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浇酒

42、第四十一分钟

　　这场方向走歪的“内卷”终止于阿姨进来叫大家吃饭。

　　得仔刚吃完煎饼，还不是太饿，端着空碗坐在餐椅上挑肉吃。

　　大家都整齐地围在餐桌边上这一幕让阿姨很感动。以多次出现队员端着碗跑训练室以及到饭点就点外卖等让阿姨觉得挫败的场景为前提，我们队医要求基地所有人至少有一餐要坐在餐桌上老老实实吃饭——不准点外卖，不准下餐桌，也不准餐桌上玩手机。

　　除了能聊天，都很无聊。

　　得仔咬着筷子，打量对面的上单，问：“瑾少，你眼睛怎么了？”

　　莫瑾安静吃着饭，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

　　得仔的手指隔空在他脸上比划，“就你怎么戴眼镜了？”

　　餐桌上的人都顺着他的话看向上单。确实前不久还说自己视力1.5的人今天突然戴上一副眼镜。

　　上单屈指抵了抵眼镜，“上回拍广告看见这副防蓝光的效果还不错，就买了。”

　　防蓝光是没错。白苏埋头吃饭，谁都看不到她无奈的表情。但上单刚刚推眼镜的动作是对着她做的。

　　色//诱虽可耻但有用，我队上单是懂兵法的。

　　还有三天就比赛，训练更加紧锣密鼓，人都待在训练室几个小时不带动一下的。白苏忙着毕业论文，也几乎是雷打不动的在训练室的电脑前坐一下午。

　　Arrogant的中文水平目前已经能磕磕绊绊说出一些短句，也能理解比较简单的长句。教练组也很体贴临近毕业的白苏，除非必要，一般都不打扰她。

　　打完一场训练赛，June带着副教练和分析师进来做复盘，白苏抱着本子在最边上认真听，手边递来一罐薯片。

　　她坐在小板凳上，旁边是上单的电竞椅。把薯片放在她手里以后，上单就起身接过June的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

　　“我排到过他们打野，很喜欢在这个地方蹲，按照大多数插眼的习惯，这个位置是个视野盲区。”他在白板上圈出河道的草丛，笔转了一圈，有笔盖的那头敲了两下白板，回头看着June，“而且他蹲人很有耐心，到时候可能三路报miss也很难找到他的动向。”

　　白苏看着他想，这个穿着白色毛衣，戴着金丝眼镜认真讨论战术的男人居然上一秒还在偷偷摸摸给她塞吃的呢。

　　“小老板，这个味道好吃吗？”JIN冷不丁凑过来。

　　白苏吓了一跳，转头正对上坐在上单的椅子上，笑嘻嘻盯着她手里刚拆的薯片的AD。

　　把薯片递给他，白苏说：“可以试一下，是新品。”

　　“谢谢！”JIN愉悦地接过，一边想挑出一片调料多的薯片，一边小声说，“瑾少是还蛮好看的吼。”

　　白苏：……调侃归调侃，你别语气词，怪嗲的。

　　白苏：“作为选手，对待比赛认真的样子肯定很帅。JIN哥你们不也一样吗，一到比赛都格外有魅力。”

　　AD捧着脸，“就只有比赛的时候才有魅力吗？”

　　白苏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他，“不是，是比赛赢的时候。”

　　JIN：“……”

　　JIN：“小老板，你学坏了。”

　　“A哥，你的刷野路线可能要变一下。”June说。

　　莫瑾看到霸占他位置的AD，伸腿踩在椅子下的滚轮上，轻轻一踹，把人带椅往中单那边撞。JIN连忙两手抓住扶手，回头对着小可爱努嘴，“爱哥，接一下接一下。”

　　那边Arrogant说：“阔以先蓝buff，爱哥要帮忙。”

　　小可爱一手把JIN往外推，一边点点头，“我没问题，要我帮忙叫一声就行。”

　　AD被中单一个R送到教练面前。

　　JIN：“……”

