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爱人致命》黑梅萨尔

31、镜象潘多拉（七）

　　纯白的单人间病房，看得出被尽量维持的整洁。
　　大约是反抗军中非战斗人员的共同努力结果，毕竟坦白讲蝙蝠这边的老弱妇孺占比数不少。而今虽然联盟多数成员皆被抓获，但政权交替的过程中难免混乱，反抗军基地依旧是绝大部分普通民众的最佳庇护所。

　　这些普通民众基本心怀感恩，例如眼前又一名戴着安全耳罩的心理医生。

　　可他们表达感恩的举措对镜像汤米而言根本莫名其妙。
　　已经好几天了。
　　因为相对危险，镜象汤米被锁在固定病床。这边的整体设计有些类似单人加护病房，除去隔壁连结走廊的那大片不是用以遮屏的百叶窗，而是审讯似的单面监控镜。并且以加护病房的标准来看这里相对空荡，因为镜象汤米没有受伤，所以显然设备被拿去给更需要的人使用。

　　镜象汤米于是也以此为例，不晓得多少遍地再度强度：「克拉克没有伤害我！很显然现在的我身上就没有受伤，你们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克拉克一直对我很好，你们看见的都只是误会。你们完全可以把我和他放到一起，分开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克拉克。」
　　它不耐烦、它想离开、它很焦虑，但被施加在手铐上的咒语加强了牢固，以鹰鸟儿现在的力量来看，它已经没办法撕碎这种程度的束缚。
　　这太残忍了，强制哺育期的Omega离开自己的Alpha，甚至剥夺它的宝宝。

　　甚至剥夺它的宝宝！

　　可那头椅子上的医生无法理解镜像汤米在说些什么，他们怎么会了解连蝙蝠家都没彻底掌握的信息？

　　而根据几乎所有人的眼见为凭，卡尔艾尔与镜象汤米的关系无论如何都不正常。
　　此外镜象汤米现在的状态在他们眼中也非常不理想，他们担忧镜象汤米会不小心伤害到自己的卵卵，或着、谁知道，毕竟他们都曾见过汤米就镜都能干出些怎样极端的事情──万一镜象汤米拿自己卵卵的性命来威胁人呢？当然这只是举例，但想想汤米每每面对上和卡尔相关事情的不冷静……

　　无人胆敢冒险。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札坦娜从昏迷中苏醒。
　　瞇开眼的女巫第一时间对自己施展治愈咒，分明还虚弱着却坚持要来看镜象汤米情况。或许在经历这么多后汤米在札坦娜心中不仅是名朋友，还更是个需要照看的责任。

　　在看见镜象汤米情况后的札坦娜有点隐隐火气，但她也明白不是蝙蝠家的问题。
　　「你们不能把狭间生物和自己的卵分开。」她解释那会对镜象汤米造成的严重焦虑。
　　「何况汤米是Omega，Omega相当于他们体系中的繁衍者，我解释给你们听……」

　　「所以这对汤米而言相当于这是精神上的凌迟。」

　　「我们不做不人道的事情不是吗？我们和超人应该要不一样，我们得尊重汤米的意愿。相信汤米，他也才会先相信我们。」

　　于是医生被请出去，换札坦娜提着竹篮进门。

　　镜象汤米伸出两条缩水至少年的手臂，几乎是一把将盛装卵卵的竹篮抢至怀中细心探查。
　　卵卵们都还好。
　　也就那一剎挪，镜象汤米彷佛终于流露出脆弱。它将篮子牢牢拥抱，又极为克制力度以至于身子都微微发颤，在白色床单上将自己蜷成一只小对虾。

