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管禾今年9岁啦(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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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下来的饭吃掉。”
外公嘬了一口白酒，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敲桌面。
“哦。”管禾小鸡啄米一样，低头一凑就把米粒吸进了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外婆端着满满一碗红烧肉从厨房里出来，大声道：“慢点儿吃！来，吃肉！” 话音未落，红烧肉就放到了管禾面前。
浓油赤酱浇淋着大块的红烧肉，放到桌上时，肥肉颤颤巍巍的，像果冻一样晃动。
管禾笑嘻嘻从下面挖出一块浸透了汤汁的红烧肉，在白米饭上翻滚了几下，大快朵颐起来。
外婆这才坐下，先喝了一大口粥，对管禾说：“你姆妈说今天晚上会回来，你乖乖的，早点做好作业，晓得了伐？不晓得她几点回来，回来会不会饿，等下盛点饭菜你端上去。”
管禾点点头。
管禾的妈妈秦声离婚后没多久，S市宣布取消农业户口，老秦家的地被收走了，人正式变成了城市户口。可惜老秦家没什么儿孙福，只有秦声这么一个老来女，故而按照户籍上的人口数，分到的补偿并不多。
秦正老俩口本来想给女儿拿一套中套房，自己拿个小套，剩下的补贴也都留给女儿。但秦声看了分配的房屋所在区域，直言她想在其他地方买房，风风火火地敲定了同一幢楼中的三、四楼两间小套，请父母帮忙照顾这颗小豆芽，她自己不会经常回来。
于是外公外婆住三楼，管禾每天被外婆的敲门声叫醒，背好书包下来吃早饭；放学回来吃晚饭，吃完就自己上四楼写作业（看电视）睡觉，生活极为规律。在属于自己的小套房里，管禾相比其他小孩自由得多。
晚上睡觉？当然是一个人睡了！
秦声在管禾六岁时就给她买了标准的单人床，逼她养成独自睡觉的习惯。小套房只有一个房间，她的单人床只能摆在客厅里。管禾哭哭啼啼的可怜极了，但眼泪这东西在她妈面前真是一点也不管用。孩子蒙着被子哭累了，就蜷成一团睡着了。
可一个人睡到底是不习惯。
管禾半夜醒来，入目满是蓝色和静谧，她还是害怕极了，也不敢出声叫妈妈。于是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用半个屁股坐在妈妈床边，想着太阳还有多久才出来。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两个小时。
秦声想起夜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对着月光坐在自己旁边的模糊身影，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看清是管禾之后，气得一个拳头捶在床上，“你要吓死我啊！睡回去，床不是买来给你看的！”
……总之，从管禾可以独自睡觉开始，她就回来得更少了。
“嗯，作业只剩下一点点了。”管禾咀嚼着，嘟嘟囔囔地回答。
“嘴里的吃完了再说话。”外公皱着眉头又敲敲桌子，一口把小酒盅喝到朝天，对外婆示意：“给我盛碗饭。”
管禾夸张地翕动鼻子深吸一口气，接着，牙齿像装了马达一样快速地咀嚼、咽下，龇着牙齿对外公笑：“作业只剩下一点点啦！”
外公嘴角边的皱纹很深：“没个正经，小囡囡。”
外婆陪管禾端着满满当当的两碗饭菜上楼，罩上桌罩，再三嘱咐管禾之后便走了。
门甫一关上，管禾就拿着作业跑去房间开电视。小小的身体卡在电视机和床之间的走道里，膝盖曲到胸前，摊开作业本然后仰头，《圣少女》刚好开始播放主题曲。
具有神秘身份的少女！
白天是名叫羽丘芽美的平凡女孩，夜晚亲吻宠物鼠后变身为行侠仗义的怪盗！
管禾眼睛都不愿眨一下，紧紧盯着怪盗少女每一次跳跃和眨眼，想象自己就是动画中那个调皮又善良的主角。
画面里又是惊险刺激的一夜过去了。羽丘芽美早起上学，和她的同班同学飞鸟二世如常打打闹闹。而飞鸟二世——一个警察的二代，也是她黑夜中的死对头——至今都不知道她黑夜里的身份。
管禾深深地被这种独自怀揣着秘密的感觉所吸引，她无比期待某一天真相大白后，所有人惊讶的眼神。
不过那都是羽丘芽美的事情。
正在换台的管禾意犹未尽地回忆着身手矫健的女孩在屋顶上跳跃的样子，可惜每天只放两集……电视只有十几个频道，调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感兴趣的电视之后，她按下熟悉的数字，换到娱乐台，一边等待七点黄金档的《少年方世玉》，一边听着广告做剩下的抄写作业。
管禾通常都会先在学校里做完数学和英语作业。以前的加减乘除对管禾来说不算什么问题，可是自从有了分数和分数的应用题，她就头疼了。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一整个游泳池的水要用“1”来指代呢？哎呀，不说了！
她的同桌邵逸宣是个皮肤白白的乖孩子，不高也不矮，从不大声讲话，如果不是因为同桌的身份，管禾可能都不会跟他有交集。不过幸亏有他，做管禾的作业搭档！虽然不是成绩排行榜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恰好管禾也不是），但脑子里的知识点总能跟她互补，两人每天都能愉快地合作需要动脑的那部分作业，再把抄写背诵这种作业带回家轻松完成，事半功倍。
管禾在电视机前捧着完成的作业，一直拖到两集电视剧放完，才回到她的“房间”，也就是客厅里整理书包，在电视声音的陪伴下。
洗洗漱漱九点半，管禾如往常一样在电视机的微弱光线下钻进妈妈的床里，如往常一样，想着看完卡通频道的画画节目就睡觉。
但她突然听到钥匙插进门里的声音……糟糕！
她忘了今晚妈妈要回来！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跑回自己床上了！
管禾脑中电闪雷鸣，最后只做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关电视，假装睡着。
高跟鞋踏进来，很快换了拖鞋。
管禾背对着房门，紧紧闭着眼睛。
“咦？”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嗒”，房间的顶灯亮了。
橙色的光钻进管禾的眼缝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别装睡了。”
管禾很绝望。她慢吞吞地翻过身，秦声正叉着腰俯视她。
“怎么睡我的床？”
为了看电视……管禾心里这么想着，嘴巴却仿佛自己有了意识：“想闻妈妈的味道。”
秦声愣了一下，垂着眼打开床边的小灯，转身关了顶灯出去了。
管禾一点儿也没在意妈妈有没有回应，她只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她舒舒服服地盖着薄被子，脑内循环播放着刚刚自己的发言，为自己的急智沾沾自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秦声吃完夜宵，进屋拿睡衣。不知想到了什么，手就往电视机后脑勺摸去——
哟呵，烫的！
暖黄色的台灯照在孩子的脸上。秦声蹲在床边看，很想伸手给她一个爆栗。
最终却轻轻地在管禾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坏东西。”她嘟囔。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管禾今年9岁啦(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