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好命不过二两六》凌墨夜

22、021.风水书苑六

　　孟玄武跟张云雷在图书馆逛的差不多便准备离开，何九华前头带路，三人刚出了书馆，便看到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一看到那男人，何九华脸色顿时有些尴尬，也略显阴沉，只是碍于面子，不得已上前打了个招
　　呼，“秦副校长。”

　　“九华，你带朋友过来借书？”秦副校长淡淡的看了一眼孟玄武和张云雷，眉头皱了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他身上，微微笑了一下，“虽说我校书馆一直对外开放，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借书的，这你应该知道。”

　　“秦叔叔，我只是带朋友过来玩玩儿，没别的意思，”他会在这儿，一定是专程过来堵自己的，何九华不愿跟他多说，急匆匆保证，“我以后一定注意。”

　　“那就好，”秦副校长没有理会孟玄武的打量，拍了拍何九华的的肩膀，道，“其实我和你父亲一直觉得你去当医生太可惜，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留校就告诉我一声，前途无量啊。”

　　“谢谢您的好意，”何九华干巴巴的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退了一步，明显拒绝，“那不耽误您工作了，我们马上离开。”

　　“好，你赶紧回去吧，”秦副校长点点头，转身走了。

　　他走出很远，何九华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孟玄武跟张云雷，脸上有些挂不住，歉意道，“你们别往心里去，副校长不是那个意思……”

　　“正常，人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我们……不过就是小戏子小道士，被人瞧不起也正常，”张云雷都习惯了，只是言语中还是愤愤不平，但这社会就是这样，金钱身份地位才是象征，没了这些，旁人都不会正眼瞧你，早该习惯才是，转向孟玄武，“咱走。”

　　孟玄武似乎对秦副校长的话充耳不闻，压根就不在乎，点点头，由他拉着往下走，见他走路的架势，叮嘱一句，“你慢点儿。”

　　这根本是拿走路撒气呢，恨不得把图书馆的台阶跺碎一样，他只能摇摇头，也不理会何九华有没有跟上来。

　　不过此时的何九华已然没了计较的心情，他更担心被两人看出什么端倪，惴惴不安的跟了上去，到了车场准备载他们回去，一路上三人没再说话，最后到底是憋不住了，看向后视镜里的孟玄武，提醒道，“小孟师傅，您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孟玄武本在垂眸细想，被他突地一问，抬了抬眼帘，看向后视镜里何九华的面容，淡淡道，“有些眉目，但我道行不深，需要回去向师傅禀告，明日你再过来一趟，想必就有解决办法了。”

　　“那就好……”何九华闻言松了口气，表情却没有放松，欲言又止，可到底还是沉默下来，专注开车。

　　一路上三人相对无言，下了车便分别，两人回广德楼路上，张云雷迫不及待的看着他问道，“真有脏东西吗？”

　　“你这都什么词儿？”孟玄武眼皮都懒得抬，对他的措辞当真是无话可说，“有没有跟你也无关，别打听这些，我看你是噩梦做的不够多，还想继续喝药？”

　　张云雷一下被他噎住，瘪着嘴不作声，天知道就为上回的事儿自己喝了多久的苦药，还被逼着喝了一段时间的补药才被放过，半晌才道，“那，那我不是你助手吗？”

　　“就你？得了吧，”孟玄武摆明瞧不上，看他气鼓鼓的眼神，又妥协了，安抚道，“是有些门道，可具体怎么回事儿，我还没想明白，先回去看看师兄那边的情况，等我捋顺了再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看他让步了，张云雷立马又高兴起来，拉着他絮絮叨叨，“不过那图书馆真挺吓人的，大白天还点灯，里头阴森森的，乌漆嘛黑，至于吗！”

　　孟玄武由着他唠叨，一进广德楼后院，便看到孟鹤堂跟周九良正有说有笑，急忙走过去，“师兄，周大哥。”

　　“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给你带了点心，咱们……”周九良早就看到他们了，刚要说话，被张云雷一下打断——

　　“去我屋说吧！”