　　没人能劝鹰鸟儿换下先前战斗过程中染血淋漓的衣物，所以现在的镜象汤米仍然身着件严重磨损的睡袍，它攻击那些胆敢轻易靠近自己的人。

　　鹰鸟儿已经数天未阖眼。

　　单薄、不安，漆黑发丝与麟羽皆杂乱，任何人都能轻易瞧出镜象汤米的精神紧张。
　　不是没人想过先给镜象汤米注射些安定剂之类的东西，然而想当然人类的药剂对鹰鸟儿无用。所以他们才又派出专业的心理医生前来安抚，可每当镜象汤米发觉新来的医生同样没有协助自己愿望的意向后，无一例外，那些医生通通被鹰鸟儿那全胸腔都震动共鸣的尖锐长啸狠狠轰出病房。

　　而今重获卵卵的雌鸟好不容易逐渐平静。
　　镜象汤米看向将卵卵还给自己的人，他认得对方，一名容易心软的人类。

　　镜象汤米意识到它或许可以利用札坦娜。

　　然而和镜象汤米想要的情况不一致。在进来前札坦娜已经被展示了前几名心理医生的遭遇，例如第一名毫无防护的医生已经被确认了耳膜的永久性受损。他们达成共识，镜象汤米很危险。

　　札坦娜不再轻易心软。
　　经过为数不少的观察与尝试，镜象汤米也慢慢不得不接受起眼下现实。

　　病床边的折迭椅上，女巫的目光不着痕迹定定在镜象汤米身上。
　　「和生产那天相比你变小了，汤米。愿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镜象汤米将竹篮至于胸腹与蜷起的膝盖间，环搂的姿势呈现自我保护的压抑。
　　「在狭间。」镜象汤米眼睛也不眨的撒着谎：「我们遇到了meerkkunud kolvvetis。」

　　女巫懵。札坦娜当然不晓得那是什么玩意儿，因为全是镜象汤米的蒙骗，还故意用的狭间语言，人家追问它就装傻充愣地语焉不详，唯独给出模模糊糊的一句。
　　「它会把我吃掉。」

　　但对蝙蝠而言镜象汤米这句话也足够，解释了为何在不久前的追捕过程中镜象汤米不继续窜逃入狭间，也侧面说明那只「meerkkunud kolvvetis」大约不具有撕裂狭间的能力，所以无法追击过来。

　　闻言，札坦娜则挺担心。
　　「所以你受伤了？」

　　「没有。」镜象汤米沉下脸，虽说它原本就没多大表情了──在明白过来示弱也无法帮助自己之后。
　　「我没有受伤。」鹰鸟儿对这话题敏感，又一次强调：「克拉克他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可有些事情，你愈是强调吧，就愈是抹不干净。

　　「那那天你又是为什么要跑呢？」札坦娜指出卡尔将镜象汤米从狭间带回的那天，接着温声细语：「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汤米、小甜心。他再也伤害不了你，你可以放心地对我们说出实话。就像之前我帮你解开了那条链子，你还记得吗？我们是来帮你的。部分的你内心深处也一定知道卡尔待你的不对劲。」

　　镜象汤米的毛毛烦躁到蓬起，不过终究只能言简意赅的再再重复。
　　「那是因为我原本以为克拉克背叛我、抛弃我，但克拉克其实没有，他其实一直都很想我，所以我就没有想跑了，因为我不必害怕这样的克拉克。你们觉得我想跑，只是因为那时候我处在误会克拉克的状态。」
　　鹰鸟儿有条有理：「但现在我和克拉克之间早就解开误会了。你们看到的只是片面一角，克拉克真的一直对我很好，他不仅给我一个窝还给我专门的实验室、每次我想他的时候只要对空气说话他就会过来、此外无论有多忙碌他每天都会坚持来看我和卵卵们……」

　　札坦娜听不下去地打断：「你是指他把你用锁链囚禁在孤独堡垒、逼你参与他的实验计划、随时随地都在监听你还有逼迫你──」札坦娜几乎觉得自己快要讲不下去：「──逼迫你怀孕？！」

