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均万仪》EddA呦呦

3、拜师学艺阴山下（下）

　　3.
　　沈陆卿不想和身后的男人讲话。
　　刚才他的言行，已经败光了他从前对他累计的可怜的仅仅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
　　什么文质彬彬，刚见面断老子宝贵的头发。
　　什么玉树临风，大白天一身黑，跟土匪似的。
　　什么不染红尘，这孙子连你爷爷一大老爷们都调戏！
　　他正怒着，突然腰上环来两只手臂。
　　娘的，沈陆卿还未发作，耳边又吹来一阵热潮，帝南钦以一种极其暧昧的距离跟他说：“我就开个玩笑啦，卿卿你心眼好小哦，别生气啦。”
　　“……”沈陆卿刚下去一点的脸红又全部上来了，这距离，太太太太太近了！
　　“你离我远点！”沈陆卿用力把男人的手往后甩，“别这么恶心地唤我！”
　　“啊，那怎样唤你啊，陆卿？卿儿？阿卿？”
　　“……”沈陆卿无语，“闭嘴吧，你好恶心诶。”他现在已经不管对方的身份了，这男人竟把自己的名字叫得这么肉麻，真是……
　　“哦，原来是想让我叫你阿卿。”
　　丧尽天良。
　　再生气，沈陆卿也不忘完成沈懿景布置的任务。
　　他勉强地牵出一个假笑来：“不知南王殿下是否还记得家妹，她叫沈懿景，一次她溺水，是殿下她救了一命。”
　　帝南钦想了想，“我只是看她躺在沙上，叫人过来而已，算不上救命之恩。”
　　沈陆卿笑道：“殿下谦虚，若不是殿下，懿景哪里还有命。大恩大德，陆卿永世难忘。”
　　“哈哈哈哈阿卿言重，言重。”
　　“……殿下别这么唤我。”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帝南钦突然道：“闻说你本是要进穹山派？”
　　沈陆卿微微迟钝了一下，答道：“是的，本想像大哥一样，却达不到水准。”他自嘲地笑笑，仿佛觉得丢人地低下头。
　　“为何不去木苓派？”帝南钦问，“学医，不好吗？或者去素临阁？蓬莱阁？玲珑阁？听父皇说你是走投无路了他才让我帮你一下的。”
　　“那里学习的东西我已经会了，不想浪费时间，想学点别的。”沈陆卿如实答道，他看帝南钦露出惊讶的表情，怕对方不信，便补道，“蓝姨将我带大的，我自然学的多些。”
　　原来如此。帝南钦点点头，眼中露出点赞许的神色来，蓝澄带大的孩子，确实应该是这个样子。
　　蓝澄原是畲乡公主，她的爹娘用元神封印了试图造反篡位并攻打天界的魔界睿凝郡主，对魔君有恩，对天界更有恩。魔君封她为鸿鸠公主，天君愿许她三个愿望。
　　她本就衣食无忧，十二岁就进入云薰派，出师后遇见了一个少年，两人一心学药，志同道合，互相吸引。他们在凡界研究了十年，还共同撰写了《针药集》。
　　这样传奇的一生本该继续下去，没想到少年变心，抛弃她与别人远走高飞。蓝澄心碎不已，痛不欲生。于是她想天君许下第一个愿望：封锁消息，不让更多小辈知道。从此她隐姓埋名，归隐山林。
　　沈枢夫妇在她绝望时帮助了她，她便主动要求教导夫妇二人的孩子。沈家二男儿女，都是蓝澄带的。
　　“年纪轻轻就学会这么多本领，阿卿真是厉害。是我小看了沈家的孩子。”帝南钦夸赞道。
　　沈陆卿脸颊上露出点红晕，“殿下才是天赋异禀，束发之年就进入穹山派，如今已经出师，功夫得了啊。”
　　帝南钦听到美人夸赞自己，微扬唇角：“彼此彼此。”
　　沈陆卿是个八卦的，和帝南钦聊过几句后，他耐不住好奇的心，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和蓝婧，是否……相交得甚好？”
　　帝南钦挑眉看过来，“你倒是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哈哈，我只是好奇。是小仙不懂礼节，刚见面就问这样私密的话题，唐突了。”沈萋源心知自己不礼貌，道歉道。
　　帝南钦眸中温柔了几许，道：“婧儿与我一起长大，我与她自然是挚交。”
　　沈陆卿心下了然。
　　他挺为小妹感到不值的。心里替她一阵难受，他偏过头去，无奈笑笑。蓝婧却与他青梅竹马，两人间自然会有些情愫，故蓝婧可以唤帝南钦的名唤得如此亲密。
