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浇酒

39、第三十八分钟

　　白苏用力闭了闭眼，捂着心口至少距离莫瑾三步远。

　　后者不解地看着她。

　　“你别看我，”白苏别过头，咬牙切齿，“有点心动。”

　　没人告诉她职业选手穿着风衣戴着金丝眼镜是长这样的啊。如果莫瑾平时是长得挺帅的一男的，现在就成了正经男神。

　　金丝眼镜对颜值真的有加成。

　　她说着这话，但看起来也没多心动，倒是嘴巴抿着，纤长的睫毛做作地乱颤，反倒可爱得让人心动。

　　“这么肤浅啊，”莫瑾评价她，唇角却噙着明晃晃的笑，不远处就是拍摄的人，他的声音不大，只够他们两个听见，“戴副眼镜就心动了。”

　　白苏摆摆手，“你不懂，金丝眼镜是从小养成的审美，焊死在DNA里，改不了。”试问谁小时候看动漫没盯着金丝眼镜帅哥目不转睛。

　　修长的食指推了推眼镜，男人长睫微垂，眼尾笑起一个浅浅的钩子，“我说你怎么能对着Dr犯花痴。”

　　“啊，那倒不是，”白苏眼疾手快摘掉他的眼镜，一下子觉得心跳都正常很多，“毕竟人家是真的帅。”

　　拍摄有单人和集体，得仔的单人镜头还没补完，换了一副蓝色粗框的眼镜，本来挺机灵一小孩泛着一股憨厚的可爱，被阿金手把手地教怎么摆动作，估计短时间内拍不了下一组。

　　其他人只能在下面等着。

　　拿着眼镜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白苏认真建议，“瑾少，说真的，你配一副这种眼镜，粉丝还能再翻番。”单冲这幅造型，她薛仁贵……啊不，她Rich觉得还能再爱个五百年。

　　“没必要，”莫瑾下意识想拨拨刘海，快碰到时动作一顿，记起头发已经被定型，又别扭地收回手，“又不近视。”

　　白苏哈了一声，“怎么可能。”

　　通宵打游戏的，哪能不近视。

　　莫瑾：“去年体检，裸眼1.5。”

　　白苏面无表情：“不可能。”

　　莫瑾想了想，指着远处墙上的杂志，“第36刊。”

　　“就扯吧，我都看不清，你能看清什么。”白苏轻蔑地跑去确认，满脸怨气地走回来。

　　“这不公平。”

　　他沉迷网络，他日夜颠倒，但他视力居然那么好。明明高中每一个莫瑾睡过去的眼保健操她都有好好做，凭什么近视的是她。

　　“你不科学。”白苏说，带着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你不会还有八块腹肌智商超群吧。”

　　脸好成绩不错有钱粉丝多，打游戏还不近视，这是什么上帝宠儿命运之子的待遇。

　　莫瑾笑了一下，“我是打游戏的，不是打拳击的。”

　　哦，那心里多少是平衡了点。

　　“行了，”莫瑾向她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内扣，展示出掌心清晰的纹路，“眼镜给我，这是人家的拍摄道具。”

　　得仔好不容易拍完这一套造型的广告，哆哆嗦嗦地跳下台准备换第二套造型。

　　下一个轮到莫瑾。

　　男人几乎是在摄影师喊了准备后，一改懒洋洋的样子，迅速进入状态。

　　“明明最不喜欢拍摄的就是他，但还是挺认真的对吧。”候场的JIN笑眯眯地推推眼镜。

　　“不喜欢吗？我看他挺享受的。”这是什么镜头捕手，镜头感真够强的。

　　JIN的造型走的赛博朋克风，装饰耳麦有点重量，总往下掉，不得不用手扶着。整个人因这个动作生出一股精明睿智的气息。

　　“拍多就习惯了，反正动作摆来摆去就那两样。”JIN压低声音，“你信不信瑾少下一个动作就是手臂搭在大腿上，然后抬下巴……”

　　都不用话音刚落，白苏盯着台上换动作的人对JIN竖起肯定的大拇指。

　　“JIN哥，没辜负你今天的造型，特别睿智。”

　　白苏茅塞顿开，仔细观察了十分钟，确认了。帅是真的帅，动作也是真的就那两个动作。打了好几年职业拍了不知道多少套照，怎么就摆不出第三种帅法。

　　单人拍摄任务之后是集体拍摄，Arrogant的妆造最复杂，单人照被安排在最后。其他人回去换下一套造型，白苏留下来替他翻译广告导演的要求。

　　Arrogant戴的是一款和动漫联名的眼镜，仿角色造型，温温柔柔笑眯眯的。本人也极其配合，对导演的要求永远是点着脑袋回答“内”。

　　根据要求，Arrogant还有一句角色台词要说，但拍了三四条，台词依然没过关。

　　毕竟是个外国人，中文发音不标准也能理解。

　　但虽然带着泡菜味的台词粉丝也会照单全收甚至尖叫一声好帅好可爱，真这样随便糊弄过关却也不礼貌。

　　按照导演的要求，白苏一个字一个字教Arrogant发音。Arrogant学得很认真，盯着她的嘴唇，吃饭嘎嘎快的一张嘴此时正艰难地张动着，动了十分钟没动出字正腔圆的流利的一句话。