　　「他没有逼迫我怀孕！」鹰鸟儿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札坦娜，觉得要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是对方真的都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疯子：「你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们都……」札坦娜的眼神倏忽悲伤下来：「我们都听到你对他说的话了，汤米，你请求他不要再让你……」

　　镜象汤米瞬间理解到了札坦娜的意思。
　　「不。」它遥遥脑袋：「那只是因为我不小心惹克拉克难过了，所以克拉克才会那样。平常的克拉克不会那样对我生气。」

　　是呀，就和每个家/暴犯实施暴行的理由一样不是吗？
　　札坦娜不禁感觉愈发苦涩。

　　那边，病床上的鹰鸟儿强调着：「那是我和克拉克之间的相处模式──那是我们俩的事。你们无凭无据的不能肆意污蔑克拉克。」
　　接续解释起其它：「而且实验也是因为我想做所以克拉克才会帮我扩建、帮我找材料源。我不清楚你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认知偏差，但实验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锁链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很喜欢，我才不会让别人把我束在一个地方。克拉克对我是不一样的，克拉克是我的巢，所以我才可能愿意把自己……」

　　「汤米。」札坦娜打断。
　　女巫的眼眸闪烁着不忍的水光，眉头也皱出来内心的波折。
　　「你都忘记了，是吗？全部都忘了？」

　　镜象汤米眨眨眼：「克拉克是说过我忘记了很多东西，所以你指哪一部分？」

　　凝视镜象汤米那缩水成少年模样后呈现出的无辜不解，札坦娜张张嘴、又张张嘴，似乎剎那觉得自己眼下是说也不是、不说却还更不是，以至于好一会儿，札坦娜才终于能够开口，沙哑得半噎微哽：「你还记得卡尔曾亲口承认过的那些事情吗？那些、那些他对你的所作所为？」

　　镜象汤米蹙起一双好看的眉头：「你是说什么？」

　　「有关于……」札坦娜舔舔唇，一时有点说不下去，所以改用魔法在空气中变幻出一台大型机械的模样。
　　这台机械是供人乘坐的巨大，仪表板、调节纽，管在线头连着无数吸盘贴片。
　　「你还记得这台机器是什么吗？」

　　镜象汤米睁着眼细细端详，半晌，遥遥脑袋：「我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

　　「……这是一台精神控制仪。」札坦娜的声音低低，混杂着许多被压抑的情绪：「氪星的产品。」
　　她将含有悲伤的目光凝视向镜象汤米：「也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汤米。」

　　镜象汤米眨眨眼，然后缓缓、缓缓皱起眉头，眼眸中水光波动出札坦娜暂时无法理解的情绪。
　　但接着镜象汤米很快松开似乎迷惑的神情，改为阐述事实地开口：「你们的片面之词。」

　　札坦娜：「你可以问问看其他人，几乎这里的所有人，他们都知道情况。汤米，这是卡尔自己也亲口承认过的。」

　　镜象汤米撇撇嘴：「『你们』的说法。」

　　札坦娜：「听我说，汤米。有样东西你必须听听──」

　　蝙蝠侠的录音档。尽管当初战斗造成磨损，所幸保留住了最关键的那些部分。
　　一些损坏令其中有些许杂音，隐隐还有些不平静的撞击响动，显然当时的现场不是太平静。

　　是汤米和克拉克的声音，交错着其他噪声。
　　镜象汤米默默倾听。它的听觉敏锐，就算这份音档音质破损，它依旧能够晓得这并非伪造。

　　『兹啦。』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不要太单纯──兹啦──好骗了宝贝，真是被利用了个彻底都还在为人数钱。』

　　『……闭嘴，克拉克。』停顿『我以为我们说好了的？』

　　『从来都只是你以为，汤米。』
　　后面好像对着其他什么人开口：『你怀疑我洗脑了汤米？现在不用怀疑了。』
　　一小段空白。随后克拉克的声音变得显然恶劣起来。
　　『──很管用，不是吗？』

