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年华余晖

11、原神

　　原神（魈）

　　1

　　“那位少年仙人啊，戴着一个面具，乍一看有点恐怖，但是一想到他武器下的是魔物的尸体，我就只剩下感激了……”

　　爷爷所说的关于少年仙人帮他的事，我听多少遍也不会腻——他的形象完美符合了我对于「英雄」的理解，沉默地执行自己的职责，扶善惩恶，还很帅气地呐面具隐藏了真容。

　　尽管相比于其他仙人，这位仙人的记录少之又少，只有几本书说明他确实是存在的，至于现在在哪，是不是还在狩猎妖魔，我一概不知。

　　我只能怀着对他的事迹的向往，握着自己火红的神之眼，踏上了旅途。

　　2

　　魔物没有我想象中的强，我可以轻松解决大部分的魔物——除了火史莱姆和火盾法师。

　　现在世间还很乱，我四处帮忙，倒也传出了一些名头，闲时写封信托人帮我送到璃月港，给父母报声平安，日子过得也算舒服。

　　3

　　“你已经无路可退了吧？”我甩了甩剑上的火焰，解除了附魔，缓缓踏步靠近戴着黑色面具的法师。

　　与丘丘人不同，这类魔兽可以沟通——不过沟通一般也没什么好结果，我也就在胜券在握的时候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它哼哼地笑着，开始跳起舞来——这个场景我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当即提剑冲了上去。

　　剑被较钝的斧子挡住了，那一下的冲击让我虎口一时间有些发麻，来不及反应，就被重重地甩开，砸在了石块上，登时让我咳了一口血。

　　大斧丘丘人的动作迟缓，但是力气确实不小。

　　它抖了抖耳朵，摆起架势，举起斧子向我冲过来。

　　那法师身周的丘丘人越来越多——它刚才的动作不是结盾或是逃跑，而是召唤同伴。

　　被冰盾牢牢护住的它见我看向它，悠哉悠哉地推了推面具，念起咒语挥舞起法杖来。

　　我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刺激，神之眼不知道是不是也同我一起兴奋了，灼得我的心口发烫，尽管腹部依旧在抽痛，我的手还是握紧了剑，缓缓站了起来。

　　“来啊，”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来！”

　　4

　　或许是一场恶战。

　　我已经打得神志不清了，再次强行破开法师的盾，掐着它的脖子提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臂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连掐死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手无力地松开它，它也摔在地上，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然后爬起来去捡它的法杖。

　　没力气了。

　　明明就差一点。

　　我感觉手里的剑都有千斤重，拖动它都困难。

　　……不管了，咬也要把这家伙咬死。

　　我扔下了剑，膝盖落在地上，手有些费劲地伸向了法师。

　　一抹莹绿在我眼前闪过，我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揪住了一块布料。

　　我：？

　　迷茫地看向源头，只见一个戴着有獠牙的傩面的少年身形的人正低头注视着我，我手里扯住的，正是他后背处的环缠着的长布条。

　　我还没想明白这布条是拿来干嘛的，就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了。

　　5

　　再次醒来，眼前只有碎石和地上的血迹证明我确实没做梦。

　　我身上的伤口没有任何处理，只有旁边的一些药材表明那个少年确实来过。

　　我迟疑地拿起了白色的花，没弄懂改怎么用……直接吃吗？整根？要洗一下吗？

　　因为习惯性带满了成品药的缘故，我对药材的了解少得可怜，我妈在我离家前曾阴阳怪气我可能不会因为受伤回家，而是因为随便吃了什么野花野草中毒回家。

　　矜持着有好几株内服外敷都管够，我在糟蹋了几朵花在伤口上后，随便把花茎的泥土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淡淡的苦味，不难吃，但是配上这口感真的让人不会有想吃第二次的念头。

　　就在我皱着眉头准备继续吃下去的时候，一抹绿影出现在我面前阻止了我：“够了。”

　　他依旧戴着面具，声音冷淡，离我有两米远，似乎不太想跟我怎么接触——也是，我现在身上又是血又是泥的，看起来脏兮兮的，不想靠近也能理解。

　　“人类吃太多会受不了药性的。”他平静地说着，脚已经微微扯开，似乎打算说完就走了。

　　“啊——等等！”我急忙喊住了他。

　　“你……您是仙人对吗？能问一下您的……”

　　他走了。

　　我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把剩下的白花收好，忍着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去客栈的方向。

　　6

　　“客官里面请……呀……”

　　迎接的小妹被我凄惨的样子吓了一跳，很快恢复了镇定：“我这就给您准备药和热水，这是房号牌，您上楼第二间就是了。”

　　“谢谢啊，这是摩拉，住三天。”

