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灰色唐棣的Amyitis（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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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做一座花园吧，阿辰。”
男人俯下身，英俊的脸庞带着微笑，凝视着陆远舟。冰冷的指尖触到陆远舟的额头，似细细品味般，在他烧伤的皮肤上摩挲着，令陆远舟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我不想做。”陆远舟说。
“为什么？”男人保持着笑容，微微侧头，傲慢的神色中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天真。
“难道他们说的都是假的。你不爱我吗？”
陆远舟轻轻咬住了嘴唇。男人抬起双手，绕过陆远舟的肩膀，将他揽在自己怀里。陆远舟听到男人的心跳，缓慢而沉重，陌生又遥远。
不知为何，他觉得浑身发冷，只想将搂住自己的手推开。
“我要所有世界里最美的花园。”男人抱住陆远舟，细声道，“比你之前做的那些，都要漂亮百倍。
“我将会站在花园里，向整个0世界的贵族和贫民们宣称，这是我的爱人为我做的。他是所有世界中最棒的建造师。”
他抬起头，轻轻拂开陆远舟遮住眼的长发。陆远舟望着男人的眼，那一双金眸似危险的利刃，仿佛经由目光刺入了他的胸膛。令他的心脏痛苦地搅动起来。
男人却不以为意，他垂下眼，金色的流光从浓密的眼睫下，倾泻至陆远舟的眼中。
“答应我好吗？阿辰。”男人柔声道。
*
陆远舟猛地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
他看了看表，5点10分。窗外一片漆黑，太阳仍未升起。
因为方才的梦境，陆远舟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黏腻的要命。他坐在床上，长长地呼出几口气。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陆远舟怎么也想不明白。男人那双眸子似乎依然在黑暗中凝视着他。陆远舟喉咙干燥得像是要起火，他伸手去拿床头的水杯，却不料杯中是空的。
无奈之下，他只得起身到客厅接水，刚打开门，便听到一阵细微的说话声。
纪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投影在他胸前打开。投影之中，陆远舟隐约看到一位灰色长发的男子。
陆远舟突然想起，目前住在这间房中的，不止他一个人。
纪辰作为ssr被他抽到这个世界，成为了他事务所的员工。他为纪辰安排了住宿，让他住进自己的家里。
听到卧室开门的声音，纪辰抬眼望向陆远舟的方向。
黑暗之中，那张脸和陆远舟梦中的男人瞬间重合了。陆远舟愣了一下，随即心脏莫名地一紧，迅速转身想要躲进卧室中。
“等等。”纪辰站起身，关掉投影，将客厅的灯打开了。
他走到陆远舟身边，从他手中拿过杯子，从饮水机处接了半杯温水，再递还给陆远舟。
“陆先生这么敬业，”纪辰望着他，微微笑道，“5点就起床工作了？”
“不。”陆远舟低下头，躲过纪辰的视线，“做了个噩梦罢了。”
窗外，地平线之处已经涌现出些许熹微晨光。陆远舟没有在天亮后睡回笼觉的习惯。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慢慢地喝着杯中的水。
“不回去睡了吗？”纪辰看着陆远舟，坐到了他的对面。客厅柔和的灯光夹杂着晨光，在纪辰身上投下一圈温柔的光线。梦里那凌厉的金眸形象，不知不觉淡化了不少。
陆远舟摇摇头。
“那正好。”纪辰笑了笑，“我正在写离职报告，阐述我辞去你事务所工作的原因。有些问题还需要咨询一下陆先生。”
“离职报告？”陆远舟不解了片刻，随即意识过来。
纪辰答应过他，如果自己能够独立完成任务，并获得80分以上的话，纪辰就会离开自己身边，返回异世界管理委员会。
“目前距离R-47城市公园建造完成，正好已经过了5天。在第4天时，M市的行政部门就打出了分数。”
“95分。是异管会建造史上，难得一见的高分。””纪辰微笑地看着他，“恭喜你，陆先生。”
陆远舟望着纪辰，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唯有那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带着些许情绪的起伏。
此时此刻，他只在想一个问题。
纪辰真的要回0世界了吗。
他这几天一直住在陆远舟家中。每天上午会失踪几个小时之外，其余的时候就是坐在客厅用投屏处理文件。除了催促陆远舟按时吃饭，并准备一些味道很好的食物点心以外，一直与陆远舟保持着很有礼貌的距离，十分安静。丝毫没有异世界领导者的架子。