　　这人不愧是唱戏的，对故事可感兴趣，孟玄武跟孟鹤堂对视一眼，只得同意，四个人一起上了楼，进房互通消息。

　　“是你们先说，还是我先说？”周九良跟孟鹤堂商议的差不多，只等双方汇合，刚要说话，一看表，皱了皱眉头，“算了，我晚上还得巡夜，堂堂，之前我跟你讲的，你学给他听，我真得走了。”

　　“好吧，你走吧，明天有空再见，”孟鹤堂知道他晚上还要值班，点头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过头，催促孟玄武，“你们先说吧，那图书馆怎么回事儿，什么样儿啊？”

　　张云雷早就给他们泡好了茶，识趣的坐在一旁听着，还贴心给他俩倒满两杯，自己拿着点心准备边吃边听。

　　孟玄武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是来听书一样，可又拿他无计可施，只得看向师兄，“问题大了。”

　　这句话把两个人的兴趣都提起来了，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好，只等他接下来的叙述了。

　　孟玄武也不急，起身去拿了纸笔放在桌上，边画边说，“我跟小辫儿去看了，那图书馆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临水，靠山，树林茂密，里头的样子我也记得差不多……”

　　他写写画画，不多时几乎把整个图书馆的大概画的分毫不差，连门上那别致的窗框花纹都画的栩栩如生，张云雷不由得瞪大眼睛颇为感叹，可反观孟鹤堂，却是见怪不怪了。

　　“你慢慢画，我跟九良打听的是另外一些事儿，”孟鹤堂见他画的认真，倒也不催促，待会儿拿去给师父瞧便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我们去看了案底，这三个月遇害的人家一共有三个，只是众说纷纭，却都说在图书馆里见了鬼，其中两个是女孩儿，一个男孩儿，有一家说看到的是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妇，看不清面容，在二楼徘徊，无法下楼，有一家说看到的是年轻太太，特别漂亮，踩着高跟鞋坐在距离大门不远的椅子上，一直看着门口，最后一个受伤的男孩说，瞧见的是个小孩子，在图书馆里来回奔跑，大约两三岁的模样……”

　　孟玄武画笔一顿，抬眼看他，“不一样？”

　　“不一样，而且我翻过之前的记录，九良也查过了，图书馆是五年前建的，五年间前来报案的人有不少，几乎每年都会有人意外受伤，大伤小伤不同，但是从今年开始，似乎变得更加频繁，而且伤害也在逐步加重……”孟鹤堂愁眉不展，对此忧心忡忡，“还有，这间图书馆是何家老爷为了纪念亡妻特意建造的，何家老爷是忠正大学的董事之一，而他最小的儿子，就是来委托的何九华……”

　　“啊？！”张云雷听到这儿坐不住了，一下挺直脊背，“那不就是他爸盖的吗？！”

　　“嗯，所以我跟九良更不明白了，”孟鹤堂叹了口气，却见孟玄武没什么反应，有点奇怪，“你不吃惊吗？”

　　“还可以，之前在门口看到了他们学校的副校长，对何少爷似乎很熟络，所以我推测，他跟大学必定有些关联，”孟玄武倒还好，看到秦副校长的态度也能猜出一二，想了想道，“那副校长，我记得姓秦。”

　　“那就是九良搭档的父亲吧……”孟鹤堂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凑巧遇到了，不由得感叹他运气好，
　　“也就是说，图书馆是为了纪念何九华母亲建造的，他爸爸又是学校的董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图书馆的意义，他根本就是故意隐瞒的！”

　　“何家出钱建了个闹鬼的图书馆，还要出资把事情压下去，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儿啊，”张云雷搞不懂这个逻辑，看向他俩，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何九华是怕自己母亲的图书馆闹鬼让人笑话，所以隐瞒真相。”

　　“……也有可能，”孟玄武挑挑眉，不置可否，这的确也是一种合理的猜测，毕竟他们这些有钱人对面子极为注重，但应该不是真正的真相。

　　“对了，还有，九良的搭档老秦是何九华的发小儿，听他的意思，何九华很想见见母亲亡魂，所以会不会是故意在图书馆招魂？”孟鹤堂突然想起这件事，看向孟玄武，总觉得浑身冷嗖嗖的，“把学生当活祭？”

