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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28.风水书苑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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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九良搬来了广德楼,倒是让孟鹤堂跟张云雷有了口福。
他丧母之后便跟父亲相依为命,因着父亲平日里好花钱喝酒,便自己管家,时间久了倒是练就了一身好厨艺,跟出的厅堂入得厨房的孟玄武有的一比,若不是身为男儿,估摸着要被人踏破门槛追求着,娶回去做贤妻良母才是。
有了他,孟玄武也觉得轻松多了,跟周九良轮流买菜做饭,郭德纲不在的这几天,他们四个经常在一起吃饭,张云雷连广德楼的饭都不吃了,动辄跑下来蹭吃蹭喝,跟孟鹤堂斗嘴打闹,俨然成了好朋友。
郭德纲出去云游,孟鹤堂独自一个人住着,胆子又小,周九良搬来的当天就抱着被子跑去跟他同住,周九良也宠他,巴不得他过来一起做个伴,孟玄武看在眼里,只能暗暗叹气,觉得自己这个师兄是被宠坏了,但凡相熟就暴露本性,可又管不了,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天气渐暖,日头落得也越来越晚,张云雷这几日唱了两场夜戏,累的下了台洗好倒头就睡,他不在做噩梦之后孟玄武回到了自己的床榻,正打坐着,就听外头脚步声轻轻走到门口,一个熟悉却又意外的声音响了起来——
“玄武,跟我走一趟。”
本来闭目打坐的孟玄武猛地睁开眼睛,立马下地穿鞋,下意识看向里间床铺,张云雷睡得很沉,什么都没有听到,顿了一下不再犹豫,推门而出,惊喜的道,“师父?”
外头的正是郭德纲,两手空空,显然背着的小包袱已经提前送回屋子了,轻轻点头道,“走。”
这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孟玄武也不退缩,急忙跟上,下楼穿过院子,想起孟鹤堂,“不叫师兄吗?”
“算啦,少爷估计都睡瓷实了,再说你功底比他好,咱爷俩走一趟就行,也没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个过场,”郭德纲早就胸有成竹,随意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周九良的屋子,无奈的道,“我出去这几天,他人都拐院子来了。”
孟玄武听着好笑,又怕师父误会,想要解释,“其实是周大哥……”
“得了,这我知道,他啊,还没那个本事,也就小先生那傻小子让他唬了,随缘吧,”郭德纲事情看得透彻,也知道自己养大的孩子是几斤几两,不过随口一说而已,“待会儿去了不用你动
手,你就跟旁边瞧着,保保年轻人的平安就成。”
“是,”孟玄武应下,跟着他出了路口,却见一辆黑色轿车停着,也不奇怪,直接上车,却见郭德纲已经闭目养神,只好留心瞧着街道,顿时有些意外。
车子顺着道路蜿蜒曲折,虽然夜色如墨,但孟玄武还是依稀辨别出了方向,隐约是往大学方向驶去,更是疑惑。
怀着这样的疑问,车子最终停在了忠正大学的车场,孟玄武不敢耽搁,跟着师父下了车,一路竟是去往书苑。
他不由得往书苑方向看去,远远瞧着,白日里还算是隐蔽的书苑在夜晚尽显恐怖,路灯只映照出向上延伸的一小段台阶,只有月光洒在书苑四周,而那永不停水的三支喷泉传来汩汩流水的声音,在静悄悄的夜里倍感阴冷。
郭德纲不言不语,带着孟玄武走到书苑门口,便见有个黑色西装的男人给他们开了门,孟玄武瞧他像个保镖,心里透着一抹奇怪,跟着师父进了书苑,里头漆黑一片,连个夜灯都没有开。
“跟我去二楼,仔细些,”郭德纲回头看了他一眼,细心叮嘱,一撩大褂下摆,健步如飞,噔噔噔往楼上走去,那窄窄的楼梯似乎对他起不了什么妨碍作用,走的相当沉稳。
孟玄武不作声,跟了上去,绕过楼梯口就见郭德纲往书架后走去,跟着他躲进了角落中,有些不解,“师父?”