　　『兹啦…骗！…兹啦……』

　　『你当然会觉得我在骗人，汤米。』克拉克的语气透出股怜惜：『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兹────兹啦。』

　　『兹、兹。』

　　『但那些理论──兹、你觉得自己并没有被洗脑──』克拉克的声音：『但你又怎么知道呢？哈……』
　　停顿。
　　『我天真又无知的汤米从不晓得，当他拚命企图为我辩护时自己的模样究竟有多可爱。』

　　『兹啦、兹啦啦啦──』

　　『我当然爱你。』克拉克的声音。

　　『够了。』一道有些陌生的沉哑男声冷硬，下一秒好像转询问起他人：『锁链解得开吗？』

　　但克拉克的声音没有停下。
　　『我是那么疯狂的爱你。』

　　『我也是啊。』汤米的声音：『所以你应该知道、兹啦──究竟有多过分了对吧克拉……』

　　『所以为了得到你，我能犯下任何事。』克拉克的声音打断的汤米的话：『那怕是最──兹、兹──不可饶恕的强迫────兹──』

　　『兹、兹，兹啦。』

　　『兹啦啦啦────』

　　录音结束。
　　按掉开关、结束剩余噪音，札坦娜看向镜象汤米。

　　镜象汤米愣愣的。

　　札坦娜一直压着的心疼便不禁于此时爆发出来。
　　「听我说，汤米，我知道你一时恐怕还难以接受。」
　　她伸出手想触摸镜象汤米，却被镜象汤米一个闪身躲开。

　　札坦娜抿唇望过去，镜象汤米已将整张脸蛋埋入双手，整个人都蜷缩成简直彻底压抑的姿态，成为病床上一只小小的团子。甚至连卵卵们都来不及兼顾，情绪激动到放任竹篮在怀中倾歪。

　　札坦娜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于是接近求助地忘向隔壁那替代了墙壁的监视用单向镜。是蝙蝠侠给札坦娜的录音，札坦娜希望蝙蝠侠也有方法解决镜象汤米如今显然的难以接受。

　　然而情绪就是情绪，它从来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要嘛在感受中勉力渡过，要嘛就干脆被情绪淹没。大多数人总能克服过去。且蝙蝠侠相信，若要想成功治愈镜象汤米，就必须要先补全境向汤米缺失了的记忆，让镜象汤米重新以审视的目光看待自己同克拉克的关系。

　　他们想得很好。以他们眼中镜象汤米疯狂逃避、不愿面对一样的病重程度来看，让镜象汤米直面线时或许是不得已、却也是最必须的手段。

　　然而他们漏算了。他们漏算了他们每一个人其实都从未真正了解过汤米。

　　谁说如今的镜象汤米它是感到难以接受了？

　　金点是星光的破碎，一剎那彷佛一恒河沙的钟摆，难以计数的璀璨一袭而上造就出银河盘旋的晶莹闪亮。
　　在札坦娜的愕然中，镜象汤米抬起白皙的脸蛋，两朵红云粉嫩如它眼角飘飞的水光剔透纯洁感动。那些泪水、那些组合成鹰鸟儿的物质终究遭致丝丝抽离。

　　全不似旁人慌乱，显然凋零中的镜象汤米犹如迟钝得意识不出危急，在那些或慌乱、或焦急、或强处冷静询问的杂乱声音中，除了恍若未闻外，镜象汤米居然还能露出一小抹堪称羞涩的笑容。

　　「真的吗。」镜象汤米声音轻轻、哑哑，好像也要随那些抽离的生命气息共同光舞至凉凉空气。

　　「什么？汤米，你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吗？回答我汤米，你……」

　　「原来克拉克那么爱我的吗。」情至深处，鹰鸟儿笑弯一双翠绿绿的眸子，羞涩又难掩喜悦，开始在嘟囔不清的话语中发出模模糊糊的啁啾：「高兴……啾，我真的──我好、我好高兴。」