　　小妹从小对他痴心一片，奈何郎君已有良人。他开始思索回去后该怎样安慰沈懿景，让她不要那么难受。
　　他又想，沈家不过是凡人飞升的仙君罢了，血统不算纯正的。回去狠一点告诉小妹，让她死心算了，顶多哄两句。做人还是不要幻想太多不实际的东西。
　　蓝姨常说：人啊，要知足常乐。
　　帝南钦疑惑：“你笑什么？”
　　“哦，没事，我想，殿下与蓝姑娘真是般配极了。”沈陆卿转过头来，已换上一脸轻松的笑。再说蓝婧时，称呼都称重了一些。
　　蓝婧那般美丽大方，性子又温柔善良，天下难寻的良人。帝南钦和她在一起，小妹也会安心。
　　帝南钦却是微微皱眉，“我将她看做妹妹，你可休要乱讲。”
　　“哦。”沈萋源没看到他的皱眉，敷衍道。
　　帝南钦不是很满意，却也没说什么。
　　风在耳边吹过，一个上午过去了。沈陆卿看向四周，还是两岸连山，山清水秀。他不禁发问：“还有多久到啊？”
　　“……到了。”
　　小燃缓缓降落，沈陆卿不等帝南钦又想要抱他，先跳下来。杂草丛生中立着块大石头，写着“阴山”二字。应该就是这里了。
　　擎风派是在阴山下不错，可眼前没有建筑，没有牌匾，哪像前四大门派之一的样子？他疑惑道：“这里？”
　　身后帝南钦拿出一封请柬打开。沈陆卿凑过去看，“这是灵语？”
　　帝南钦点头：“不错，你懂的还真不少。”
　　沈陆卿回道：“略懂一二而已。”
　　帝南钦于是道：“今后你不必唤我陛下，直唤我名就可以。”
　　“啊，那怎么好！我与殿下交流尚少，这般唤殿下，真是折煞我了。”沈陆卿脱口而出。
　　“无事，你是个才人，我是一向看重才人的。”帝南钦道，“我不也唤你阿卿吗，这样是很公平的。”
　　沈陆卿还是摇头，道：“多谢殿下，但还是贵贱有别，此番这样多有不妥。”
　　帝南钦急忙说：“你怎么是贱呢？令父救了我大哥一命，还是凡界国君战神。他如今是南境护卫队总指挥，你是他的次子，身份当然尊贵。”
　　“殿下。”沈陆卿摇头，“我说的是血统上的贵贱。我是凡人血统，自然是比不上仙君的。”
　　帝南钦想亲近美人一些，于是道：“无不妥，我想你这般唤我你便这般唤我。”
　　“可是……”
　　“没有可是，我命令你这样叫我！”帝南钦的语气突然硬了起来。然后他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点强势，怕把沈陆卿吓到了，又马上放软语气。
　　“阿卿——”
　　沈陆卿：……这切换得也太快了吧。
　　“卿卿——”
　　沈陆卿听不下去了，连忙制止道：“好好好，我唤你名，南钦，南钦。”
　　帝南钦这才满意，停止发毒。
　　他伸手触到石头，他触碰到的地方出现一个光圈，他长开手掌对上光圈，用灵语道：
　　“吾为天界第二十七任天君之子。”
　　“天界，帝南钦，字千均。”
　　沈萋源也五指张开，对着石头按下，用灵语道：
　　“吾为南境护卫队总指挥沈枢之次子。”
　　“天界，沈陆卿。”
　　两人看着请柬，齐声念道：
　　“吾愿进入擎风派，一心一意，不改初心。”
　　“自此不改师门，不辱师尊，不杀同门，不怨他人，不计当初，不念过往。”
　　“若有违反，严惩不怠。”
　　话音落，光圈刹那变得璀璨夺目，它慢慢变大，吞噬了他们的身体。一瞬间，沈陆卿感觉全身上下都疼痛不已，光芒锋利似剑地刮在皮肤上，什么东西勒在脖子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视线中出现了一块石头，一个声音环绕着她：“抓住这块石头，摆脱痛苦，离开擎风派！”
　　沈陆卿咬牙，他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折断了。指甲嵌入手心。他死死咬住下唇，却始终没碰那块石。
　　突然，什么东西好像蛰到了心。那东西把他的心缠绕住了，接着，猛地一收缩！
　　“啊！”沈陆卿忍受不住了，他痛苦地叫着，指甲把手心抠得血肉模糊。
　　痛，好痛，太痛了。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窒息的感觉停了下来，所有痛楚都消失了，光停了一下，随之变得温柔了，像是安抚刚经历考验的少年。
　　沈陆卿大口喘气，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