甚至不知为何，虽然纪辰有时候会嘴上占些便宜，但陆远舟觉得他对自己，却是一副有些小心的态度。初次见面那副轻浮模样，倒像是强装出来的。
其实作为室友来说，真的很不错。陆远舟想。
纪辰的目光与陆远舟相接，他轻轻眨了眨眼，随即在陆远舟耳边打了一个响指。陆远舟瘦削的肩膀轻轻一颤，思绪又回到面前。
“好了。”纪辰对着陆远舟扬了扬唇角，“那么陆先生，第一个问题。在我给你的卡池里，你抽中了什么卡？”
“……你指那个厕所卡池吗。”陆远舟沉默片刻。打开手机，将抽卡记录调给他看。
一个SSR，四个SR。
“你果然抽中了这个。”纪辰指着SSR“巨型地下水道”说。
“这是一个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对得上它的品级。但对于花园来说，很难起到用处吧？”
“原本是这样的。”陆远舟抿唇，“抽到的那一刻，我也觉得很难办。不过由于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这张卡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你做了什么？”纪辰问。
“我改变了一下它的用途。”陆远舟说。“市政的那些人，不是需要大量的储物楼吗。我便将水道埋在地下，作为植物的储物空间。”
“就和厕所水道一样。植物变成人后，直接通过脚下的管道，来到地下空间属于自己的储物间中，换好衣服再通过出口回到地上。这样不仅解决了储物间问题，还加强了植物的隐私性。”
纪辰点点头，目光中露出赞许的神色。
“那么剩下的这些SR……”他指向陆远舟的手机屏幕。
分别是“除虫除臭无害装置”，“酸碱调节器”，“可调节喷洒坐浴”以及“浴室K歌”。
“你全部都用在场地了？”
“嗯。”陆远舟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我用除虫装置设立了安睡区，适合不希望被昆虫打扰的植物。酸碱调节器则是应对不同植物，改良不同土壤，让他们在土壤里待得更舒服。喷洒坐浴就用来每天早上定时浇花，清洗一下叶片什么的。”
“至于这个浴室K歌。”陆远舟顿了顿，“我发现它是一个可以让任意空间的声音，达到在浴室唱歌效果的小装置，于是就把它装在顾扬回家的那条路和小广场上。”
“我让市长把植物重新安排进公园里。顾扬那么喜欢唱歌，肯定会在路上哼唱几句。这样的话，他的歌声，就会被那些植物听到了。”
纪辰抿唇，轻轻笑了笑：“不过，照这样看来，你的这片场地，真的可以成为公园吗？”
“我本身就不是按照公园的理念设计的。”陆远舟说。“对于一个市民全部为植物的城市来说，市民公园，的确不必须的场所。实用性甚至比不上广场。”
纪辰挑眉：“那你做的是什么？”
“专为植物服务的居住小区。”陆远舟说。
纪辰敛眉，指尖敲了敲投屏，阿辰立即停止了书写，抱着笔望向投屏外。
“但是，这样与市长对公园的要求是违背的。”他说。
“并不会。”陆远舟淡淡地说，“这座场地，只要对一人而言是公园，就足够了。”
纪辰微微抬起唇角。“我不懂。”他说。
陆远舟交叉双手，抵住下巴，抬眼望着纪辰。
“你真的不懂吗？”他问。
“说说看吧。”纪辰笑着说。
“总督应该听说过，我们世界中的，关于古巴比伦空中花园的故事吧。”陆远舟问。
“是那个帝王为了缓解妃子的思乡之情，将妃子故乡的景色在空中花园完全复制的故事？”纪辰轻轻一笑，“跟市长有什么关系吗？”
“有关系。”陆远舟说，“我们这位市长，就像那位巴比伦国王尼布甲尼撒二世。”他虽然仍是那副一成不变的表情，但声音却非常温柔：“他爱上了他的安美依迪丝，从异世界而来的歌者。”
“无人聆听歌者的声音。为了爱人远离故乡的他，虽然外表开朗，但还是渐渐忧郁消瘦下去。市长看在眼里，就想为他建一座花园，与歌者故乡的花园一样。”
纪辰缓缓道：“然而土地公有的国家，与奴隶制国家不同。即便是总统，也不能贸然动用劳力与土地去讨爱人欢心。”
“所以，市长只能用曲折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陆远舟点头。
“他研究我们世界的公园，也意识到公园可能为城市带来活力与发展的可能性。但这种创新的模式，一定会被其他保守的官员否定。”
“因此，他给希望与他的爱人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我，来完成他的愿望。”
“而你完成了。”纪辰看着陆远舟。
陆远舟轻轻地摇了摇头。
“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想问你……”沉吟片刻，陆远舟将目光落到了纪辰身上。
“如果不是你给市长的那本书、你打开会议室的那扇窗户，我可能并不会考虑到顾扬对这个设计的影响。这座花园，也远远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完成度。”陆远舟说。清冽的目光带着质疑。
