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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返程平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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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人为禾杏备下的嫁妆,提前安放在队列后方的驮马上。即将分别,桃丞相、禾荞叶与秦恩自然有一番客套送别。
禾杏放眼望去,周围族人的目光都锁在她的身上。有人同情她,作为两国邦交的牺牲品远嫁他乡。有人惋惜她,历经万难成为宗女,由于远嫁而失去了继承宗母之位的机会。有人羡慕她,终于可以离开坛森之丘,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另外几位宗女,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即将离开的禾杏。禾苗跟在最后面,默默的凝视着禾杏,生怕再不多看一眼,今后就看不见了。
“禾杏,你想要和大伙告别吗?”禾荞叶停下与秦恩的交谈,看向禾杏。
禾杏懒懒的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走了。”她悠哉的往前走着,嘴里随意的哼着一首歌谣:
“云卷山不动,
日出辨东方,
山雨溪下落,
五草尤可食,
冬藏雪狐刀,
秋夏避孤豚,
春发远山去,
只盼女归来。”
这是禾宿一族流传已久的童谣,族人常年入山林腹地采药打猎,经常遇到危险。创作这首童谣的先人,一心盼望女儿们从远方平安归来。
禾杏哼着歌谣,攀上车沿钻进了马车里,对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寨子毫不留恋。
“如此,还有劳将军照看好小女。”禾荞叶扭过头,脸上升起了些许惋惜。
“请放心,我们秦家不会亏待禾杏的,各位请留步,秦某告辞了。”秦恩率先跨马扬鞭,沉声道,“出发!”一行几十人的马队,浩浩荡荡的朝着寨子外远去。
平炎在坛森的北面,如果直接横穿坛森雨林一路向北,几日便可抵达平炎国境。眼下,他们无法横穿雨林,需要绕远路往西边移动,穿过坛森国境最西头的林壶口峡谷,再继续往北方能回到平炎。
如此折腾下来,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跨入平炎国境,这还是路上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他们走的是官道,这是一条在密林中开辟出来的土路,弯弯绕绕连接了附近的好几个城镇,一行人马走走停停,又遇上春雨绵绵,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
为了赶路,路上停车休整的时间压缩得很紧,就这样走了几天,禾杏不干了。
“停车,我要下去!”
驾车的随从听见车里的声音,连忙拉起缰绳降低速度,朝前方的同伴通报了几句。不久,秦恩率马折返回来,停在马车前。
“禾杏姑娘是有什么不适吗?”他们半个时辰前刚刚休整过,就算要休息,也得等到傍晚投宿了。
“我不坐马车了,在里面坐着又累又闷。你要么给我换匹马,要不然我不走了。”禾杏从马车里钻出,直接跳了下车,撑着腰扭动着,似乎是累着了。
“姑娘要是从马背上摔落,那可就难办了,还是在马车里较为稳妥。”秦恩平静的解释道,他倒不是怀疑禾杏不会骑马,只是此次随行的皆是平炎战马,性烈难驯,寻常男子骑上去都难以适应。
“真是婆妈!”
对于秦恩的劝告,禾杏不予理会,她窜到了身后驮行李的马群中,选了一匹精瘦的黑马,拉到了秦恩面前。
“就它了!把它背上的行李卸下来放车里吧!”禾杏轻轻抚摸着黑马的脖子,似乎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其他人为难的看着秦恩,没有他的首肯,谁也不敢动。
秦恩打量着这匹黑马,算是禾宿一族陪嫁行李之一,应该不会像战马这般犟烈。而且,禾杏的要求不算过分,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吧!你需得时刻跟随在我身旁,要是发生意外我也好救你。”
“行!快,把东西卸了。”禾杏头也不抬的应着,她已经上手去卸马背上的行李了,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搭把手。
不一会的功夫,禾杏十分惬意的坐到了马鞍上。
秦恩再次提醒她,“从现在开始跟紧我,要是感觉不对劲……”
话音未落,禾杏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马屁股上。吃痛的黑马高哼一声,扬起马蹄直直冲了出去,禾杏双手攥紧缰绳,身体随着马儿疾驰的节奏压低重心,瞬间冲出去几十米。
秦恩心中大惊,这丫头根本不受控制!他扬起马鞭甩向后侧,急急追了上去。
其他人哪能想到会有这一出,一通忙乱的找到自己的马,才开始慌里慌张的往前追,这时候早已不见那匹黑马的踪影了,只剩下一路的烂泥蹄印。
与平炎人同行的,还有负责引路的禾宿族人。看见眼前这一片混乱,几个禾宿人倒是十分淡定,禾杏少宗能忍到今日才发作,已经很难得了。
一路相处下来,他们和这些平炎人也算相熟了。领头的族人气定神闲的劝慰他们不必惊慌,禾杏不会有事的。
在坛森之丘接触了几日,秦恩认为禾杏性情莽直,很多事情从她嘴里更容易套出来,这样头脑简单的人,也比较好利用。
眼下,他后悔了。
这丫头简直就是一匹不受控制的野马,不说利用,姑且要稳住她都算困难!