　　这什么破逼队伍，让AD当前排。

　　复盘的氛围没那么严肃，June意思意思把JIN的厄斐琉斯的控枪骂了一顿，就让他滚回去好好坐着，又继续讲他的分析。

　　白苏看着他们打闹，慢慢把本来张开的嘴闭上。

　　本来她还想帮Arrogant翻译一下June的话，但看Arrogant对答如流的样子，现在好像也用不上她帮忙翻译了。

　　“有哪里听不懂吗？”

　　她走着神，莫瑾忽然问。手臂撑着扶手，微微低下头，刘海遮住眼镜的上边框。

　　白苏愣了一下，意识到莫瑾应该是注意到她的走神，以为她是听不懂，才这样问。

　　摇摇头，她说：“还好，能听懂一大半。”

　　莫瑾笑了一下，说：“学得还挺快。”又直起身继续看复盘录像。

　　白苏抱着笔记本，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没什么存在价值。

　　“你现在就跟你们那小打野说，不许学中文，你把中文学会了我还怎么吃饭。”电话那端的明希远对于她的烦恼是这么回答的。

　　白苏叹气，“我是说正经的，Arrogant会说中文了我很开心，但是又有点失落……”

　　“你是觉得当翻译很开心咯？那就换个地方当翻译呗，这世界上多的是不会讲中文的韩国人，你们那打野会讲中文了就去给别人当翻译呗。”

　　“也不是因为当翻译所以开心……”白苏抠着手指，“总之说不太清楚。”

　　明希远打断她，“我问个问题，这件事为什么会跟我说呢？”

　　“你一直都目标很明确啊，我想你这方面的经验会比较丰富……”

　　明希远：“你怎么不找莫瑾，讲这方面的经验，没人能经验过他吧。”

　　“他有比赛。”

　　明希远：“……意思我很闲？”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最近不是在休假嘛……”

　　明希远：“亲亲，这边已经帮你转接你男人了呢。”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

　　白苏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明希远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手机上莫瑾的对话气泡冒出来。

　　【wndjdkelq：来找我】

　　三个字，就能想象出那张不大高兴的脸，可能还会皱着眉问就永远不会想到我吗。

　　很好，现在就有被站在制高点上道德谴责的心虚了。

　　白苏收起手机认命去敲隔壁的门，那边明显早早在等她，才敲一下门立刻开了。

　　“进来吧，”莫瑾往里走，“趁还没有比赛，给你做下心理咨询。”

　　“喔，”白苏跟在他后面关上门，“方便问一下莫老师咱们这边的一个收费标准是什么样的吗？”

　　前边的人停下来，转过身，低着头盯着她。

　　就……白苏也知道她这样插科打诨的容易挨打，但她想要活跃氛围这颗心是认真的。

　　男人忽然笑了一声，舔了舔后槽牙，说：“主动来找我免费，等我来找你的话加倍收费。”

　　白苏小心问：“那这次？”

　　莫瑾：“开业大酬宾，不收你钱。”

　　“谢谢莫老师。”

　　还真跟他这里角色扮演上了。

　　莫瑾有时候觉得她实在厉害，避重就轻这项技能玩得特溜，仗着人可爱长得乖，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理，一出问题先卖乖。

　　不管别人怎样，总之他还吃这套。

　　莫瑾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

　　这台电脑原本是为Dr准备的，只是队医不常在这间房里住，大多数时间都是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待在理疗室。许久没用过的电脑开机速度稍微有些慢，白苏看着加载的圈，不太确定，“莫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心理治疗？”

　　“马上。”莫瑾说。

　　白苏就站在后面看着他，打开浏览器，点击搜索框，输入4399……

　　白苏：“莫老师你上班时间摸鱼。”

　　莫瑾拖过旁边的椅子拍了拍，“过来玩两把。”

　　硕大的金块和白胡子老头——黄金矿工双人版。

　　白苏谴责他，“说好的心理治疗，你当顾客的面开小差，这服务态度很不端正啊。”

　　“来不来？”

　　白苏：“我要坐右边。”

　　网页小游戏白苏平时不常玩，双人小游戏更是几乎没接触。莫瑾刚要点开始，旁边的姑娘一把按住他的手，全神贯注盯着游戏帮助，“你等我看会儿。”