“跟这儿躲着,别着急,”郭德纲找了个准确的方位,猫腰一蹲,示意他也蹲下来,“困就先闭闭眼,别睡实了。”
“嗯,”孟玄武隐约有了预感,乖乖蹲下,就见他伸手拿掉一本书,露出一条缝隙,顺着缝隙,
就是自己推算出的阵眼方向,不由得心里一惊,“师父,是我出错了?”
“跟你没关系,别说话了,安静待着,”郭德纲瞥他一眼,安抚的拍拍他手背,然后闭上了眼睛。
师父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没出错,孟玄武一下提起来的心瞬间放平,静静待着,渐渐沉入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孟玄武的思绪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唤回了他的清明,只听下头的门锁‘咯’的一声被人打开,紧接着,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缓缓由下而上,在寂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让孟玄武绷紧了神经。
他大气也不敢喘,更想不透这夜里到底会有谁来书苑之中,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条缝隙,却只见一个被黑色披风包裹的人一步一徐的走到阵眼前,伸手移开了墙上一副壁画,竟透出后面别有洞天。
原本漆黑的书院内被壁画后头的小空间给照亮许多,孟玄武眯了眯眼睛,从缝隙处看到壁画后的墙壁竟被凿空一块,显然就是当初被小偷偷走供奉阵眼之物的位置,点着两根白蜡烛,借着蜡烛光能看到中间赫然摆放着一枚金质的翡翠戒指。
看到这里,他不觉一惊,顿时心生寒意。
阵眼,竟被人复原了?
还未等他想明白,就见那披着斗篷的人再度伸手,这回由于有了蜡烛照亮,清晰可见那人的手指纤细白嫩,手腕上还挂着一只翠玉镯,明显是个女人,正往翡翠戒指下头放着什么。
孟玄武紧张的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看向郭德纲,正犹豫要不要出去阻止,突然室内大亮,忽如其来的灯光不禁刺的自己闭上了眼睛,也让对方大惊失色,脚步声骤然响起,一阵混乱。
待到孟玄武适应了室内光线,看清眼前情况的时候,不免有些愕然。
刚刚来时守在门口的黑衣男正戴着墨镜,将斗篷人制在地上,至于郭德纲早已走了出来,玩味的看着他们,而楼梯口站着的,赫然是何家的老爷与何九华!
孟玄武一头雾水,又不敢多问,只能默默走到郭德纲身后,微微感受四周气息,却没感到什么邪祟,反而有一股清凉气息隐约环绕,顿时松了口气。
他不言不语,可对面的何重德却一脸铁青,拄着手杖看着地上的人,至于他身后的何九华,脸色也是非常难看,气愤不已的瞪着地面,嘴唇微抖。
气氛有些古怪,孟玄武盯着那斗篷人背影,半晌之后才听到何重德说话了。
“……果然是你。”
他听到这话更是奇怪,那不成何重德已经猜到会有人来?至于师父,怎么又会跟何重德扯上关系,这些问题让孟玄武有了些许方向,却还是参不透细节。
“你还想害我妈?!”
地上的人没有做声,一直看着的何九华忍不住了,气愤的就想上前去质问,却被何重德拦下,不敢置信的瞪着父亲,“这种时候你还想护着她?!”
“闭嘴,”何重德不温不火的看向儿子,倒是没有平日的疾言厉色,只是不满他当众顶撞,垂了垂眸子,就有另一个保镖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看着地上的人,话音不重,却有着足够的威慑力,“为什么这么做?”