　　「汤米、汤米？！」
　　慌乱、不清楚到底都发生什么，札坦娜扭头望向不知何时进来了的蝙蝠侠，本能求助：「B……！」

　　幼小的安提诺乌斯终于被送上祭坛，它的所有选择终究给自己招来幕帘的落幕。永远丧失的翅膀没有给予它足够警告，执意流连帝王身边的姿态以燃烧火种作为代价。燎原的侵吞也无法阻挠它的引吭高歌，荆棘鸟奔赴致命地奔赴向爱人，玫瑰在鲜血浇淋的烈焰色彩中绽放开属于唯一、也属于最后的那朵娇嫩花苞。

　　「克拉克。」柔嫩的花瓣被缓缓拨开，鹰鸟儿呢喃起组成它的那抹执念。
　　「克拉克、克拉克、克拉克……」

　　而今曾不甘、曾付以仇怨、负以腥红的所有执念终究将散。纯洁的眷恋，纤纤光尘亲吻来羞涩颤意，它将骨架拼凑花茎、血肉浇灌土壤，最终小心翼翼在花冠点缀上自己所有能给出的唯一半缕残缺灵魂。

　　「B……！」札坦娜：「他一直在喊卡尔的名字，说不定卡尔能有办法！拜托，别再犹豫，我求求你赶快下决定！」

　　……

　　……

　　是幻觉吗……？

　　镜象汤米虚弱地倚靠在白色墙角，它的面前是一层玻璃，而在玻璃的那头、就在玻璃的那头──
　　鹰鸟儿伸出如今已破碎到一半的爪爪，使劲，勉勉强强把掌心贴上冰凉的玻璃。光这举动便叫它累坏，眼睛都睁不全地湿漉漉喘息。

　　是、是克拉克耶。

　　「汤米──！」红太阳室，氪星人向前跪坐地一把扑上玻璃，握紧的拳头似乎想狠狠锤上玻璃面，却又担忧那造成的撼动是否会害汤米不适。也不想想以他如今力量还能不能轻易撼动这层强化的特殊材质。

　　氪星人的力量毕竟来源自黄太阳，在被红太阳照射太久后，卡尔便失去了身为氪星人的那份超能。

　　卡尔瞪向外头蝙蝠，血丝红了眼球：「你们对汤米做了什么？！──放我出去！！」

　　然后扭回来头，卡尔将掌心贴上，似乎企图隔着那层冰冷玻璃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小恋人。
　　「汤米？宝贝？看着我、告诉我，他们怎么你了？」

　　蝙蝠在那头快速解释。
　　他们原本以为卡尔能有方法，却不晓得他们将镜象汤米带来的举动非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还是一场残酷至极的、完全专为氪星人造的绝望凌迟。

　　「克拉克……？」镜象汤米首先有些不解地歪歪脑袋，好像奇怪怎么似乎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来到了其它地方。
　　不过当看清克拉克的样貌，镜象汤米很快朝伴侣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我好高兴......原来你有那么、那么的喜欢我，我真的──我好高兴，克拉克。」

　　「什么？」卡尔张张嘴：「汤米，是他们给你吃了什么吗？他们给你施了什么魔法吗？还是那头变形怪追过来了？看着我，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宝贝、宝贝？」

　　「变形怪？」蝙蝠在那头发问但没人理会。

　　因为此时此刻镜象汤米与卡尔的眼中唯有对方。

　　「我也喜欢你。」镜象汤米嘻嘻的犹如恍惚，好像想比出一个远超自己的大圆，最终却也只是让手腕带着指尖虚弱而好像漫无目的地在玻璃面上刮刮地比划：「有这么、这么多。」
　　倏忽间想到些什么。
　　「还有那么……那么多的我。」鹰鸟儿的神情开始不安。