　　我痛得龇牙咧嘴，随手把钱袋放在了桌上。

　　“好的，我们会把余钱和热水一起送上去。“

　　7

　　望舒客栈，算是璃月这么大块地方难得人比较多的地方。

　　我东看西看的样子显得很没有世面，但别人也只是笑一声，没有赶我的意思。

　　望舒客栈的顶层可以看到开阔的景色，身手好的话，还可以爬上旁边的屋顶，坐在那探出的树枝上，莫名地有一种「大侠」的感觉。

　　我还摸到了一个鸟窝，想了想给人家放回去了。

　　8

　　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厨子端着一盘白色的菜上楼，然后空手下来了。

　　据我所知，楼顶没有座椅才对，难道有人有兴致端着盘子吹着冷风看风景吃饭？

　　我快速吃完了饭，擦好嘴就往楼上跑，看看是什么奇人这么吃。

　　但是我什么也没找到，没人，也没有菜。

　　那盘白色的菜应该是杏仁豆腐，味道很淡，我努力分辨，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放在屋顶的空盘子。

　　“嗯？”我困惑地端起盘子，环顾了一周，确实没看到有什么人，只能一头雾水地把盘子送回了厨房，向厨师打听，只说楼上是一个少年人这么吃，而且只吃杏仁豆腐。

　　“我想跟他交个朋友！”感觉很有趣！

　　那厨师看了我一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阻止：“那人不好伺候，脾气古怪，你恐怕见他都难，那下次送菜麻烦你去送吧。”

　　9

　　我端着杏仁豆腐，小心翼翼地上楼——这次终于见到人了。

　　有几面之缘的少年正环着手臂，冷着脸看着我。

　　他的脸还带着稚气，金色的眸子看起来像是会发光，眼尾抹上了艳红的色彩，让他的视线看起来更凌厉了。

　　“有什么事。”他的话不多，也不打算伸手接杏仁豆腐的样子。

　　“是您啊，”我倒是没想到是他，这种有趣的吃法和习惯，我还以为是个性子比较活泼的怪人来着，顺势露出笑容，“我想和您交个朋友，因为我觉得很有趣——不接受也没关系，我也觉得我逾矩了……您是喜欢杏仁豆腐吗？对了对了，我之前在话本里看过和您很像的描述，您是仙人对吧？感觉很帅喔。”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我见他的动作似乎又打算走了，连忙恭恭敬敬地弯腰递上了杏仁豆腐，一句话不敢说了。

　　手上一轻，他估计拿走了，只是留下一个字，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魈。

　　我觉得是很棒的名字。

　　10

　　我一边嘴上说着脏话，一边拔腿往外跑。

　　我就是找着石板解谜进来了，还没见到宝箱就看到了一堆遗迹守卫——太多了！！！我打不过来啊！！！乌泱泱的一群看着就害怕qwq

　　“救命——有人吗——救命！！！”

　　遗迹守卫可不管我叫得多凄惨，那炮弹是一下不停啊，有的还高兴地转起圈圈，试图扇我几巴掌。

　　“……”似乎有人叹了口气。

　　破空声响起，那仙人手持长柄，在地上砸出了千万把矛的幻影，转瞬间就把遗迹守卫破坏了个七七八八。

　　我感动得不行，眼泪都快出来了。

　　“……下次莫要这么鲁莽了。”他看了我一眼，就转身往遗迹深处走了，“走吧，我陪你一道。”

　　“魈仙人！我爱你！”我嚎了出来，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低咳了一声，“抱歉，情难自禁。”

　　魈没有理我的意思。

　　11

　　海灯节还是要回家的，毕竟是一年一次的节日。

　　家里人对我的到来都很欣喜，唯一让人有点伤心的就是我家狗狗有点不认识我了，跟它玩了好久才不再对我叫了。

　　“你拿着灯跑哪去？”我妈逮住了偷偷摸摸往外走的我。

　　“见个朋友，”我撒腿就跑，“放灯的时候我肯定回来，我先送个灯给他！”

　　据魈说，海灯节妖魔会更焦躁，所以他也更忙，这是他不太喜欢海灯节的原因。

　　我提议过帮他一起处理，不过被他拒绝了。

　　我把灯挂在了野外很高的树上，没有点亮它，行人很难发现。

　　“要开始放灯了？”我看了眼璃月港零星飘起的灯，跳下了树，急匆匆地往回跑。

　　12

　　“你又去哪？不睡觉？”

　　“不了，我和朋友约好了一起玩。”我撒了谎，见门已经重重闭上，只能苦笑着转身，离开了刚刚还一片欢声笑语的地方。

　　妖魔确实更多了，都不用刻意去找它们了。

　　我的火焰很显眼，看见光亮的妖魔们自行凑了过来，然后被我干掉。

　　一开始很兴奋，到后面只有麻木和疲倦，我都数不清我除掉了多少妖魔。

　　终于，天亮了。

　　我抹了把脸，只觉得我现在累得可以睡上一天。

　　少年仙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没有说什么，在我握住他的手时也没有挣扎。

　　“我给你留了灯，”我打了个哈欠，“走，咱们把它点亮了放了。”