死死追了一炷香,他终于赶上了禾杏。秦恩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高声喊道,“禾杏姑娘,你先停下!整个马队已经被你甩开了!我们得等等他们!”
禾杏估计跑够瘾了,这才慢慢降低速度,不耐烦道,“你们不是要赶路吗?这样我等你,你等他的,得拖拉到几时啊?”
她分明是在强词夺理,秦恩懒得和她耍嘴皮子,免得自己忍不住发火,到时候局面就不好看了。他靠上前去,拉住了禾杏的缰绳,以防她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靠近了以后,秦恩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禾杏身下这匹马。虽然身架不够高大,但是通体布满精瘦的肌肉,四蹄粗壮有力,眼神充满了灵气,跑起来比他的战马还快!
要不是禾杏发现了它,估计就被当做一匹普通的驮马生生埋没了。他开始有点看不透她了,言行鲁莽,看上去有些愚蠢,却又独具慧眼!
刚才一路飞驰,她御马的技术十分娴熟,和他相比丝毫不落下风。把这样看不明白的人带回府里,会不会是引狼入室呢?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禾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我饿了!有干粮吗?”
这丫头,刚才只顾自己痛快策马奔腾,马身上基本的水粮都没配备,要是自己没有追上她,在这荒郊野林,她不得饿死?
秦恩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水粮递给了禾杏。那丫头也不客气,把马拴在路旁的树干上,竟坐在路旁的草堆里吃喝起来……
看着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秦恩觉得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恐怕是多虑了。
多亏了禾杏一路上没由来的加速赶路,他们很快便到了坛森的国界线。
国境西面的林壶口峡谷,只有一条出路。最险要的地方犹如裂缝,仅仅能容下两辆马车通过,峡谷四周都是无法翻越的险峰。试想一下,如果有人从这条路进军坛森,驻守在周围山峰上的坛森军可以轻松的把路封锁,或者来个翁中抓鳖。
但这条线路没有雨林中的未知毒物,在有通行许可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为安全的路线。
负责送行引路的族人使命完成了,纷纷向禾杏道别,禾杏从怀里掏出一个丝绸布包,扔给了领头的族人,算是打赏了。几位族人又向秦恩一行人道了别,这才率马往回赶路。
“由洪,我看刚才的布包有点眼熟啊!”秦恩身边一位名叫盛严图的随从,低声询问着身旁的同伴。
“嗯,那是将军的钱袋!”
“这……”盛严图刚才就觉得禾杏拿出来的布袋子眼熟得很,自己似乎在哪见过,果然啊!
秦恩面色如故,提醒大家虽然要进入平炎国境了,但是不能放松警惕,压根没有留意禾杏,看样子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钱袋被她顺手牵羊了。
离开坛森后,周围变得开阔了许多。没有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也没有此起彼伏的小山坡,低矮的植物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四周,反而添了几分荒凉。
在两国交界的这片人迹罕至的土地又跑了一日,他们这才终于回到了平炎国界,正停在关卡上检查入关文印。
镇守边境的将领听说是秦恩回来了,连忙跑着上前来请安。
“将军终于回来了,我等盼候多日了!待令牌检查无异后,属下立刻开城门,还请将军见谅!”
“无妨。”秦恩已经习惯了,他从腰上摸出一块金色的令牌递过去,然后拉起缰绳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他明明就认识你,为什么还要查什么令牌才肯放行?”禾杏不解的看着秦恩。
“禾杏姑娘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平炎的规矩,无论何人进出国界,必须确认通关文印或者通行令牌方可放行。”随行的盛严图笑着解释道。
“哈?这是什么规矩,真是麻烦……”
不理会禾杏的抱怨,秦恩示意众人跟上,边关的守将已经打开了城门,一行人鱼贯而入,正式踏入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