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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徐惜挽心中清楚,一个虚虚的皇后头衔,便能将她轻易困住在宫墙内,等着耗尽余生。

      而来行宫守陵,便可以逃脱那里。当然,她最终想逃开的是李黯,眼下与他的关系或许还能遮掩,但是天长日久呢?

      他是一国之君,握着至高权利,无人敢置喙一个帝王的过错。可她不行,一朝事变便是丢命,如同今早墙下死去的女子。
      届时,所有的罪名是她来背。

      所以,这段关系必须结束。只要她离开,他渐渐淡了想法就好,毕竟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

      如今他抓着她,不过是对两人过往的那点怨念而已。

      “可要说这皇陵,也并没有多好,”吴昭媛叹了声,眼睛看去前方,“日子清苦,生个病都不一定能有人治,更别提吃穿了。有些个下人,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由奢入俭难,宫里再怎么样,吃穿用度比这里好太多。

      徐惜挽抿了口茶,微热的水在口腔中蔓延开,涩中含着回甘:“自然,每个地方都存在自己的规矩。”

      不管如何,先断开就好,至于以后,等来到皇陵再慢慢打算。

      吴昭媛点头赞同,很多时候,她们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大抵是活一天过一天:“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也不会如今这样前瞻后顾。”

      这话多少有点儿自嘲,哪怕生个小公主,也不必送来守皇陵。

      徐惜挽进宫时日短,内里事情知道的少,但是晓得先帝体弱,所以嫔妃少,多年来只有一个公主。作为一个帝王来说,钦贺帝也算仁厚。

      “说得是,有亲人相伴总是好的。”她轻轻道了声,语气中掺了丝怅意。

      吴昭媛侧过脸来看,见着少女眉眼柔顺,身上天然带着一股沉静,让人看着便会心软:“娘娘是想自己的兄弟了?”

      “是,”徐惜挽缓缓抬头,眸中清亮起来,“家母过世早,阿弟跟着我长大,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进了宫里,再难见到家人,她不信任那个爹能照顾好阿弟,这也是她的一个挂记。

      吴昭媛心生不忍,劝了声:“逢年过节的,娘娘可以召家人进宫说说话。”

      徐惜挽眼睫轻扇了下,心里算了算日子,最近的大概就是仲秋节。以她钦元皇后的身份,是能够召阿弟进宫,可她要是留在皇陵这边,是否还能见到?

      可能是这皇陵真的太过清净,也或许是觉得同病相怜,吴昭媛渐渐地话多起来,从这别宫讲到后面开建的陵寝,又从陵寝说到外头林子里的野兽,手里那盏茶很快见了底。

      徐惜挽静静听着,也就知道了很多这里的事情。相比皇宫的复杂,这里不过就是简单的一日复一日。

      待过了些时候,她从吴昭媛处离开。

      日头仍不见出来,这天阴霾着,好似要无穷无尽一般。从高处看陵宫外的林子,总是雾蒙蒙的不真切。

      经过正殿的时候,里面果然没有诵经的嫔妃,只两个太监在打扫、摆置。

      眼见还不到晌午,徐惜挽去了莫太后的涵容堂。

      涵容堂和清静阁都位于皇陵行宫中间,相比守陵妃嫔挤一起的院子,这些寝室更加宽敞气派,是专门给来皇陵的主子们准备。

      莫太后正坐在软塌上,身着一件暗色的宫裙,手里抓着把佛珠:“你问禫祭啊?”

      “是,”徐惜挽恭顺颔首,嘴角自然的浅浅笑意,“虽说还有两日,可毕竟重要,想问问太后可有需要惜挽准备的?”

      莫太后瞅着两步外的少女,乌发素服,道声:“你有心。”

      其实这些事情有专门的人做,轮不上她们来操心,可是人走茶凉,不少人都看去新帝,本以为这个钦元皇后也会站在新帝一边。

      徐惜挽双手叠着端在腰前,款款而立:“惜挽为先帝嫔妃,这些是该做的。”

      “既是先帝的皇后,该自称封号,”莫太后语气稍松,指着一旁的椅子,“坐下说罢。”

      徐惜挽称是,端秀利落的坐下,立时,有婢女端了茶水送上。

      有时,单看一个人的举动,便会知道她的意思。眼下的莫太后就是,徐惜挽觉得对方对她的态度有所松缓。

      说起来,她这样的人,莫太后不会真觉得她有什么威胁。就像李黯一样,他们是掌控者,而她能做的只有顺从。

      “太后抬爱,钦元心中有愧,没有为先帝做什么,平白得到如今的殊荣,”她语音轻软,吐出的每个字似柔软的云朵,“日夜想着,能为先帝做些什么。”

      莫太后攥紧佛珠,淡淡问了声:“你要做什么?”