　　因为我已经没力气了，还是魈跳到树上把他认为的「发光垃圾」取下来的。

　　艰难地从身体里挤出最后一点火点燃了灯，这点光亮在开始亮起来的天空下不显眼，好在可以分辨出些许轮廓。

　　魈松开了手，那灯就飞上去了。

　　他似乎不明白这个举动的意义，但估计是因为我的坚持，没有反对什么。

　　我们一起目送灯消失。

　　“回去吧。”他看向我，“我最多送你到璃月港侧门的位置。”

　　“感激不尽。”我弯起眼。

　　13

　　等我到家，天已经完全亮了。

　　母亲被我这一身狼狈吓了一跳，也没心思骂我了，连忙叫上父亲帮我处理伤口，我带回来的可以换不少钱的战利品倒是被他们丢在一边，就狗子动了动。

　　在我说我接下来旅游一个月回家一个月后，母亲终于完全不生气了。

　　14

　　我和魈见面次数不多，细细算来，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不过可能是他那千年不变的冷淡表情，或是我过于迟钝的感觉，我们的关系没有怎么冷下去过。

　　他说他身上有业障，我不要太靠近他比较好。

　　他又说我现在跟他的关系会让我遭遇危险。

　　在我一次又一次拒绝，借着他化险为夷后，他终于不说话了。

　　有一天，他对我说。

　　“我们的关联已经太多了，即使你现在想要离开，也迟了。”

　　我对他笑：“求之不得。”

　　我这一生啊，大半时间都在旅游杀敌，能有个朋友闲时聊几句，顺便帮这济世救人的「英雄」分担些业障，感觉蛮不错的。

　　15

　　只可惜少年仙人的容颜千年不变，人类的生命却是有极限的。

　　我最后一次与他道别，颤颤巍巍地回到家中，把已经开始黯淡下去的神之眼和写着一路的冒险事迹的书封存好，叫来那往生堂的伙计，拜托他后事。

　　见躲在门后探头探脑的小男孩，我扬了扬眉：“你孙子？”

　　“诶，”他招来孩子，摸了摸他的头，“叫他见见世面。”

　　“那我这些东西就拜托你们了。”

　　“好。”

　　16

　　“诶呀，这里面有点乱，你们小心点喔。“戴着插着红梅的帽子的少女踮脚穿梭在架子之间，红瞳明亮，“我想想，以前见到过的记载……啊，这里。”

　　“直接拿给我们没关系吗？”白发的女童模样的小家伙飘在空中，有些迟疑地接过少女递过来的书。

　　“没关系啦，这本书的主人的要求就是「可以送人，可以借人，但是不准损坏，不准买卖」，我小时候偷溜进来看也没被骂。”名叫胡桃的少女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对了，这本书直接送你们了吧，买一赠一，再给你们个神之眼。”

　　“这么随便吗！”派蒙吐槽着，小心地翻开了这本书，一旁的金发少年伸手接过了已经变成一片灰暗的神之眼，他端详了片刻，收进了背包。

　　这本书确实有点年头了，纸页干黄，让人翻的时候都怕不小心把它弄碎了。上面只用朴实的语言说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越到后面，文笔越好，字体也逐渐成熟起来。

　　“小心保存喔，”往生堂堂主提醒道，“虽然这本书的主人感觉很和善，但是把书弄坏的话，有什么后果我就不知道了。”

　　“噫——”派蒙连忙小心抱起了书，也不敢随意翻动了，然后催促着自己的同伴赶紧离开这里，“胡桃不是说上面写了宝藏的地点吗，我们快去看看！”

　　旅行者只能笑着应声，接过书翻了翻。

　　“上面好像还写了魈的事，嗯……下次海灯节我们去帮魈清一下丘丘人吧。”

　　“又要打架啊——那派蒙要有东西吃才会陪着你去喔。”

　　“好，我给你做20个甜甜花酿□□。”

　　“喂——再怎么好吃的东西吃20个也会腻的啦！”

　　往生堂堂主目送两人离开，静静地关上了门。

　　她是唬小派蒙的，听爷爷说，这个人也没在阴阳边界滞留过，走得干干脆脆，大概是真的心满意足了吧。

　　只是终于找到个能送出这本书的人了，把那天生喜欢探险的人的神之眼困在在小地方，对方估计也是有些失落的吧？

　　“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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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攻略，这更偏向写一个意外结识魈的人的一生（超简略版）
　　（顺便一提时间线比较靠前，所以和魈认识的时候没有其他剧情角色）
　　比我想的平淡很多，但是感觉……还好？
　　旅行者的特别依旧没有改变，但「我」与魈相识的那段经历，会不会让他有时也会对海灯节升起的万家灯火露出一个笑容？会不会让他的噩梦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