　　「什么？宝贝、宝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汤米，让我们慢点好吗？」

　　「我喜欢你。」镜象汤米依旧这么呢喃．语气却莫名怀起依稀的焦虑。

　　「我也喜欢你，汤米，我也喜欢你。」卡尔抠着玻璃的指头用力到发白：「所以让我们慢点──」

　　鹰鸟儿却打断：「不、不不……」它的神情忽然惊惶：「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克拉克，这很重要。对不起我骗了你，但你听我说。」
　　鹰鸟儿一双没有眼白的纯亮翠眸望向卡尔，眼神却又好像已经开始失去焦距。

　　「什么？」隔着玻璃，卡尔握紧一只拳头抵在额上：「你骗了我什么，汤米，是关于『我会害死你』的事吗？那告诉我现在又该怎么做，你现在身上发生了什么？」

　　鹰鸟儿虚弱、小幅度地遥遥脑袋：「没办法。」
　　紧接着跳跃话题。
　　「你听我说克拉克，它其实不是变形怪，它其实也是『汤米』。但它不是好的汤米，它会杀死我和你。你不可以相信它。答应我、对不起，但是，克拉克，你不可以相信其它任何汤米－－除了那只小鸟，它也喜欢你，你可以相信它──你也只能相信它，那只小鸟是除我以外你唯一能相信的汤米，克拉克。答应我。」

　　「……没关系、没关系的宝贝。」卡尔张张嘴，喉结狠狠吞咽：「我有在听，我听得很仔细。现在换和我讲讲你发生了什么好不好？你说那个汤米会杀死你和我，代表你现在是被他害的，是吗？所以你是缺乏能量了？」
　　这会儿，卡尔才终于偏头看向蝙蝠。

　　蝙蝠点点头，牵来能源线。
　　但那又如何会管用？

　　「我的血。」卡尔凝视蝙蝠，咬牙：「我需要工具。汤米一定是需要我的血。」

　　没用的。

　　又一次失败，电光火石间卡尔又想到什么，抵着玻璃的拳头也用力到发白，说话时口吻却非常轻柔。
　　「汤米、宝贝，还记得你曾给过我的东西吗？那些你的心液，拿回去的话你就会好多了对不对？乖，我们拿回去好不好？你看，我现在也没有处在危险……所以拿回去好不好？」

　　此刻的鹰鸟儿已软呼呼倚倒在墙角，纤瘦手臂无力地滑下玻璃面，唯独目光仍然凝视克拉克容颜，依恋而缱/绻。
　　它的身上在抽离着星光，它一双翠绿瞳眸却比分繁星点更加璀璨。分明隐隐失焦，却燃烧火焰一样亮得惊人。那是献祭的养料、灵魂给予爱人的永远亲吻。

　　「对我没有用，我并不完整。」面对克拉克，镜象汤米笑出羞涩，开口略有些吃力的勉强，糯糯又软哑：「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卡尔狠狠咬牙，一对蓝眸道不明的暗郁，讲话声音说不出的低哑干涩：「那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汤米？完整……」

　　氪星人想到什么，急急切切：「汤米、汤米，看着我，你现在还有力气开狭间吗？和那只小鸟拼在一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完整了？去、赶快去啊汤米，别再留在这边，让自己活下来，然后我会去找你，你也还能来找我，但所有的前提是你必须先活下来！」

　　「不行。那只猫猫......那只会瞬移的汤米会杀死你。我现在开狭间，它就会跑出来。」何况鹰鸟儿现在哪还有力气在狭间中移位？它还硬撑着，不过因为心中抓着股执念：「答应我、拜托你答应我不能相信除了那只小鸟外的任何汤米，克拉克。」

　　它虚弱喘息，神情哀伤：「我最亲爱的。」它呢喃：「其它汤米没有感情，它们不会爱你。」

　　然而事到如今，卡尔的情绪终于爆发。
　　「──不要再和我说不行！」他重重一拳锤上玻璃，鲜血自他指结同硬物的接触面缓缓淌下。氪星人眼眶通红、血丝的蓝眼睛燃烧郁郁可怕：