　　白苏有点急，但她不能急，因为Arrogant比她还着急。

　　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白苏准备新一轮教学。

　　“按韩语的发音教啊。”

　　“卧槽！”

　　Arrogant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弹起来，发出了白苏教了十分钟都没教会的标准中文。

　　这何尝不能称之为天赋异禀。

　　小可爱挠挠脸，“你们读书的时候没干过吗？在单词上面标中文，还蛮好用的。”

　　白苏看着他，将信将疑地试了试……

　　你还真别说。

　　Arrogant的发音终于像那么回事，后期再调整一下，终于接近标准的普通话发音。

　　成功通过拍摄的Arrogant也很开心，上次那么开心还是他对面撞车Save，成功反了他三组野的时候。

　　白苏笑了一下，替导演跟他沟通好后面的拍摄流程，又领他回化妆室换下一套造型。问了cody姐姐，得到茶水间的位置，嘱咐了Arrogant两句，转头快步走出去找水喝。

　　像她这样算得上健谈的人，刚刚那十分钟都算透支了。

　　白苏推开门，靠近饮水机的位置前站了人，听到动静抬眼看过来，耳垂上的银色一闪而过。

　　舔了舔嘴巴，照理白苏这时候应该说句话，但她渴得有些张不开嘴，于是顺从内心，抿着唇同莫瑾对视。

　　莫瑾：“A哥拍好了？”

　　白苏：“嗯。”

　　在PG，除了得仔，只要是男性，都能被叫上两句哥。听起来地位挺高，峡谷里摇人帮忙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孙子。

　　“喝这个吧，泡了柚子片。”

　　莫瑾递给她一只直筒的玻璃杯，杯底小块的柚子泛出嫩嫩的黄。

　　白苏接过来，水还是热的，但不烫，大概是有些人早早接好水，在这儿等着放凉。

　　她小口抿着，莫瑾就倚着料理台看她喝，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不时还会侧头看两眼咖啡机的铭牌，似乎只是单纯地在等她喝完。

　　意识到这一点，白苏加快速度喝完最后两口，举起还沉着两片柚子皮的杯子示意，“我喝完了。”

　　这是下意识的举动，握着杯子得意地晃晃，有点小孩子似的邀功的意味在。

　　“嗯。”莫瑾勾起唇角，接过她的杯子，把柚子皮倒进垃圾桶，打开料理台的水龙头。

　　白苏伸手，“使不得，我来洗就好。”

　　解渴后她又重新生龙活虎。

　　“您的手哪是能干这种活的，放着我来。”白苏一双手搭在他袖子上，意思意思晃两下，算是阻拦。

　　“少演。”莫瑾哼笑一声，抬了抬胳膊避开她帮不上忙的手，“杯子是场务帮忙买的，洗干净后记得带回去。”

　　白苏哦了一声，“柚子片也是你让场务帮忙买的？”

　　“刚刚接水遇见这里的工作人员，分给我的。”

　　“人缘真好啊我们瑾少。”白苏第一百零一次感叹。感觉他的手机从来没有熄过屏，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消息不断弹出，明明也不是多热情的人。

　　很多时候白苏都爱没事揶揄他两句，莫瑾也见怪不怪，不用理她，她随口说完自己也不放在心上。

　　手上洗杯子的动作不停，莫瑾忽然说：“刚刚看见你教Arrogant说中文，想起一件事。”

　　白苏低着脑袋替他卷落下的袖子，随口接，“什么？”

　　“我和明希远一直都有联系，她一直很不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消息，但偶尔也会透露一点点。”关上水龙头，哗啦的流水声倏然停止，水顺着漩涡流进下水道。莫瑾把玻璃杯倒扣在料理台上，抽出两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说的不多，但已经是我这些年唯一能听到你消息的渠道。”

　　“最近一次是说你快毕业了，在苦恼以后要干什么。”莫瑾垂眼看着她，眼神温柔，“本来我想再等等，可能要过一年，也可能要过四五年，等你找到自己要做什么以后再去找你，那时候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去做选择，我再重新追你，你也就不用为要不要接受我这件事犹豫纠结。”

　　这次的团体广告走的是运动风，莫瑾的造型是一套黑白的运动服，很像行知的校服。很乖地把刘海放下来，温顺地垂在额前，还没戴眼镜，垂着眼，像很多个课间，他睡眼惺忪地侧过脸，在课桌底下牵住白苏的手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已经没有追你的机会，却也不想再一次在你稀里糊涂的时候趁人之危。可是你来了PG。那天对你态度不好，我很抱歉，但我其实很开心，就像命运听到了我的愿望，所以你来了。”

　　他握着白苏的手腕，弯腰抱住她，额头贴在她肩上，声音带着笑，“你刚刚教Arrogant说了什么？”

　　白苏微微错愕，缓缓侧过脸，看见男人乌黑的发尾和耳尖嫣红的小痣，愣愣张口，听见属于自己的陌生的声音：“我怕你等我，所以我提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