“如果说你让我抽厕所卡池，是增加任务难度，考验我的水平的话。那你给我的那些提示，岂不是在给我指捷径，降低难度？”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纪辰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下眼前的投屏。“顾扬同样是我们异管会正式聘用的员工。”他说，“以你之手，去解决他的难题，帮助他完成他的任务，对我们异管会的工作也有好处。”
“但我也是同样在你的帮助下完成了项目。”陆远舟说。
“这点帮助不算什么。”纪辰说，“没有我，你也能拿到高分的。”
“……进行项目前，你曾经说过。”陆远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我需要独立圆满完成任务，才能让你回去。”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也不能算‘独立’。”
“哦？”纪辰在空气中轻轻点了点，投屏应着他的动作关闭了。他俯下身，双手交叉支在膝盖上，颇为玩味地打量着陆远舟。
“这样看来，陆先生是改变主意，想要把我留下来了？”
陆远舟迎着他的目光，沉默片刻。“你对于异世界信息的掌握，以及联络通讯能力，是我所需要的。”他十分谨慎地说，“况且，这次任务，也不能算是我个人独立完成。”
纪辰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那双幽深的眸子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陆远舟微微抿了一下唇：“……不可以吗？”
“不是。”纪辰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陆先生突然……”
“既然答应了成为我事务所的员工，就叫我老板。”陆远舟突然说。
“陆老板。”纪辰顿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伸手，握住陆远舟的手腕，将他消瘦的身躯从沙发上拉起，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
“难道陆老板已经不觉得我危险了吗？”
陆远舟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扑倒在纪辰怀里。顿时温热的气息将他周身环绕，他抬头，正对上纪辰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
在那一瞬间，梦中凌厉而刺眼的金眸，突然与面前这个人重叠，直直地刺入陆远舟的眼中。他的心脏瞬间痛苦地皱缩起来，条件反射般地用力地推开了纪辰，自己踉跄几步，摇摇晃晃地后退。手中的杯子滑落，跌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纪辰仍保持着拉住陆远舟的姿势，在C-86变成黑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其中不住地辗转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他脸上轻松温和的笑容消失了，那双薄薄地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抱歉。”陆远舟垂着眼，清俊漂亮的脸上带着几乎微不可见的慌乱和迷茫，“我觉得……还是有些累。我需要再休息一会。”
“怎么了。”纪辰的声音低沉，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温柔，“是因为刚刚的噩梦吗？”
陆远舟微微一滞，咬住嘴唇没有说话。只不过见了几面，纪辰对他的情绪，他的反应，猜测得如此准确，仿佛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一样。
陆远舟内心再度涌起了不安。他摇摇头，转身回到了房间。
房门又紧紧关上了。纪辰望着陆远舟卧室的方向，浓黑的长眉紧紧锁住。
他用手扶着额角，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打开投屏，轻轻点了点屏幕中的“异世界onlin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灰色唐棣的Amyitis（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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