　　「别再这么对我，汤米，别再……」他哽咽：「就只是别再在我面前这样消失好吗？我求求你别这么对待我。明明还有希望、你还能够活下去，不要──不要再用这副模样保护我了好吗？我不需要你这样献上自己，你到底懂不懂？！我想要你活下去！我才不管那只猫猫可能把我怎样，我不在乎，我要你、在我眼前的这个你现在就活下去！」

　　鹰鸟儿眼神缩缩：「克拉克……」
　　它宛如悄悄地、心虚地：「……你不要难过嘛。」

　　「那你还要我怎样汤米？难道又一次看着你在我眼前……」卡尔咬牙：「这样你就觉得我会高兴了吗？！」

　　「可是我、『汤米』并没有死掉啊。」鹰鸟儿的眼眸呈现水光，粼粼出涩涩的怜爱与憧憬，脸蛋也开始飘开星光，眼神却好像开始看见了什么美好：「──我最亲爱的，不要担心……还会有其它汤米来替我爱你啊。」

　　「但我不要啊，汤米！」卡尔锤着玻璃面：「我要每一个你都活下去！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连尝试也不愿意去尝试？给我一点希望就这么难吗？就一定要......你就一定要逼我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的死在我面前吗？你说不想要我难过，但你每一次都做得和那相反，为什么你一定要这么固执？为什么你就……我不要你的这种保护，汤米……」

　　跪坐着的卡尔拳头慢慢滑下去，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底下蕴含的哀痛：「你到底明不明白，汤米，我爱你、就像你爱我。」
　　他凝望鹰鸟儿此刻轮廓也虚化模糊的身影，挡不住的绝望如同致命爱意潮水汹涌。
　　「所以求求你、宝贝，不要再这样对我了。」

　　倘若是完整的汤米，他不一定会心软。然而此时此刻存在这儿的是鹰鸟儿，彻底情感的化身。
　　而氪星人的神情又实在太痛了。

　　「……好吧。」鹰鸟儿啁啾妥协：「因为我……我太喜欢克拉克了。」

　　它伸手一划，轻轻松松撕裂狭间。本能的天赋在它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毫不费力得简简单单。
　　氪星人一双蓝眸剎那爆发出巨大光亮，彷佛已眼见希望，有感动的水光不明显晃荡。

　　然而恐怕来不及了。
　　或着其实更早以前，早在鹰鸟儿分明失去翅膀却依旧选择滞留爱人身边之时，一切致命结局便已注定。

　　卡尔眼中余亮的希望尚未崩解，镜象汤米却终于彻底破碎。
　　无声的光辉闪烁悬浮作云盘，生命最后，鹰鸟儿散落的光点只来得及亲吻地贴上最靠近卡尔的那层冰冷玻璃隔面。与那灿烂磷光相衬相映的，是氪星人眼底那剎那僵裂的最后希望光芒。

　　僵冷之际。

　　被撕裂的狭间寒冷呼啸，蓝紫星云交错的画面中，有一只不属于人类的肉垫慢慢探出。光点被消融。至于那些没被消融的部分则有自主意识般地飘往狭间更深、更深处。

　　「啪哒」击上关押有氪星人的红太阳室，勾弯的尖锐指爪辗压在玻璃面的囚牢，刮挠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响，彷佛预告着什么不详。

　　猫猫从中冒头，露出半个身躯彷佛观望，尖竖的猫瞳流转间一眼瞧见玻璃那侧卡尔。
　　猫猫笑。
　　抬手、挥下，将眼前囚固着卡尔的大片玻璃一掌击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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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前清点单：
两只小鸟（1/2）
一头小鹿（O）
一条小尾巴（???）
一个猫猫（O）
???（X）
???（X）
???（X）
　
让我康康谁是下一个（X
　
感谢在2020-05-02 21:25:56~2020-05-13 09:0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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