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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山有明月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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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傀儡蛊的,这世上理应只剩下他一个人。
逐渐浓郁的血腥气熏得人心神不安。李飞绝盯着仆卫,道:“为什么杀人?”
“此人是风氏旁支子弟,假冒风圣身份,一直想抓您带回风氏加以利用。因此属下杀了他……”
“我是问,为什么现在杀。”李飞绝加重语气。
真想帮他,傀儡有无数机会可以杀了风月白,而不必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杀。
忽然,傀儡语气奇怪道:“他将您的朋友打下石桥,您就不生气吗?”
“他假冒风圣欺骗您、设计您,甚至想杀您,您就不想报仇吗?就算您不想报仇,您的朋友呢……”
李飞绝:“你是谁?”
傀儡戛然而止。
潺潺溪水带走多余的血迹。空气中的血腥味逐渐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升起的花香。
空旷的山腹中弥漫着一种脆弱的宁静。
李飞绝盯着白衣仆卫,慢慢道:“你是谁?”
傀儡主人可以操纵傀儡的行动,必要时甚至可以取代傀儡精神,犹如另一具分.身,直接与人交流。
面前的人忽然笑起来。
仆卫——现在应该叫傀儡主人——转过身,怀念地望向石屋:“其实这个冒牌货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有医治经脉的医书。”
他的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第三架上起十二格,左数第三本,有卷册子叫《云华千方》,上面记载了一种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救个经脉不算什么难事。”
李飞绝:“什么药?”
仆卫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怀念地看过山腹内每一寸,手指转了下玉萧:“传说中的万蛊之王,药王蛊。”
李飞绝忽然安静下来。
仆卫不觉。他的目光扫到门前的暗器时,忽然脸上扭曲了一下。
下一刻,他冷下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下溪边一块卵石。
咯哒一声轻响,溪石陷了下去。随即地下传出机关启动的声音,地面开始震颤起来——青衣人临死前停住的山腹机关,竟然再次发作!
山腹内蓦然爆发出一片毁天灭地的巨响。上下左右、整个山腹都充斥着前所未见的机关。咚、咚、咚数声巨响,比人还高的锋利石锥从两人四面蹿出,狠狠穿过半空。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中间夹杂着各种碎刃。“呼”的一声风啸,狂烈的山风自石道灌入,在山腹中疯狂嘶吼,像地下苏醒的怨魂,嘶吼着死不瞑目的怨恨。
良久,山腹内终于恢复平静。
啪啪啪数声响,有人鼓起掌。
“能在这样的动静下还保持着镇定,不愧是‘魔头之子’。”傀儡主人鼓着掌,笑看李飞绝。
整个山腹已经没有一处落脚之地,原本石屋的位置被崎岖的石块取代。花田、溪流与石屋……这一宁静秀丽的世外桃源,彻底埋葬在山石之下,不复存在。
而毁掉桃源的人只淡淡扫过石堆,就望向李飞绝:“你很聪明。你脚下这一寸,是洞里唯一安全的地方。”
整片乱石嶙峋的山腹中,只剩两人脚下仍然平坦。青衣人的尸体躺在他们旁边,下半身已经变成了混着沙土的肉糜。
仆卫扫过青衣人,忽然嗤笑一声:“这个废物,怕开启机关后控制不住,一不小心把自己也炸死,躲在这里一步不敢挪开,才会中了你混在溪水里的毒……白白占了归云峰十几年,却连一成机关都没摸到,这种废物也配冒充风圣?埋了都比送给他强!”
傀儡主人像又要激动起来,这时,李飞绝突然出声道:“药王蛊怎么用?”
他仿佛没经历过刚刚毁天灭地的动静,淡淡看着仆卫:“你说它能治疗经脉。”
仆卫卡了一下,这才想起先前未尽的话题。
“很简单,剖。”他脸上忽然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打量着李飞绝的身体:“药王蛊的血肉、骨髓、皮囊皆可救人。配合药物炼成灵丹,甚至可以易经伐髓、令人重焕新生。”
他打量李飞绝的目光像在打量一株令人垂涎的稀世草药:“而今江湖中,大大小小上百个门派,加起来足有上千个供奉长老——这些人在以前,都是威震一方的强者。可惜,未入先天之境,注定要受生老之苦,曾经的强者,如今老得剑都握不稳——听说,这些长老有的在千金悬赏突破境界的药物,有的愿用整个门派换返老还童之药。”
他嗤笑一声,突然喟叹道:“眼睁睁看着门派里的后生骂他们是占着资源不放的门派蛀虫;看着昔日仇人耀武扬威,自己形同废人……这种滋味,是个人都会疯的。这时候,你说——”
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谲:“你说,如果他们知道药王蛊能帮他们重获新生,会不会蜂拥而至,将你生吞活剥、剁为肉泥?”