      徐惜挽抬眸,看去软塌上的人:“守皇陵那话并不是虚说而已,钦元真有此意。”

      室内一静,外头传进来两声鸟鸣。

      这是徐惜挽第二次同莫太后这样说,若只是讨巧的假话,不必这样再次提起,相信莫太后心中也知道。

      同时,耳边响起了李黯昨夜的话,他说她学会自作主张了……

      “这件事等禫祭之后再说罢,”良久,莫太后开口道,顺着手里转了两下佛珠,“哀家这两日疲乏,关于禫祭的事儿,你多盯着些。”

      徐惜挽称是,没再久留,道了两声安好便离开了涵容堂。

      已经到晌午,她没有回清净堂,而是去了正殿,询问了些关于禫祭的事宜。

      翠梅凑近了些,小声道:“娘娘,奴婢觉得自从来了皇陵,你变得忙碌许多。”

      “是吗?”徐惜挽笑着应了声,并不回答。

      “当然是,”翠梅道,“之前在宫里,你一直待在安寿宫不出,甚至好多人都不认得你。”

      徐惜挽脚步一抬,从门槛山跨过出了正殿:“因为觉得这边自在些。”

      。

      禫祭如期而至,除了一些李氏宗族到来,新帝李黯也来了皇陵。

      远远看去,整座皇陵满是白布和白幡,本就庄严的地方更添几分肃穆。

      正殿里,跪着先帝的嫔妃,徐惜挽依旧在最前面,正对着历代李氏的诸位帝王牌位,浓重的香火气熏得嗓子难受。

      余光中,她看见自身边擦过的一片玄色袍角,上头用金线绣着盘龙的利爪。下意识的她身形发僵,头垂得更低。

      是新帝李黯,他踱步从殿外进来,端步去了供台前,对着上头的牌位参拜。

      一件素白的罩衫丧服,稍稍遮掩了他身上玄色龙袍的凌厉,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后面的所有人亦是跟着参拜。

      禫祭过后,所有人会除去丧服,恢复正常装束。后面,便是等先帝的陵寝修完,挑选吉日进行的大葬,眼下看来,修建陵寝还需得几个月。

      一套祭祀礼仪下来,枯燥冗长,所有人木着脸,各怀心思。

      自然,结束后最先出正殿的是三位主子。徐惜挽挂这个虚名皇后,正在其中。

      如果可以选,她更像与那些嫔妃一起,跪在正殿里诵经,而不是跟在李黯的身后。

      同样没有好脸色的还有莫太后,自李黯来了皇陵,她几乎没说过话。

      “朕想去看看皇兄的陵寝,”率先说话的是李黯,他站在高处瞭望行宫后的那片区域,深眸沉沉,“母后要不要前去?”

      莫太后松松垂下眼帘,瞅着自己手里的佛珠:“哀家走不了那许多路,让钦元代为前去罢。”

      两人简单说着几个字,站在最后面的徐惜挽便背上了不得不做的事。

      她眉间一蹙,抬头看过去,正见李黯回头来,与他对上视线。

      “皇嫂要去吗?”他身子颀长,声音中几分冷漠。

      身上那件素白罩衫,丝毫压不住那份逼人的帝王气,哪怕只是简单的问话,亦带着让人不容抗议。

      徐惜挽手心一攥,垂了眼帘:“是。”

