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挫》规寅

24、继戊村5

　　于是，当天夜里，韩笑的身影随着凉白的月色浮现的时候，一个痛哭流涕激动无比的晏清就迎面朝他扑来。
　　然后因为碰不到鬼魂狠狠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韩笑：……怎么就一会不见人还变傻了？
　　“大人啊呜呜你终于出现了！”晏清就地坐好，迫不及待开口诉说自己白天的遭遇，“我按照你说的答应了那老头以后，彻底离不开继戊村了啊！现在变成这村子的守墓人只能在这里待到死了呜呜……”
　　灰头巾本来坐在桌边正好好整理锁链，听到晏清的鬼哭狼嚎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到晏清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面容模糊不清，身影浅淡，月光甚至能透过那副身躯洒进来，正奇怪着，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果然还是这样吗。”
　　那声音带着玉质的清冷，脆而温润，灰头巾整个人立马愣住了，手里的锁链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当啷”一声。
　　正交谈的一人一鬼被这声响引得齐齐望向他。
　　晏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一板一眼的灰头巾呆若木鸡的模样，稀奇道：“你这是咋了？怎么跟被雷劈了一样？”
　　韩笑隐隐觉得对方眼熟，问：“这是？”
　　晏清这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和韩笑仔细说过灰头巾的事情，便将事情来龙去脉仔细讲了遍，末了总结道：“事情就是这样，那老头的孙子变成了什么扫墓人。”
　　韩笑刚想说些什么，灰头巾突然“腾”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聊，我出去…出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外走。
　　但他动作太急，桌上的锁链稀里哗啦全被碰掉了，于是灰头巾立马又蹲下开始捡锁链。捡的时候灰头巾又慌里慌张的，捡了四五条就掉三四条，于是他更急了，直接一把一把抓着看都不看一眼就往自己怀里放。
　　晏清惊讶极了，这灰头巾怎么突然慌成这样，他刚想多欣赏会对方的表情，韩笑就道：“打扰了，你待在这里吧，我们出去说。”说着便飘了出去。
　　晏清还没看够，只能依依不舍推门跟上。
　　灰头巾见他俩走了，顿时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他缓了好久，才恢复平静，开始一根一根捡锁链，动作恢复了之前的一板一眼。
　　两人在漫漫野草丛中穿梭着，晏清走在韩笑身后，看着对方的身体穿过无数棵草，却好像一阵风一样，只是将草吹得偏了偏，而自己则必须拨开重重的、一人高的野草才能勉强跟上，不知为何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类似的追逐画面，没等他仔细品味，那些画面就如同滴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笑似乎察觉到晏清跟得很艰难，放慢了速度，渐渐地，两人就并肩而行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韩笑终于停下了脚步。晏清喘了口气，发现韩笑带他来到了之前看到村名碑的大树下。
　　这棵树很大，亭亭如盖，将那皎白的月光都遮住了；树下寸草不生，靠近树根的位置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继戊村”三个大字，依旧是有点歪曲的样子，和他们最开始进村时看到的别无二致。
　　“大人，”晏清平缓着自己的呼吸，见韩笑一副恍如隔世的样子，而且轻车熟路的，好像之前就来过这里一样，问，“你是不是对这里很熟悉哇？”
　　“我好像以前在这里待过，”韩笑应了一声，看着大树，似乎陷入了回忆，“那时候这里很多东西还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怎么说？”晏清就地坐下，一只手搭在了支起来的膝盖上撑着头，那双盈润的黑眸看着韩笑。
　　韩笑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在那块大石碑上擦了擦。按理来说鬼魂是碰不了事物的，但韩笑的动作引起一阵不小的风，随着风吹过石碑，晏清就看到“戊”字唰的变成了“戎”字，眼睛顿时瞪大了。
　　原来一直以来他们在的地方叫“继戎村”而不是继戊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