李飞绝平淡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死法:“不知道。”
接着他反问道:“你是风月白吗?”
这句话让仆卫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风月白?原来你一直以为我是风月白?”
李飞绝顿了一下。
“哈哈哈,全江湖都知道,他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了!”
傀儡主人还在笑,李飞绝忽然叹了一声:“是吗?”
接着他转过身。
仆卫卡住了。
他蓦然收声,看着李飞绝转身朝出口走:“……你做什么?”
他不可置信道:“你要走了?你不想知道其它的事了?”
然而李飞绝已经走到了洞口,头都不回一下。
仆卫的表情忽然扭曲起来。
下一刻砰的一声。破烂不堪的假风圣摔在李飞绝身前,飞起的血水溅上他的下摆。
李飞绝顿了一下,转过身。
仆卫终于不再掩藏怨憎,表情扭曲:“你知道你爹娘是什么人物?你现在的样子,简直是给他们丢脸。”
凌乱的山腹忽然陷入死寂。
“你真以为,我今天是来跟你闲聊的?”傀儡主人嗤笑一声:“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你该干什么的。”
“你知道当今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杀你?风氏、华氏、五宗七派、武林盟……不是因为那笑话一样的药王蛊。是为了你爹娘的秘密!”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傀儡主人一字一句道:“因为有人费尽心血藏起你,有人没日没夜四处奔走,有无数人用命在填……才换你活到今天,换你此刻能完好无缺地站在这里!”
“你背着无数血债,怎么敢这样散漫?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指着假风圣的尸体:“不在乎行踪外泄,不在乎谁想杀你,甚至连这种废物都能差点伤到你!”
傀儡主人瞪着李飞绝:“你该做的,是去查清你娘的下落,是让仇人死无葬身之地,让整个江湖再也没有敢招惹你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和人过家家!桥下那个人是谁?你来这儿就为了救他的经脉?”
“既然自己选择离开南海,就活得像个样子!少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寂静的山洞中,只有零丁的花香在空气中漂浮。尘埃慢慢落在高低的石堆上,像遍地无人凭吊的坟。
李飞绝一直看着自己脚下。没了溪水的冲刷,假风圣的胸口又渗出血水,夹着黑红的血块渗进泥土里,跟尘埃混成一团,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和他经脉里流淌的东西一样,冰冷,腐臭。像另一个世界爬出的不甘与怨恨。像终日徘徊身周的凛冽风雪。挥之不去,附骨随形。
尘埃盖住满地残垣。一片寂静中,李飞绝轻声开口:“你真的想死吗?”
下一刻,白衣人趔趄了一下,哇的呕出一大口血。
空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浮起幽冷的气息。若有似无的风雪如幽魂般拂过半空,穿出洞顶。仆卫的脸色忽然变得青白如纸,许多黑色的线条从他的衣领下爬上脖颈,灰黑的污血从眼角淌下来,像两行诡异的阴影。。
突然,仆卫佝下腰,大口呕血。黑线已经爬满了整张脸,然而他边咳血边笑道:“咳咳……不错,这还像点样子。”
“你要记住——”他的耳朵、鼻孔都开始淌出污血,笑容却越来越大:“记住,你生来是为杀戮而存。这个江湖注定要灰飞烟灭……”
“我会在一切的尽头等你。在那之前,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砰的一声,仆卫摔到地上,充血的眼珠盯着李飞绝。污血从他的七窍里流出来,慢慢渗进泥土里。
过了一会儿,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蝴蝶从耳朵里爬出来,慢慢爬到他凝固的眼球上,张了张翅膀,抖掉翅膀上的黏液。片刻后,它一扇一扇,飞向空中。
李飞绝看着蝴蝶慢慢飞远。
——这不是他的蛊。
和灵犀一样,这是来自另一人的、经过改变的傀儡蛊。
忽然,一块石块滚到他脚下。
“机关全部开启了,难道是魔头之子……”
“立即回报家主,魔头之子杀了风少爷!”
“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就是傀儡主人的见面礼。
李飞绝转过身,沉沉注视着寒武卫涌入洞口。
不知从何而起的寒风带着雪尘卷过众人身边,穿过洞口,掠过石桥,一直掠向桥下,深不见底的山渊。
许久。
山洞中只剩遍地尸骸。
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脚步声。
血泊中央,一只干净的手掌小心捡起白玉萧。蝴蝶绕着玉萧翩翩起舞。
“这幕故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