      她能拒绝吗?不能。

      是太后的意思,她亦是先帝的皇后,怎么样都要走这一趟。

      皇陵离行宫要走上一段,两台轿辇一前一后到了正在修建的陵寝外。

      前几日多雨,工程暂停,如今站在这里,只看见个简陋的入口,泥泞且粗糙。即便这样,却仍能看出以后修建好的宏伟。

      这一片皇陵区域甚广,历任李氏帝王的陵寝皆在这里,一棵棵□□的松柏,似乎在讲述着这些帝王的丰功伟绩。

      徐惜挽隔着几步跟上李黯,见他踩着泥泞竟想进到陵寝里面,也只能提了裙子跟着。

      负责修建的官员于一旁讲解,描绘着建成之日如何,自始至终,李黯便端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大概是因为新帝前来,昏暗的陵寝内挂了灯,可越是这样,却把里面的狰狞更明显的展露。阴潮、寒意,让人后颈不觉发凉。

      李黯在未修好的墓室外站住,脸一侧便看着身后跟来的女子,脚步轻缓柔美。

      “皇嫂以为如何?”他问了声,手一抬挥退一旁的官员。

      空荡的陵寝内回荡着他的声音,清冷不带情绪。

      闻言,徐惜挽四下看看,回了声:“都好。”

      李黯回过身来,与她正对而站:“说说看。”

      两个人隔着三四步的样子,说着简单的话,可徐惜挽总觉得他一伸手就会抓住她:“比如这墓室就够大,将来亦可摆开我的那副灵棺。”

      她不知怎么就这样说出,然后见着李黯眯了眯眼睛。

      可她的话并没有错,既是先帝的皇后,哪怕是挂着个虚名,死后还是会同先帝同冢而眠。

      面对李黯的注视,徐惜挽不禁生出退却,可仍旧站在原处:“陛下,既已看过,该回去了。”

      她的话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如此诡异的安静,心中只觉更加忐忑,见这般,她干脆自行转身离开。

      才一动,便在余光中见他突然迈步,快速朝她伸出手臂,薄唇动了动。

      徐惜挽一惊,没想到在这儿他会如此,下意识就想躲避他,脚下当即往一旁迈开。

      只是李黯的行动更快,几乎是冲撞过来,手里一把揪上她的手腕,大力扯着往他身上带。

      “我不要!”徐惜挽惊呼一声,身形踉跄着不受控制,继而被他揽去身旁。

      说时迟那时快,她撞去他身上的时候,恰巧刚才所站的地方落下来大量沙土,顷刻间将那里落成了个砂石堆。

      徐惜挽怔住,才反应上来李黯是发觉泥沙松动,想拉开她。

      她惊魂未定,仰起脸看他。他正抬头看着顶上,是沙土松落的地方,锋利的眉眼间沉着一股阴戾。

      侍卫们听见动静,冲了进来,那负责的官员更是吓得直接跪去地上。

      徐惜挽推着手,从李黯身旁离开,挪了步站去一旁,然而手臂还被他攥着。

      “送她回去。”李黯身形依旧挺直,没有因为这点意外而慌神半分。

      他松开女子细细的手臂,扫了她一眼,遂将她教给自己侍卫,吩咐送回行宫,他自己仍留在那儿。

      。

      一直到了晚上,徐惜挽再没听说陵寝那边有什么消息,好像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

      想是李黯给压了下来,可能觉得禫祭这样的日子,陵寝塌陷不吉利。

      既然禫祭已经结束,按理明日就该启程回京,她真的只能回去吗?

      这时,宋嬷嬷过来,说是太后让徐惜挽过去。

      徐惜挽应下,说是收拾好马上过去。

      要说现在让她去涵容堂,无非是关于留在这儿守皇陵的事儿。

      简单准备了下,她离开清静阁往涵容堂过去。

      出门的时候,发现天空又飘起了雨丝,一连几日的,真仿佛是天空破了一个洞,净往下漏水。

      去到涵容堂的时候,房门开着,里面的灯火映了出来,在门外洒落一片光线。

      徐惜挽往里面看了眼,脚下立时站住,像粘住了般在那儿。

      她看见屋内,李黯也在,他已经除去丧服,与莫太后隔着一张小几坐在榻上。

      “母后是说皇嫂不想回宫,”他轻掀眼皮,正看去门外,“要留在这边守皇陵?”

      门外,女子端正站着,那身素白丧服还未换下。浅淡的灯光中,盈盈着有几分柔弱。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男人!
    跟宝们说下,每天的更新先放在早上九点,有变动作话里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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