　　她一会儿扫一眼屏幕，一会戳戳键盘，嘴里念念有词，“出钩，扔炸弹……”

　　有点笨笨的。莫瑾想，也不着急，支着额头等她复习功课那样认认真真记怎么玩。

　　等了解完一系列操作，白苏严肃地进入游戏……

　　白苏：“啊我抓到石头了！”

　　白苏：“莫瑾我想要抓那个猪！”

　　白苏：“钻石钻石，快点时间要不够了！”

　　白苏：“哈哈，你也没抓到钻石，哇你真菜。”

　　……

　　键盘哐哐响，余光里小姑娘的脚已经在学游戏里的小猪那样倒腾，完全忘记自己原本是来“心理治疗”的。

　　莫瑾按下“S”键，微勾了勾唇。

　　他的女朋友其实是个很容易就能被吸引走注意力的人，简单逗一逗就立马朝气蓬勃忘记刚刚丧的像一朵蔫嗒嗒的花似的人是谁。有烦恼时也忧愁，可一要有人说我们去干点别的吧，就快乐点点头说好呀，一下子不记得自己还在发愁。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似乎都不会太沉闷。

　　有点发愁？不重要，等等再发愁好了。

　　“通关啦！”白苏抓过莫瑾的手和自己击了个掌。

　　“嗯。”莫瑾反手握住她，“我们家小老板今天才开始玩就那么厉害了。”

　　白苏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不是不是，是队友带的好。”

　　“这样啊，”莫瑾挑挑眉，“现在点个陪玩都要给钱，像我这样把小老板伺候得那么好的陪玩，没点报酬吗？”

　　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女孩子的手背，莫瑾微微歪着头，额前黑色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朝一个方向垂服在额头上，露出干净的眉眼。

　　白苏一脸认真，“可你是主动陪玩的。”

　　这是钓鱼吧，强买强卖了属于是。

　　莫瑾假装思考了一下她这句话，露出苦恼的神情，“主动就不值钱了是吧？”

　　“是这个道理。”白苏皱着眉认同地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但你都叫我一声小老板了，老板出手肯定还是要阔绰一点的。”

　　她用空着的手找出手机，手机有点大，一只手划动不便，动作别扭得很，说：“等着啊，我给你发个红包。”

　　她低头看着手机，长发遮住半边侧脸，只能看见卷而翘的睫毛和鼻梁的小半弧度。

　　摩挲她手背的动作渐缓，男人的笑还只有唇角很浅的一抹，“小老板是觉得我缺这两个钱吗？”

　　放在手边一直没碰过的手机亮起，消息显示他收到一个红包。

　　白苏反手拍拍他，站起来，“小老板觉得你缺。好了，刚斥了一笔巨资，小老板现在要去打工挣钱了。生活是这样的，你只看见我外在的光鲜亮丽，但只有自己知道，为了装这个逼我背地里当了多少孙子。”

　　满嘴跑火车，顾左右而言他，好像就是不知道他在意什么。莫瑾皱皱眉，“白苏你到底……”

　　“老板干活你员工就干坐着？”白苏动动那只还被牵着的手，“起来，跟老板一起干活去。”

　　喉结动了动，莫瑾没继续说下去，沉默着起来。

　　已经准备往前走的女生猝不及防转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热烈的，柔软的，小小的，在他怀里，给了他一个拥抱。

　　“小老板条件有限，”她的脑袋埋得很深，小狗似的像要拱出一个窝把自己藏着，声音闷闷的分不清是不是害羞，“这已经是小老板能给你的最好的了。”

　　莫瑾愣了一下，将手搭在她的腰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女孩子漂亮的腰线，一手轻轻按着她的头顶揉了揉，无奈地笑了，“知道了，我们小老板对我真是太好了。”

　　五分钟后，两人准备下楼。手机响动一声，白苏发现莫瑾领了她的红包。

　　“瑾少你怎么回事，我跟你客气一下你真收呀。”

　　莫瑾看着数额舔了舔后槽牙，“六毛六，你是真客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