　　“……他母亲又不是什么恶鬼，即便要招魂见母，也没必要用生灵活祭吧，这不是供养恶鬼吗？”孟玄武画好草图，细细打量，话里明显有些迟疑，半晌才道，“……不是供养恶鬼……难道是供养别的？”

　　“啥？”孟鹤堂探头过去，眯着眼睛打量，半天颓然坐回椅子，脸色大变，“这这这……他家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这书馆确定是纪念？！”

　　孟玄武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盯着那草图几乎戳出一个洞一样，唯独张云雷一脸莫名，左右看看，茫然问道，“你们说什么呐？我听不懂啊！”

　　他三人的争辩不休，何九华一无所知，他只是冷着脸盯着站在门口的老者，目光里满是痛恨与厌恶。

　　那老人瞧着已过花甲，但头发却只是花白，脸色红润，身体硬朗，显然平日里保养得当，此刻正手拄手杖，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养神，而他身边，则站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打一顶黑色大
　　伞，将落日余晖尽数遮去。

　　何九华一言不发，老者也一动不动，良久之后，僵持不下的局面最终被老者出口的话打破了。

　　“你带了什么人？”

　　“跟你无关。”

　　“……你是我儿子。”

　　“你却不是好父亲。”

　　争辩的不过旧事重提，何重德逐渐没了耐心，睁开眼睛看向他，微微眯眯眼睛，细细打量一番，语调虽然依旧温和，但其中的魄力却不减逐强，“九华，我记得我说过，那个书馆很重要。”

　　“我记得我也说过，那东西不该存在，”何九华冷冰冰的看向他，板着的脸庞没有一丝放松，挺直脊背与之对抗，“什么风水旺地，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但是你却请了一个道士过去看，”何重德抬眼看他，纵然他居高临下，但气势仍旧不足，比起稳如泰山的自己，尚显稚嫩，“你向来不信这些，又何必自取烦恼呢？”

　　“因为我不想你利用我妈！”何九华愤而大怒，却又顾忌这是街道，不愿与他争吵，“她活着你利用她，她死了你还不肯放过她？你还要她为这个家牺牲到何种地步？！”

　　“……九华！”何重德将手中的手杖重重杵向地面，原本平和的面容立刻绷紧，严肃的看向他，“不许用这种口气对父亲说话！”

　　“……父亲？”何九华古怪的看着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自嘲的笑了，“如果你还想让我喊你‘爸’，那就立刻拆了那个见鬼的图书馆！对我妈道歉！再把那个女人赶出去！”
　　“放肆！”何重德脸色如墨，扬起手杖就要挥过去，可抬起了手，却没有打下去，直勾勾的盯着儿子半晌，慢慢将手杖放了下来，语重心长的道，“我说过，那不是利用，那是你妈妈的风水宝地，她在那里会更安心。”

　　“……归根究底，你还是相信什么风水之说，”何九华失望透顶，颓然后退一步，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这样你还是不承认在利用我妈？什么风水宝地，我妈又不是没有石碑坟墓，现在那里变成什么样了，你还记得吗？而那个什么风水宝地又成了什么地方，这些你都坐视不理，单纯用钱了事吗？！”

　　“那都是无稽之谈，”何重德瞥他一眼，别开视线，叹了口气，“九华，你还年轻，不要被几个用意外讹钱的小市民欺骗，他们只是想利用这些传言获取更大的利益，仅此而已。”

　　“……既然只是传言，那你为什么来阻止我找道士过去？”何九华盯着他不依不饶，“难不成只有你可以请大师，我就不能请道士？”

　　“以后我不会让你随便带人去图书馆了，”何重德不予作答，起身警告道，“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去图书馆借书了，否则你连医生也不要当。”

　　“你！”何九华脸色立马白了。

　　为了不让自己调查，他竟要做到如此地步，用医院威胁自己？！

　　原来这就是自己所谓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