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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住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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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在确保自己可以站稳后,希斯莉飞速离开了男人耐心的支撑,并尽量让自己脸上礼貌的微笑不显得僵硬。
“你是……罗杰斯先生?”女孩子声音干涩,带着一点心跳过速时的颤抖,“美国队长?”
金发男人看起来不是很想被人认出来,但他愣了片刻,还是爽快的承认了。
“是我。”
美国队长低声说,他垂下眼眸,仔细看了看希斯莉,关心道,“你是不是不太舒服?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女孩儿的眼睛有点难以聚焦,并且他敏锐地听出了她相比于正常速度来说急促了许多的呼吸声。
那不是因为看见他而害羞:她的瞳孔微缩,心跳过快,皮肤温度也不正常,一切都在表明,这个女孩子本身就在生病,毕竟他根本就没有撞到她。
这么一会功夫,粉色就已经爬上她的脸颊,从刚刚被吓到的惨白,转成不正常的鲜艳。
“……嗯?”
希斯莉连一个多余的音节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晕眩感又变本加厉的袭击上来,像有人在她的太阳穴处敲进一根钉子,耐心的、单调的钻进她的脑浆。
【噢,噢,不。】
天旋地转间,她把全部的意志力都用在控制着不要把胃里的食物吐出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冲上心头,她一时间竟然无法呼吸。
【天哪。天哪。不。】
希斯莉瞳孔涣散,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和逐渐淅沥的雨混合在一起,难以分清彼此的存在。
【下雨了?】
刚刚短暂失去的听觉开始回落,她渐渐可以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柔和,急促,同时也是耐心的。
“呼吸,小女孩,呼吸,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呼吸。希斯莉想到。【我要呼吸。】
冰凉而新鲜的空气重新灌入希斯莉的肺里。
一双温暖的大手在轻拍她的背后,美国队长正蹲在她身边,规律地安抚着她。他的蓝眼睛里漾满关心。
深邃的漂亮的蓝眼睛,但那里面不藏暗涌,任何明朗的日光都愿意为他停留。
【超级英雄都是这样的吗?】
希斯莉茫然地想,在美国队长的引领下努力平复着呼吸。
超级英雄好像对普通人都会这样耐心,但这样毫不计较的帮助,未免也太过于亲和友善了。
“站起来,乖女孩,”她听见他低声说,“我得送你去医院了。”
美国队长现在正半扶半托着希斯莉软绵绵不断下滑的身体,好在他强健的臂弯里足够稳稳地抱好她。他的速度很快,希斯莉的脸被他的皮夹克遮住,形成了一小片安稳的黑暗。
他身上的温度和味道也是令人安心的,薄荷须后水,皮夹克特有的气味,还有更多温暖的东西……她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美国队长开始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雨也越下越大。
但是希斯莉没办法再听下去更多了。痛感,眩晕,反胃,他们组合成一副斑斓可怖的油画,越来越近,她被拖了进去。
希斯莉终于失去了意识。
…
黑暗。
她漂浮在黑暗里,像一个无助的胚胎,一颗不得不沉默的顽石。
希斯莉想要尖叫,但她不能出声。
希斯莉想要挪动方向,但她没有手脚。
偌大的、无声的、没有边际的黑暗里,没有一丝其余生命体的迹象,甚至没有闪烁的星星。只有那些破碎的星球,和漂浮着的她自己。
多么让人绝望,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宇宙里,甚至没有一个孵化成功的生命。
除了纯粹的绝望以外,她被所有的东西永远的抛弃了。
【不!】
“醒醒,希斯莉,你在做噩梦。”
希斯莉猛地睁开眼睛,她剧烈喘息着,视线对焦了半天,才看清是美国队长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
刚刚是他在摇晃她的肩膀,把她从她最害怕的场景里叫醒。
她刚想问他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又虚弱的倒回雪白的枕头里。
好在美国队长不是惜字如金的类型。
“你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为了给你办住院手续,我不得不借用了一下你钱包里的身份证明,史蒂夫·罗杰斯的名字也不是万金油。”
