲带着孟鹤堂去于家安排好的院子住下,至于孟玄武,那必然要跟张云雷住在一个屋檐下才成,于家二少爷的贵客,谁敢得罪。

      师父跟师兄走了,孟玄武安心不少,总算是没出大事儿,转向张云雷,发觉他精神有些萎靡,“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大约是彻底放心,之前的恐惧跟后怕都找上来了,张云雷只觉得心慌头晕,浑身虚软,撑着看他,“我没事儿……”

      “师父说你被灵气扑着了,得亏那白蛇是有灵性的,若是妖物,只怕你这会儿已经精气不足晕厥过去,先别说话了,好好躺着睡上一觉,我给你写副方子,喝两天就没事了,”孟玄武知道他本就体质极阴,白蛇会选中他做孵化后嗣的容器也是合情合理,好在它也是修道行的,懂得善恶之别才会放他一马,否则也要拼个你死我活才是。

      “嗯……”张云雷心中其实有很多疑惑,包括白蛇那番说辞,可现在实在是累极了,根本顾不上许多,一头倒在床上,回应尚未说清,已然昏睡过去。

      说是昏睡,倒更像是昏厥,孟玄武知晓他撑不住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俯身把他外衣脱去,挪到床里,盖好被子,才着人拿来自己的小箱子,抓药熬药,等他醒来再喝。

      等张云雷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头都点上灯了,冬日本就黑的早,他显然是睡了不止一两个小时,下意识摸了摸身边,被褥有些凉,显然没人在这儿躺过,心一下就慌了,挣扎着要起身,可是身上却一个劲儿的发软,压根使不上劲来。

      还没等他喊人,床帘就被人从外头掀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正是孟玄武,他这心一下就放下了,干脆也不急着起来,就那么躺着微微喘息。

      “怎么了,做噩梦了?”看他这样,孟玄武以为他吓坏又做了噩梦,体贴的拿过毛巾给他擦了擦头上的虚汗,顺势轻吻一下,体温是正常的,这才放心,“我在呢,没事。”

      “嗯……”张云雷浑身都是虚汗,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可是身上没力气,懒洋洋的看他,“我没力气,想起来……”

      孟玄武一点头,托着他后背把他扶起来,靠着床头坐好,轻声问道,“我让人熬了粥,现在还温着,多少吃点吧?”

      “好吧……”张云雷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怕他担心,再说待会又要喝那些苦药,总不能一口不吃,只得点头,见他端了一小碗粥过来,香喷喷的,倒是引出了口水,“好香!”

      “你院子的下人知道你爱吃什么,早早就送来了这鸡肉粥,我闻着是香,”孟玄武忍不住一笑,仔细吹温才送进他口中,“好吃吗?”

      “好吃,”张云雷知道于家的厨子手艺好,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常住在这儿吃吃喝喝,更不想被外人觉得自己被于家的人包了,连着吃了好几口才觉得舒服,含糊道,“你吃饭了吗,几点了
      啊?”

      “七点多了,我已经吃过了,”他不舒服,孟玄武也不忍心早早把他叫起来,睡饱了喝药来得及,不紧不慢的喂他喝粥,“你大哥没什么事了,据说回去之后吃饱倒头就睡,这会儿估计还没
      醒,于署长也很好,放心吧。”

      自己想打听的事情,不用问出口他就都说的明明白白,张云雷心中不免一阵感动,比喝着他亲手喂得粥还要温暖,点点头有些歉意,“我大哥就是急脾气,上来一阵儿不讲理,对孟哥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等他好了我再跟他说清楚,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他不希望自己跟于思明关系恶劣,孟玄武知道其中用意,但却没想着真有什么联系,说白了,人家是局长,自己是道士,中间要不是夹着个张云雷,根本没有任何联系,也不需要这种关系,淡淡一笑才道,“无妨,我不会因为你大哥就迁怒于你,也没必要与他过多接触,只要你在中间不为难便好。”

      “那怎么行,我不想他误会你,觉得你们师徒有问题,”这是自己的真心话,张云雷也是真心希望他们彼此能够和睦相处,哪怕将来没几次见面的机会,也不能弄得不愉快,想了想才道,“不过,我觉得挺奇怪的,我大哥……应该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会不会是你们曾经见过他,让他有什么误解?”

      “怎么会,我们师徒头一回来北平,若不是认识你,压根儿也不会见到他,”孟玄武其实也觉得奇怪,于思明莫名其妙对孟鹤堂怒目相向,还谈及他家人,显然是认识的,偏偏孟鹤堂根本不记得这个人,着实可疑,“我师哥从小是我师父养大的,若真与你大哥见过,他不记得,我师父总不会不记得,再说,还有我呢。”

      “话是这么说……”他们师徒的事情,张云雷只是听过一点,具体如何并没有细问,一则提及了他们师兄弟的伤心事,二则,刨根问题太过无礼,可如今实在是好奇,小心翼翼观察他表情,犹豫道,“你……你师兄的事情,你全都知道吗?”

      “应该是,打从我记事起我便记得,从未见过你大哥,”孟玄武笃定的点头,看他那样也猜出他好奇,不由得说道,“我师父捡到我师哥的时候,他不过三四岁的娃娃,住址记得都不全,只记
      得自己姓名,父母名字也是一知半解,身上是一套昂贵的缎子长衫,挂着那枚玉佩,头上的瓜皮小帽还镶着玉石,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若真记得住处,师父早就将他送回去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与你大哥结怨呢?”

      “孟哥那么小就丢了?”张云雷还以为他起码八九岁的年纪走丢的,哪成想竟这么小,不由得追问道,“那你呢?”

      “据我师父所说,捡到我时,还不足三月,”提及自己,孟玄武的表情淡然的很,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张云雷心里却是狠狠揪了起来,也不管他还要喂自己吃饭,倾身过去搂住他,心疼的道,“你受委屈了。”

      孟玄武正欲继续喂他,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搂,手里险些失了分寸,托稳碗底有些愣神,意识到他可怜自己,不由得叹气,“你可怜我?”

      “不是!就是……就是心疼你……”张云雷生怕他误会,赶忙摇头,挺直后背慌忙解释。

      “我知道,”孟玄武不过逗他,不想让他为这种无谓的事情伤心失意,坦然道,“我倒是挺庆幸的,也不觉得委屈,更不恨任何人。”

      张云雷愣了愣,半晌才明白他话中含义,不由得脸色一红,低头憋不心中笑意。

      他若没有被抛弃,只怕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自己吧……

      或许,这就是天生注定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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