地上的人听到这话不禁哆嗦一下,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良久之后才颤抖着手将头上的兜帽摘掉,露出一张艳丽可人的面庞,“老爷……”
“果然是你!”何九华看到那张脸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碍于父亲在场不敢造次,狠狠瞪着那个女人。
“说吧,为什么这样做,”何重德没有理会儿子的质问,依旧不紧不慢的询问,甚至还有闲心理了理袖口,目光扫到郭德纲那里,抬眼看向保镖,“给郭师傅搬把椅子去。”
郭德纲笑吟吟揣着手,既没有反对,也不道谢,看保镖搬来了,倒是舒舒服服坐下了。
眼见这两方都镇定自若,地上的孙妙莹顿时觉得不妙,只能挤出一张笑脸,却是比哭还难看,尽
量让声音软弱无害,战战兢兢的道,“老爷……是我太想念儿子……想借太太的福地让儿子受受福泽……我知道您不愿意让我打扰太太,我以后不会了……求您饶了我吧……”
“福泽?”何重德听到这句话,手上整理袖口的动作微微一顿,抬了抬眼,透出一股阴冷戾气,“福泽还是凶地,你倒是说说清楚。”
孙妙莹仿佛被他目光刺到一样,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寒意,虽是不情愿,但还是敌不过身体的本能,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哭道,“老爷,您别听二少爷说的,我给您请的那位道长可是名门大家,与那些野道士不同……”
她话说一半,故意瞥了一眼郭德纲师徒,赶忙收回视线,“再说了,您也瞧见了,二少爷那么一闹,大少爷就出事儿了,您不是说您信我的吗,如今阵眼重修,这儿就是最好的聚财福地,日后您一定大富大贵啊……”
“大富大贵,我看是被你瞒天过海,闹得家宅不宁,家破人亡吧?”何重德盯着她,似乎有怒意就快控制不住,胸口剧烈起伏,几个深呼吸才平定下来,“若不是郭师傅,我这会儿还被你蒙在鼓里,孙妙莹,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毒!”
“老爷,老爷!”孙妙莹立刻泪如雨下,跪爬着攀到他脚边,却被无情的踢开,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老爷您别冤枉我,这些年我对您一心一意,您都看在眼里的,家里家外,都是我为您尽力周旋,您不能听信旁人挑唆啊,再说,当年那位道长您也见过,建设图纸您也亲口认同,就算我有心从中作梗也无从下手啊,老爷,我是真心为您和何家好的啊……”
“还在狡辩,”何重德看着自己宠了这些年的女人,不由得失望至极,闭了闭眼睛,“带过来。”
他话音落下,就见下头两个保镖押了个道人上来,原本灰黑的道袍上隐隐透出血迹,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被打的不成人形,一下被丢在地上,正倒在孙妙莹脚边。
孙妙莹登时被吓了一跳,急忙缩着想要躲开,却被身后的保镖拦住,待看清那人相貌,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这回,肯说实话了吗?”何重德瞥她一眼,满脸不屑,啐了一口,“早知道你是这种货色,却没想到你心机如此深沉,竟把黑手伸到这风水宝地了!”说话间他气急败坏,将手上的手杖狠狠摔向孙妙莹,“现在他什么都招了,你用心险恶,想用这种阴损方法搞垮我何家,孙妙莹,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孙妙莹吃痛哀叫一声,原本的低眉顺目也在抬头之间变幻了神情,露出一抹凄凉嘲讽的笑意,不再伪装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险恶?何重德,你居然说我险恶!是,我就是要让你家破人亡,我就是想看着你父子反目,你害我害的还不够惨吗!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你放弃了我的儿子,就为了你的长子,你本来就看不起我,又何必装的这么情深义重!”
“住口!”她不说倒好,一说起儿子,何重德原本愤怒的面孔瞬间扭曲,起身一巴掌掴在她脸上,当即把孙妙莹打的嘴角渗出血丝,“你还敢提你那野种!如果不是看你服侍我尽心尽力,我早就把你们全都扔出去喂狗了!”
孙妙莹虽然被打的披头散发,却还在笑,仿佛要把胸中的悲伤与愤怒都发挥殆尽一般,声嘶力竭的道,“野种?你居然说他是野种!哈哈哈哈!!!你说你的孙子是野种!那你自己又是什么!!!”
此话一出,不止是孟玄武,就连何九华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孙妙莹说的是什么?
她生的儿子,何家的小少爷,是何重德的……
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