他微笑着开了个玩笑,拖了张椅子坐到她床边,这是一个很合适的距离,显得关怀,又不过分亲昵,“来,喝点水吧。”
美国队长的大手握着玻璃杯凑到她唇前,水冒着微微的热气,是温的。
希斯莉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像被饲养的画眉鸟,在主人手上的水杯里艰难嘬水。
可她的手还在被子下神经质地发抖,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一小口一小口低着头喝。
这场景并不暧昧,更多的是某种奇怪的关爱,仿佛美国队长正身处某种猫狗领养机构对照顾流浪猫猫亲力亲为,然后她在被热心肠的好心人悉心关怀。
“………”
在希斯莉低头喝水的时候,史蒂夫也确实出神了那么两秒。
身份证明上显示,她才刚满十六,还是一个年轻得不得了的女孩子,纤细、漂亮得像朵柔嫩带露的花,合该被精心养护。
但现在这朵花却呈现出了即将凋零的颓态,在小巷里的时候,她的背和她的手臂那么消瘦,连轻轻拍起来都是硌手的。
还有她刚刚从梦里惊醒之后的那个眼神,那样骨子里透出来的的凄然和惊惶,足够令见者难忘。
这让美国队长生出了一种恻然之心。
“谢谢你。”
喝光了满满一杯水,缓过劲来的希斯莉乖乖向美国队长道谢,然而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她嗓子剧痛,没办法多说任何一个字。
她声音飘忽而虚弱,如果不是美国队长这样的超级听力根本无法听清,很像寒冬夜晚被困在车底盘,急需好心人拯救的小猫崽。
希斯莉的长睫忽闪忽闪,显出一点疲惫,病痛突如其来,肯不在,她来不及思考更多,便又再一次感到了困倦。
“睡吧,希斯莉,护士摁铃在床头。”
史蒂夫看出来了她的疲倦,他温和地替她掖好被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枕头上小女孩儿凌乱的黑发。
她睁着困倦的眼睛望着他的方向。
“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承诺道。
希斯莉就安心把眼睛闭上了。
…
病房有一盏夜灯亮着,窗帘也是拉严的,房间雪白。
但等史蒂夫从病房出来,走廊窗户外光芒一派橘红,纽约俨然是傍晚时分。
史蒂夫去找了医生,想要询问关于希斯莉的病情。
给希斯莉做了检查的是个表情严肃的中年女医生,从头发丝到制服扣子都一丝不苟,只有手上戴着一枚磨得亮亮的白金婚戒,看上去不是很好说话。
但她没有拒绝史蒂夫关于“那个女孩儿怎么了”的提问。
女医生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放回口袋里;她皱着眉,轻轻叹了口气,但不是那种吓人的皱眉,她看上去也很苦恼。
“我们给她做了血常规,等明天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会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她有三个小时都在发高烧,但退烧药物在她身上完全不起作用,止痛药也是。”
“罗杰斯先生,”女医生忧虑的、轻轻的叹了口气,“我们并未从病人身上检测出任何中毒或感染症状,医生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探讨,但现在的主要怀疑,这种毫无理由的高热和昏迷是基因遗传病,或者用更准确的一个词来解释……基因缺陷。”
这种猜测让他们都陷入了几秒钟寂静。
——————见到她的人都会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儿感到悲伤,她是那么漂亮,又偏偏那么脆弱。
这种脆弱是让人怜惜的,因为但凡有同理心的人都会希冀,一个生命也可以有盛放的机会。
“……我知道了。”美国队长沉声道。
他在前台交了住院费,向医院外面走去。
在下台阶时,罗杰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这栋夕阳下显得无限宁静的医院,某一扇合拢的百叶窗后,就是那个小女孩。
他为此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却没想过自己可以放手不管。
——————不只是责任心的问题,而是她就会让人忍不住心生偏爱。
只不过,史蒂夫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在那张身份证明上,希斯莉的信息有一处相当让人在意。
她的姓是韦恩。
大千世界里有重合的姓非常正常,他也并不是社交广泛的人,除了自己的队友、神盾局的一些特工外就没见过什么人了,因此这种话不应该由他来说出口。
但她和那位隔三差五上报纸娱乐头版的哥谭市花花公子一样,长着美丽的黑头发和蓝眼睛。
在她钱包里的身份证明上,女孩子柔软地微笑着,照片的旁边,印刷体清楚地写出了她的名字。
——————希斯莉·韦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